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
胡老头仔细想想当时指尖下的触感，沉吟后点头，“你这般提起来，还是有些像是虫子在作怪。”
他是从未接触过蛊虫这东西的。
如若是常见的虫子，倒是好说，但这蛊虫……
顾小宝让他等等，回去后，在APP软件里搜索关于‘蛊虫’的店铺，当然不会有结果。
倒是搜出了不少其他的虫子。
顾小宝浑身泛寒。
也是这时候，顾小宝再次被喊去收快递。这次没有避着人，快递是送到顾家村村口的。
村民和员工都看到了。
顾小宝到村口的时候，不少村民还冲她挥手，热情的喊，“顾丫头啊，你的东西到了……给你送来了……喊你收……”
“收快递啊。”
“顾丫头啊，啥是个快递啊！”
“这一车东西，可不得了啊……“
“这可比拖拉机能装都东西，有两个拖拉机大啊。”
顾小宝眼皮抽，跟他们打声招呼后，凑到男人面前，低声问，“你不是见不得人？”
男人奇怪，“我没见不得人。”
顾小宝指控，“在此之前，你喊我收快递都是藏起来的。”
男人解释，“我能不能出现在人前，你能不能让大家知道你的秘密，是由你的时间和金钱决定的。”
顾小宝咯噔，“什么意思？”
男人难得话多，“你在这个空介子的时间够了。金钱也达到了正式入职标准，所以我可以出现在人前。你也无需担心你的秘密会曝光。”
顾小宝，“……”
男人将签收单递过去，“签吧。”
顾小宝凝视着他的手腕，那里戴着个腕表，上面还是在闪烁着蓝光，只是比之前看到过的要弱。
男人，“以后都是同事了，送你一句话，早点办好接任手续。”
顾小宝微微睁眼。
男人，“别连累了这里的人。”
顾小宝眼皮一跳，突然就心慌，“什么意思。”
男人，“你给他们创造好的生活条件，改变他们原有的生死轨迹，也就要付出该付出的代价。你如果想要他们照着你给的轨迹好好的活着，就要早点离开。没有了你的影响，他们就能无忧。”
顾小宝的脸有些白，“顾尾巴……”
男人，“你的原因。这只是开始！”
顾小宝攥紧了手里的笔。
男人提醒她，“你可以带走山上那两只。”
顾小宝，“……”
男人再次提醒她签收时间，他要离开了。顾小宝抓着他的手，“我离开后，还能回来吗？”
车上的快递，是村民和员工们帮忙卸下来的。
男人开着卡车离开。
顾小宝直愣愣的盯着他消失，眉头紧锁。他的意思是顾尾巴会出现血流不止的情况，不是因为他得病，也不是因为其他外界因素。原因是在她身上？
只要她离开？
他的意思是，如果她继续影响着这里的人，他们受到的代价，或许会比顾尾巴还惨重……
顾小宝脸色难看。
这不是她要的。
“顾丫头，这都是包裹啊，都是外头买回来的？可真不少……”
“人家送货上门，就是叫收快递？”
“咱们也送货出去，也是叫快递员吧？”
“我喜欢他的车，比拖拉机还大个。”
“带妹，你才来啊，送快递的都走了。咱们能同他买东西不？买了就送回来……”
“哎呦，真比拖拉机还大？我咋就错过了？该早点来瞧热闹的。”
包裹周围，都是村民和员工笑闹打趣的声音。顾带弟站在顾小宝面前，脸色不算好，顾家人都是知道，顾小宝接包裹，都是不被人知晓的。
可现在……
顾带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就盯着顾小宝煞白的脸，非常担心，“小宝？是怎么回事？要怎么做？”
顾小宝脊背都是冷汗，手心冰凉。
她深吸一口气。
“没事。”
看向卸下来的包裹，勉强笑了，“都送回去家里吧。”
顾带弟知道她有事，但现在人多眼杂，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成，你先回去。我喊人把东西搬走。”
顾小宝，“嗯。”
顾带弟看着她走远，才走到跟人打闹的顾带妹身边，将人拧走。顾带妹被猝不及防拧后衣领，正要跳脚，回头就看是亲哥那张冷脸。
“哥？你先松开我的衣服。”
顾带弟，“干活。”
顾带妹知道他生气的程度，就和他说话的语气是一个度，这时候是惹不得的。
“小宝呢？”
“回去了。”
顾带妹刚要说话，顾带弟让他闭嘴，招呼人将包裹都送到顾家。
顾小弟和顾带妹说，“二哥，我看到姐了，她的脸不好看。没出啥事吧？”
顾带妹随手抱起个包裹，飞快的往家里跑。
顾小宝在顾伯乡家。
顾尾巴刚睡着，顾伯乡的婆娘守着他，头上包着的纱布，浸了血印子后，就帮忙换上。
“宝丫头啊，你看着尾巴啊。我去烧香，只求佛祖保佑。”
顾小宝点头。她看着大奶奶在厨房里烧香拜拜，态度虔诚。心里有些酸。
等回家后，她坐在顾奶奶身边，顾奶奶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捞着她说话，只默默抹眼泪。
人老了。
许多事情，也看得透。
哪里不知道顾小宝是有心思的。
顾小宝冲着她笑笑，“奶，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幸福终老！”
顾奶奶张张嘴。
她哪里是想要幸福终老，长命百岁。活到她这个岁数，活到她这样的日子，她早就知足了。
顾小宝认真的说，“我离开后，你们都要好好的。”
顾奶奶抱着锅铲，坐在她身边生闷气。
“不走。”
顾小宝摇头，“得走了。”
顾奶奶伤心的说，“从家里过上好日子开始，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得离开家里的。”
所以她走的那几年啊，她每天晚上都煎熬的想着。
柳大姐又走了，她心里头的念想，只能藏在被窝里。谁也没敢告诉。
“奶舍不得啊。”
顾奶奶看着她，抹了泪。她每天都变着样的给她做好吃的，怕的就是哪一年她离开了这个家。
顾小宝惊讶了。
“奶，你知道我……我不是这里的人？”
顾奶奶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哪里不明白？哪里有人这般神奇的？能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福气的？奶心里敞亮着呢！你啊，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顾小宝噗嗤乐了。
“我不是神仙。”
顾奶奶不赞同，“瞎说。奶的宝啊，就是神仙。”
顾小宝伸手抱着她的手臂，挨着她，浅笑，“奶，我不是神仙。我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很感谢当年爹把我捡回来，奶把我留下来。”
顾奶奶静静的听她说话。
顾小宝给她讲她从前的生活，从小到大，凡是她记得的，都说给她听。顾奶奶又是心疼，又是惊奇。
顾小宝口中生活的地方，是她想象不到的色彩。
也是顾家村后来多样改变的颜色。
顾奶奶握着她的手，细声说，“宝是要回到从前的地方了？离得远吗?奶能找找你不？”
顾小宝，“不远的。”
不远的。
今生后，在无缘。
好好珍惜吧！
自这天后，顾小宝带着顾奶奶、老夫人踏遍顾家村每一处角落，都是用摄影机记录下来的每个瞬间。
也陪着冰沁调色彩、化妆、熟悉各种化妆品，也让冰沁除了化妆品外，又迷上了插画。
陪着年庆讲古看今。华夏上下五年前的历史古籍，沉静在书海省自身。
陪着顾爷爷、顾大郎、顾二郎一日日的劳作，体验他们的心酸喜悦，果实的丰收。
和顾家兄弟、钮钴禄兄妹们日常学习、工作……
陪着的时光匆匆而过，迎来了言随推荐的应聘老师到位，顾家村的新学校地基打好，开始砌墙……
顾小宝坐在半山腰，看尽顾家村全貌。
她冲着面前的摄影机笑眯眯道，“李瑜酒，可惜，你没回来。”
“不过没关系，我录了好多视频。等你想我了，就打开视频，看看永葆青春的我。”
“跟你说一声：很抱歉！”
“还有，再见！”
***
顾小宝离开了。
走得悄无声息。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顾家村的，又是去了哪里。
冰沁是知道言随的人将顾家村护得跟个铁桶一般的，可是，就连言随也保证过，顾小宝并未离开过顾家村。
对着崩溃的冰沁，言随保证，他的话可信度。
冰沁不相信，现在顾小宝没有在顾家村，他怎么解释？
言随只能沉默。
年庆猜想只怕是受到都城的牵连，老夫人险些气晕过去。是顾奶奶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去房间里把摄像机拿出来。
“宝啊，没丢！”
老夫人看着她，“回家？回哪个家？顾府？她和她爹断关系了。”
顾家兄弟和钮钴禄兄妹们知道顾小宝不见了后，就差将顾家村掀翻了。他们没找到人，失魂落魄的回到顾家。
顾奶奶说，“回她自己的家。”
顾家兄弟、钮钴禄兄妹们精神一振，齐齐看向顾奶奶。
顾奶奶将摄影机里的视频打开，老夫人坐直了身体，直直的盯着视频里出现的顾小宝。
顾小宝穿着休闲的运动装，手里拿着羽毛球拍。
她俯身捡羽毛球的时候，冲着摄像机笑了笑。
“奶，我又输了一个球呀。”
这是昨天下午，顾小宝陪着顾奶奶打羽毛球的时候拍摄的，顾小宝笑得开心，得意的道，“奶，你比我姥姥厉害呀。”
她口中的姥姥，并不是老夫人。
是她现代早就已经过世的姥姥。
老夫人以为顾小宝喊的她，直愣愣的说，“我没陪过宝宝打羽毛球啊？”
顾奶奶笑笑。
让她接着看。
视频里，顾奶奶也是穿着运动装，让顾小宝给她发球，“你奶做惯的体力活，你姥姥可能比？”
顾小宝吐舌头。
她姥姥也是个乡村小老头，贼可爱的小老头啦。
顾奶奶陪着她打了会羽毛球，两人就靠秋千上坐着，顾小宝举着摄像机，“奶，我明天要回家了。您别太想我，太想我了，我在家里过不好的。”
她拉着顾奶奶的手捂着心脏。
“这里会难受的。”
顾奶奶苦笑，“奶听你的。”
顾小宝笑嘻嘻的，“等我回家后，你在把我回家的消息告诉大家啊。别让他们想我。我总会回来看你们的。”
顾奶奶没说话。
这些天，她在慢慢试着接受，顾小宝要离开顾家的事实。有了这段陪伴的缓冲，也不在是心如刀绞的难受着。
“成！奶啊，不告诉他们。”
顾小宝跳下秋千，开始做伸展运动，“奶，等李瑜酒回来，你别把我录的视频都给他啊。要每天给他一点。等他忘记我了……”
顾奶奶生气，“他敢忘记你，奶就将他赶出顾家村。”
顾小宝眨眼睛，“奶啊，咱们不能不讲道理呀。我人都不在他身边了。他能惦记我三五年就行了。总是我伤他的。奶你以后给他找个老婆啊，让他过得幸福一点。”
顾奶奶哪里乐意。
顾小宝歪着脑袋，“他不幸福，我会过不好的。”
顾奶奶骂她，“瞎说。”
顾小宝又给她交代了好几件事，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到最后，顾小宝才认真的对着镜头，“姥姥、姥爷，爷、大伯、爹……还有娘！我要回家了，你们别担心我啊，好好过日子。”
老夫人瞬间泪崩。
哪里就能想到顾小宝留给她们的话，就只有这么一句。
顾奶奶忙安慰她，“是好事，是好事。宝回家了，都是好事。”
“好事个屁。”顾带妹爆粗口，整个人都是愤怒的，“要是好事情，当初她能来顾家村？能来咱们家？她就是被迫的！不行，我得把她抓回来。娘的，她还想跑呢！”
顾带弟脸色发沉。
他和顾带妹是最熟悉顾小宝的，对她的秘密知道的也是最多的。
顾带妹，“怪不得上回收包裹的时候，她的脸色那般难看。准是那个混蛋把她带走的。混蛋……”
顾带弟飞快的上楼，打开顾小宝的房间。要把她的手机找出来，顾带妹本来要去找带走顾小宝的男人，狠狠的算账。瞧见亲哥上楼知道他找手机后，直接将顾小宝的房间给掀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