(秦穿)战国组曲

《(秦穿)战国组曲》

大治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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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宵帐暖,春雨初霁,只余暧昧的冷香回荡,薄唇落在我微闭的眼上,我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肌肉韧劲。

迷蒙中我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噌”地坐起。

“陛下,我将新律又修改了一遍,明日我便在廷议上公示群臣,请陛下先查阅一番吧?”

说着我就要起榻去拿,却被嬴政伸手拉住,按进了怀里,“朕已经看过了。”

我抬头期待地看着他,“觉得如何?”

嬴政微微点头,“很是详尽。”

见他赞同我心里放心了不少,低头继续埋进他怀里,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靠。

“陛下可见到我贴在城中各处的求贤令?”

虽然嬴政不会在咸阳城中闲逛,但我相信咸阳的一切动向,只要他想知道,必是了如指掌。

“这是为了行科举之制做的准备?”嬴政显然早就明白我的用意。

“嗯,我想先试一试。相府任命本就是相邦一人决断,这样也不至于引起太多争议。”

嬴政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长发,百无聊赖地在指尖上绕了个圈,“有朕在,你尽管放心去做便是,不必如此小心。”

我心里一暖,任何变革者若能得到主君的这般支持信任,都会令新政的推行顺利百倍。

“是,我知道陛下会给我撑腰。”我笑着蹭了蹭他,“只是在全面施行科举制之前,我想先将新律修改完毕,我在东方游历之时,见到许多人因小事犯法受刑,民怨四起,新律修改之事宜早不宜迟。而且科举制是如同商君的军功爵制度一般,影响深远的制度,需要一定时间的过渡期。”

嬴政眯起长眸,气氛逐渐危险,“你的意思是,会有人因犯法受刑心存愤懑,意图谋逆?”

我卡壳了一下,陛下的重点又歪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忙顺毛道,“以陛下神威,秦军勇猛,自然不会有人敢大规模地反抗,但毕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贵族士人尚可敷衍,天下万民不可轻视。”

“天下万民…”嬴政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问道,“朕的帝国,亡于反贼谋逆?”

我之前虽然跟嬴政讲了后面将发生的历史,但由于我本身历史知识有限,并没有讲述细节。比如,秦为何二世而亡。

我只知道,刘邦跟项羽争霸,项羽自刎乌江,然后刘邦建立汉朝,但是…秦究竟是被项羽灭了的,还是被刘邦灭了的,还是说在两人争霸之前,秦朝已经覆灭在农民起义之中?

我错了,我该好好学历史,背下史记左传资治通鉴的!

不过即便我不清楚细节,也知道秦末有许多农民起义,即便不是亡于此,一场场镇压下来的起义也会不断消耗帝国的寿数。何况,那个时候这个帝国的缔造者,嬴政已经不在了。

半晌我才开口回答,“是亡于自身。”

嬴政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道,“凡大国者,必先从内乱起,令人有机可乘,是否?”

我愣了下,这是我之前教扶苏的,随即笑道,“正是。”

“朕既任命你为相邦,便按照你的意思做吧。”

我犹豫了一下,有点忐忑地道,“陛下,若我的想法是错的……”

如果,我的判断是错误的,会不会最后还是于结局无用,甚至导向更差的结局?

他的手掌轻轻覆在我眼睛上,声音低沉却笃定,“还有朕呢。”

闻言我紧紧搂住他,一时无言。

第二日一早,我下意识摸了摸身侧的榻,嬴政已经走了。我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漂亮的杏仁眼。

“娇娘?”

娇娘冷笑了一声,“再不醒,你就只能顶着这张脸去廷议了。”

我摸了摸脸,很是光滑细腻,这才想起为了照顾陛下那个钢铁直男的心理,昨天我用药水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易容洗掉了。

我马上望向门口,“可有人进来过?”

虽然我千叮咛万嘱咐,我睡觉的时候无唤不可入内,也不让女侍在外面守夜。

娇娘翻了个白眼,从衣袖里拿出各种物什,“有我这个相邦夫人在此,哪个不开眼的小丫头往里面冲。”

我起身下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莫非是陛下……”

娇娘呵了一声,脸色愈发难看,“你知道鸡鸣时分被人从榻上拎起来的感觉吗?”

不,不是很想知道,我明智地闭上了嘴。

次日,我将修改后的新律在廷议上一公布,意料之中地迎来了许多质疑。首先应不应该改动秦律,仅是对于这一点,就有极大的争议。

“陛下,我大秦自商君变法以来,以一国之力能敌六国之众,及至陛下英明,海内归一,可见商君之法乃富国强兵之法。且观隗相邦之新律,颇有宽宥纵容之意,若长此以往,黔首不畏律法怠于耕作,军士惧战,好逸恶劳之风盛行,岂不是与那覆灭的六国一般无二?”

秦法闻名天下多年,又取得了统一天下的成果,自然拥簇者众,就像“祖宗礼法安能改弦”一般,其中可能有真正的爱国者,也可能有利益牵扯其中之人,然而这两者是无法分清的。

我面色不变地扫过站在最前面的丞相王绾、太尉缭、御史大夫冯去疾,以及王贲、蒙恬、李信等一干将领。他们都没有说话。

不反对不代表支持,沉默是给嬴政的面子,毕竟皇帝陛下一心拜相变法,若此时极力反对,岂不是和嬴政唱反调?

我抬眼看向出言反对之人,这是个熟人,无论是现代,还是此时,廷尉李斯。

在吕不韦府里对弈之后,这是第一次他与我对视。以往无论在哪里见到我,他都是低垂眼眸,极其恭敬的。

很好,我终于可以看到他眼中的锋芒,如同初见时一般,自从韩非之事后,我一直比较怵他,尤其是他越恭敬,我越怵他。

现在这样最好。

我平静地望向他,然后扫视殿内,语气沉稳,“廷尉所言有理,自穆公以来,商君之法确实富国强兵,于秦国助力良多。”

相邦的站位位于百官之首,而且还要上两级台阶,所以能很明显地看到群臣交头接耳,互相眼神交流。

“然而,一时的正确不代表永远正确,正如廷尉所言,当今海内归一,天下没有什么六国,天下之民都是大秦之民,都是陛下的子民,与穆公之时已大不相同。这是百年未有之巨变,昔日商君变法,是正确,是为大争之世,今日秦法更改,是为了大治之世,又岂是错误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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