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的传说

《关于她的传说》

集体葬礼(下)最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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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地震还有一天——

那两个女孩没有再来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就在昨天,当她们摘下了那几朵花,她们便笑嘻嘻的走向了远方。她不知道那两个女孩会去哪里,她也不想知道她们会去哪。但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那肯定是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那离长年温暖,百姓和乐,那里肯定没有一味的成规和偏见。那是一个快乐的地方。

她已经在这座山上住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吧。快要到时候了,因为花田里的话花都开了,自己该准备准备去送花了,去送他们离开。

她透过窗口望向层层叠叠的树林遮掩着的小镇。至少他们现在还是快乐的。至少现在,他们还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痛苦,没有哭泣。她摇了摇手中盛有红酒的高脚杯,想起了之前的许多事,许多她所亲身经历过的事。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型死亡现场,集体葬礼时的惊慌失措。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的是愚蠢的可笑,妄图凭借一己之力去拯救数千万人的生命,结果无论自己有多努力去牵引带动依旧逃不过蝴蝶效应的束缚,依旧无法让他们摆脱命运,为此自己还受到了威胁。其实她心里最清楚了,自己只是看似自由罢了,她是永远不可能会拥有自由的,除非上天开始不相信她。但至少目前,还是相信的,即使自己之前有多愚蠢,世间万物都还没有抛弃她。

.......

“那她为什么就不可以....告诉人们真相呀?我很怕死,别人也很怕死,他们肯定会感到害怕哒.

其实这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哒,人是非常复杂的生物,我们不是永远都无法猜测别人到底在想什么不是么?当你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呢对吧?”

“就像是,我嘴上说我想吃肥猪肉,其实心里非常讨厌吃肥猪肉,说喜欢只是一种假象只是为了讨你喜欢吗?”

“也可以这么说。”

“那她好可怜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人去死。”

“这就是她的任务她的使命呀,她都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次离别了呀.....而且救人也并不属于她的范畴。其实人的命运呀,并不掌握在别人手里,而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噢。她告诉了别人,别人选择相信或是不相信。”

“也是噢。”

“而且呀,他们也不算是真正的就消失了呀,只要世界上还有事物记得他们,那就证明他们还没有完全消失。他们的名字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风会记得他们的模样,细雨会为他们吟唱,他们于与自然融为一体,他们就是万物。”

“所以真正的消失是遗忘嘛?”

“对呀,看来你电影也看得不少呀。”

“那可不。”

.........

阳光明媚,绿风扶在大山身上。今天是她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天,今夜她将忙碌没有休息的时间,好吧其实她也不大需要休息,仙女是怎么可能需要睡觉的呢。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只是想睡就睡就算不睡也不会困罢了。

墙上挂着的木钟重重的敲打了十下,直至许久,钟声依旧在这个复试小木屋里徘徊。那是给她的指令,她该去进行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了,一系列繁琐的准备工作。虽然她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完成所有事情,但由于她时间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自己亲手完成其实更加有成就感。在木制前台下挣扎了不九,总算是找到了钱前主人留下来的竹编制的花篮,矮矮的但是很长。实际容量装不下遍地的白色菊花,只要往里动动手脚就好了。

她推开了那扇木门。

阳光刺眼的很,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晒太阳。但为了那能够满足自己心中的成就感,于是便在没有涂防晒的情况下订着烈阳工作,好在她并不是一个非常容易黑的人,不然她早就变成了一个黑炭了。

她望着眼前的白色菊花陷入了犹豫中,花是真的很多,太阳也是真的很大,她也是真的很懒。但狠下心来想了想,这也许是一个很不错的经历,因为也有许多人比她还要辛苦,比她还要累。想到这里,她便挽起了衣袖,小心翼翼的走进花田里,一朵一朵的剪下来,一朵一朵的放进那个篮子里,奇怪的是,那个篮子从来没有满出来,即便它看上去已经很满了,但依旧还是能承受得住她一朵一朵的挤压。

剪花的过程很漫长,也很狼狈,所以在这里就不过多的去说了。当她把一地的花田都收拾完的时候。从木屋内再次传来了敲钟声,总共十下。快要是时候了。

她站起身,提着一篮子的白色菊花,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前那棵长得绿油油的榕树下。

那里藏着一个白色桦木制的小秋千,估计也是前一任主人留下来的东西。但这并不是她自己发现的,而是那天女孩们来的时候告诉她的。

虽然她已经老了,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岁了,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外表,因为无论多少个时空掠过,她依旧还是长这个模样。虽然如此,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点改变的,为的就是让她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被世人察觉。

好想去尝试一下,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放下了手中那篮白色菊花。顺着身上的深色旗袍缓缓地坐了下来。

“”

她的双手缓缓贴紧那两条麻绳。

“”

她的双脚正撑着她的身子与木板一同往后挪。

“”

她将双脚伸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拥抱天空。

“”

话音刚落,山下便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和她计算的时间刚刚好,一秒也不差。

山间有很多传说,传说中有妖怪镇压于此,长年沉睡于地下,当天空开始晃动,树木开始颤抖,万物开始哀鸣。它们便醒了,从万年的沉睡中苏醒。因此需要大量的活人献祭,否则怪物出世将引来巨大的祸患。

山下的妖怪就快要逃出来了,因为她的存在。它们疯了似的想要从地底窜出来。

人们开始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感,一个又一个的从睡梦中惊醒。在小镇的中央也高高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古钟。它一次又一次的被撞击,伴随着轰鸣声响彻云霄。密闭的乌云极其反感的抖了抖身子,雨便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将夜幕蒙上一层纱。好在榕树足够老,足够厚实,几乎没有什么雨滴可以打破她难得的清静。于是,她便晃呀晃的望着山下的悲剧发生,顺便提一句她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只要是她存在的地方都会存在着一个结界,这个结界不受外界的打扰但是仍然可以被外人所观察到。

人们的嘶喊声被雨水淹没,他们逃窜在街头上,他们开始无助的呐喊,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但她依旧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的望着山下烟雾四起,与点点雨水融为一体,压的压,逃的逃。那切高而直的建筑,他们高高仰望的建筑,此时此刻在自然的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一栋接着一栋倒下,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倒下,最后击溃中间拥有古老历史的古钟。

他们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属于他们的时代正在陨落。她站在高处,面无表情的望着一切的事情发生。

一切都将结束了,一切都已经接近尾声。当最后一刹那的声响伴随着雨声结束,救护车的声音从某个角落开始响起时,她的工作便开始了。

夜半,城镇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底下是喧嚣的,地下的怪物已经逃走了,山上的小木屋事不关己般屹立在墨绿的山野上。乌云一片又一片的退让,月光便出来了,月母将温柔祭奠逝去的故人。星光在夜空躲避黑暗,不小心撞到月亮,迷迷糊糊地便掉落在了那片山野上,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慢慢的朝这边走来,当她将手伸向那束星光,光便化成了她手中的一盏灯笼。她已经将黑发盘起,穿着黑色的旗袍。当光靠近时,才隐隐约约的发现,在那件深色的旗袍上用了丝线绣上了一朵又一朵的暗色大红花,被黑暗囚禁。

她正慢慢的从山上走下来,提着那盏明亮的灯笼,伴着阵阵的银铃声。

.......

“队长!这边也有人!”

“你们快过去帮忙!”

“!!!用力!”

“撑住!”

“就快可以出来了!”

“快点叫医生护士过来!”

“担架担架!”

那是被压在石块下时听见的,在自己的不远处。我感到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感觉自己的肉体随时会被巨大的石块所压垮,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次经历这种灾难了,怎么样都好,我不想再回忆了。不过,我还会有一辈子吗?他们会注意到我吗?我被埋得这么深。下次应该买一个高一点的楼层,这样地震的时候我就不会被压在最下面了,最好是顶楼,这样子一下就能看见我,把我救出去了,但是在一楼也不错,跑得了啊,至少不会被压着。真的太难受了,窒息一样啊。我连动都都动不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啊,千万别死啊,我才活了没有三十年还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去环游世界,我还没有结婚,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啊。可是我已经,快要睡着了啊。快来救救我啊,我快要没命了啊。下面还有一个人啊喂。我决定尝试发出点什么声音,但是我根本抬不起手啊喂。我根本就动不了啊。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吧,我被高跟鞋的声音给吵醒了。好家伙,还有人穿高跟鞋?心这么大,不怕崴到脚,呵,又是些爱臭美的小姑娘,怎么不是她们被埋着,像我这种这么热爱工作的人,上天不应该会让我去死啊,肯定是她们干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肯定是嫉妒我。又或者是喜欢我?哈哈哈?爱而不得?现在的女生也太疯狂了吧,跟疯子一样。也是,像我这样这么有魅力又这么有上进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呢?我真是太优秀了吧,天妒英才啊。但我应该可以去向她求救?像她这样这么喜欢我的人,肯定会来救我的吧?

“喂!停下来!

我居然又喊得出声音了?还这么大声?我真是太优秀了吧!高跟鞋的声音消失了,她是停下来了吧!

“小姑娘快来救救我!我是公司哒!”

?她不说话吗?

“等我出去了,我就娶你啊!你就在家照顾好孩子我来赚钱啊,以后我帮你买东西,你们女生太会花钱了,我来买。”

外面没有声音了,估计是被我给打动了去找人来救我了吧,果然我还是太善解人意了。怎么会有我这么温柔的人呢。

“闭上眼睛。”

我听到了一个非常温柔的声音,是刚刚那个女生吗?虽然我非常的想不清楚,但我还是照做了,也许是为了救我,保护我高贵的眼睛呢对吧?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忽然,石块碎裂的声音。我知道,那不是地震再次发生,因为没有呼喊声,因为地震的声音我最清楚了,因为......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我能感觉到,我得救了。我睁开眼睛,一位长得非常清秀的穿着旗袍的女生正站在我的面前。灯笼散发出来的暖光正好映出了她的模样。当我想要夸赞她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就像个哑巴一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但好在,我活了下来。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生会这么高。

“跟着我,别走丢了。”

我只能跟着她,因为是她救了我。她走去了我的隔壁。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面前的巨石。那巨石,便碎啦。但奇怪的是,这似乎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没有被注意到,就连我,也没有吧被注意到。

我轻松的从废墟里爬起身。看见,不只有她变高了,身边的一切都变高了,我不需要低头,我就能看见她脚底下的那双暗红色的高跟鞋,在废墟里走着,任然非常的轻松,仿佛这是一片平坦的道路,通向天下的没一个地方。她慢慢的·蹲了下来,从挽着的花篮里拿出了一朵白色的菊花,放在躺着的人身上,那满身是血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我觉得,站起来的不是一个受伤了的人,更像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

从她把对我说的话同那个怪物再说了一遍之后,我就知道,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没有可能再过完这一辈子了。她叫那个怪物抱起了我,我没有抗拒,因为此刻的我,也许比怪物更像是一个怪物。只是我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长什么样罢了,但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我的躯体。

于是,怪物便抱着我所剩下的所有肉体,紧紧跟随着她的脚步。看着她把一个又一个的人唤醒,看着她篮子里的白色菊花渐渐消失,看着越来越多面目全非的人跟在她的身后。我听到,那阵铃铛声,在耳边徘徊。我听到,远处,传来了敲钟的声音。我寻着声音望过去,那是从山上的那个木屋里传来的,我非常的相信我是正确的,因为我不仅能听到钟声,我还能看得见钟声从山上朝我们飞来。

她花篮里的最后一朵白色菊花,在钟声敲到第十下时才发现也送了出去。最后的那个小男孩从废墟中缓缓起身,也跟在了她的后面。

她带着我们,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的废墟。带着我们来到了街上。灯后是她,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又不一个面目全非的人,缺胳膊疼的,缺了脑袋的,一切让人感到恐惧的。可她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们便浩浩荡荡的朝山上走去,朝那间木屋走去。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她·所穿高跟鞋发出的声音,便是那串银铃声了。

.........

太阳一早便从山上爬了起来。将温暖撒向这片大地,将温暖传播到每一片黑暗,那是希望。每一个难熬的夜晚都将会过去,因为太阳总会升起,所以我们要永持着希望。当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一个又一个的从山上睡梦中醒来,他们都将会共同感慨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他们会一同向那些不幸逝去的人祈祷,他们将会把这个城镇恢复到往日的生机。

“我昨晚睡得很好,你呢?”

“我也是。”

“我昨晚听到了一串很好听的银铃声,只是可惜了,我已经忘记了它的旋律了。”

“真有缘,我们都听到了。”

“不知道山上那间木屋怎么样了。”

“山上什么·时候有木屋了啊?”

“不是一直都有吗?卖花的呀。“

”你记错了吧,你看看,那座山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吧。”

.........

“好啦,我讲完啦,你应该好好睡觉啦。”

“好~”

我从椅子上起来,便轻轻的走到了门旁。

‘晚安。“

“晚安呀。”

我关上了灯,并关上了那盏木门。

只有当她睡着了的那段时间,我才真正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因为妹妹天生免疫力低下,需要有人经常来帮助她完成一些琐事。于是,非常有空的我成为了最好的人选。但这并没有妨碍到我,说实话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她睡眠很浅,即便隔音很强,我在外面仍旧会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她。我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这是很奇怪的一点,我的妹妹非常的讨厌听到金属物品碰撞的声音,就比如铃铛声。所以在她来到我的身边之前,我就提前把我的木钟,风铃等一切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的器物都藏了起来。

好在,我很有空,我愿意做这些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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