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卑微日常

《地府卑微日常》

贰佰叁拾伍 春夜春山入怀波三千三百三十四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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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春山入怀波,三千三百三十四梦。

飞光吝啬如病痨鬼般,永不肯多施舍一分一毫的彗根生气,让他能够多看一眼那些荒诞瑰丽的梦魇。

可望故乡。可望故都。

初时这话他颇为的不信任,可当入夜之时那清冷荒唐的梦魇又再度缠绕上他时,他却是寒气揉骨一般的怔仲怀伤,复而又想起自己从前素未谋面的故乡,从前应该也是瑰丽的故都,便不由得的长久沉默,直至那座上的华丽女子揭掀一面银幕篱,露出花汁绘画绣死的奇异花样,他方才一颤惶,慢吞吞的在冰冷寂寥的殿内躺了下去。

仍然是一团无可解的死灰黑暗。渐渐褪去,梦的清秀轮廓便已经初初的显露。

生着烧病的姑娘年纪也才**岁,头鬓两个圆鼓鼓向上顶去的总角浅浅的覆了一层的薄雪。她眼巴巴地吸着险些冻凝的鼻涕袖手,站在庭院里最高的一层青玉台阶满怀希冀的向外望去。

枝上关山寒梅如乱血飞溅似的,落了满地的瓣子。

她面颊被拱热到枫红枫红的,一双清水的眸子半困倦地无力垂着,却又倏尔清明急急开起,向庭院外望去,却是除了洒扫的婢女,并未她想要的人。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小小的姑娘有一张清丽圆润的面孔,讨喜的很。她向下跑去,路上地面结了水冰,她却又因为发着高烧脚步不稳,刹那一阵麻木迟钝的疼痛从她的头顶震来,连带着眼睛也疼了起来,就那样直挺挺狼狈的摔到了滑腻的地面上。

洒扫冬雪的婢女淡漠看了一眼,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扫着雪。

心窝仿佛有一股大火似的,烧的她极其的疼痛却又混沌起来,整个人被裹得如同圆润汤圆,颤颤巍巍的起来,青绿柔顺的鬓角却又莫名带了些许的鲜红液体。

她极其茫然的摸着隐约发凉处,摸到一手的血,抿了抿干枯的小唇,陡然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

她瞬然升起一点小小的快乐,也顾不得身体上的迟钝疼痛,满怀希冀地向庭院外跑去,一只快乐飞起的小鸟似的,却在即将扑向那人之时,稍怔了怔。

那女子生的极其俊丽淡漠,一双狭长的丹凤却只对着眼前的小女孩。

她知道她,她也很羡慕她。

那个女孩甜甜的对着那女子绽放一抹笑靥,脆脆的唤:“阿母!”

女子听了,眉梢露出些许喜意,弯腰温柔地抱起她。

她身上穿的是厚大挡风雪的披风,披风风摆巨沉重,走时甩了起来,一下子便生硬地打在了她稚嫩的面孔之上。

她已远去,她也远去。

细碎的快乐好像冻结了,又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空辣辣的东风吹过来,反而不觉得痛,只是酸涩,只是难耐,只是委屈。

她那一声“阿母”如果脱出口,会比那个孩子的更为甜蜜真诚,可她没有,连一句话都没能对那女子说出来。

她白皙的额角上仍然有一抹细红,流出细细的血丝,顺着眉弯眼形流淌到唇边。

她探出温热颤抖的舌尖,舔了舔,抿一抿,颗颗圆润如珠玉的清液陡然打湿她身上的雪白夹袄。

院内院外的人似乎都已习惯这一幕似的,没有一个人前来拥她入怀。

许久,她感觉自己鬓角旁的血液似乎冻凝了似的,麻木地躲闪着清澈的视线,无措的绞手,小步小步的走回庭院。

她想自己在另一个地方的家了。想自己喜欢的那些神佛。

头顶不知何时悄然拱出一根细小的羽毛,随风而凄厉摇摆。

她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这不可以发出声音,她要跟这座华丽院子里的所有人玩一个游戏,规则就是她不可以出声,不可以有任何存在感。

温热的泪刹那便被冬风夺去了温度,行到面颊时已经没有了可以流下去的动力。

洛阳有很多很多的神仙,可是她不喜欢。

她想回很远很远的那个破败寺庙里。

她能在每一座的大殿之中来回穿梭,感受每尊神佛巨大不一的神色,午间会被寺外庵内的比丘尼师父揪住。兴许是在香佛的殿里,兴许是在殿与殿之间临水架空的小道之上。

比丘尼的师父们生的都是俊秀,那种老了的俊秀。她被师父教导过,开过几本启蒙的佛经,第一次知道俊秀这个词形容人,她便欢欢喜喜的拿来夸赞每一个遇见的师父们师兄们,或许被摸了毛茸茸咋呼的脑袋,或许被师兄追着打。

她可以笑的很开心,因为师父说过,瀛洲的神佛只庇佑乐善之人。

她的小名通常被每一个师父都叫过,温柔严厉的都有,但她还是很喜欢。

忽而一道暗雷劈过,那小小的身影瞬间化为一抹褪色了的风景似的,遥遥而去。

再度进入,他瞥见了一室的晦暗光景。

青金窗边陡然凝裂一道可怖如渊的春雷,炸动时恍若千军奔息,刹那将室内的烛火流灭了一半。

七宝锦绣的榻边,虹霓织色的衣裙流泄入地。

他的视野里陡然探出一只手来。

这手骨节修长,美丽如玉,生的根根纤如玉莲琼根一般。食指与大拇指之间的虎口位置掐着一枝泓潋光辉的春花,徐徐的放大,耳旁还有女子清丽凛断的嗓音在响,却又瞬间被混雷盖过。

“瑶姬……”

幽幽的一声。

他望见自己的这副躯壳不知因何而颤抖,因何而流泪,徒劳的从一堆乱云锦绣之中伸出自己苍白的素手,空茫的向那手的主人探去。

“迟儿……你是还在怨恨阿母么?”

这声音的主人带着病弱的声气,可也能听得出原先是怎样珠玉含音的嗓音。

那人看不清全貌,只有霓虹织金的大袍子刺着他的眼。

她像是嘲弄的冷笑了一声,声带慵懒漫散,厌恶的将那枝春花摔到了自己的身上。

“东北郡临川人氏江迟,何来涂山郡洛阳之母?”

他像是还要想说什么,陡然被那女子变得怨恨清幽的嗓音骇到。

“我没有母亲,没有姊姊,我生来便是孤家寡人一个,受天谴凿骨时也是我一人不得好死,与你们这帮人没有半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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