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男人

《留守男人》

第51章 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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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来,李海只小住了十多天就又要踏上飞往中国的飞机,尽管他知道即便是回到成都也不可能找到晓菲的踪影,但他希望能和晓菲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这样他会有一个心灵上的安慰。

在机场的大厅里,吴婷的眼神透着哀怨。李海知道吴婷心里的苦,但男人就是男人,此时他只能照顾到自己的感受,再待下去他会更痛苦。即便回去还是痛苦,但他总是会努力去寻找。如果真的找不到,他也想把自己藏起来,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还是惯例似的搂了搂吴婷的肩:“婷婷,我实在是要回去了,地震对房地产的影响还没有消除,正是房地产的敏感时期,我必须回去。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我想到西藏去走一走。你知道的,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就说过要到西藏去看看,原来有时间没有钱,现在有钱了又没有时间去,去过两次西藏都是飞机来飞机去的,连高原反应都还没有体验到就回来了。这次地震才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的生命就是一哆嗦的事儿,说没了就没了!所以我也不想自己留下遗憾,忙完我会开车去西藏玩玩,对不起啦!”

吴婷眼睛里噙着泪,倒不是因为李海说起了伤感的话,而是她从话里听出了另外的意思,是的,生命就是一哆嗦的事儿,谁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李海愿意吗?自己愿意吗?虽不明说,但起码李海还知道他的遗憾在哪里!自己呢?自己的遗憾是什么?也许正是在李海没有了遗憾的时候,自己的遗憾就在眼前了!

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痛苦和幸福都寄托在男人的身上?此时的吴婷觉得李海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只能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只是要注意安全!”

此时她真不知道,除了强迫自己泯然一笑,再违心地点一点头,还能做什么。

李海仿佛从这略带苦涩的、淡淡的笑意中体会到什么,将吴婷搂得更紧了,他能闻到吴婷身上那种淡淡的与生俱来的体香,这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深深地呼吸着这种味道,身体竟有了一种久违的冲动。

Bodyclosetothebody,吴婷感触到了李海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走吧。”淡淡的一句耳语,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李海从迷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努力地睁大着无神的眼睛:“我走了!”

李海毅然转身快步走进安检通道,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一双惆怅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他不敢回头,他怕看到这双眼睛他再也走不出去。他明白这种痛注定是不可避免的,从他的手触摸到晓菲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了的,可能今后还会更加痛苦。

放平了商务舱座位,李海躺在仅透着微光的机舱里,打开机上电视,李海本想选一个好看的片子来打发时光,但屏幕的光线让他觉得有点刺眼。他关上电视,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但满脑子都是烦人的事儿,想着晓菲却又觉得对不住吴婷,不想晓菲又觉得对不住自己。迷糊中,眼前满是盛开的白玫瑰和红玫瑰,自己宛如花丛中迷离的蜜蜂,累折了双翼都无法寻找那属于自己的那朵。

心烦意乱的李海打开了身边的阅读灯,随手拿起一本机上杂志翻看,一脸浅笑的空姐蹲下来轻轻地问他需要吃点或是喝点什么?李海点了一杯红酒。不一会儿空姐端来一杯红酒和一碟干果,而此时李海则已经被杂志里的一篇文章的导读诗句吸引住了。

最好是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最好是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相思。

李海的心像是被猛然击打了一下,这直白得不加修饰的诗句像是专门为他写的一样,他急不可待地想看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仓央嘉措——第六世****,一个行走在佛缘与尘缘之间的神。一个介乎于神与人之间的边缘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他却选择了爱情。

这是一篇游记,同样的一个纠结于心的中年男人,用了一个夏季,一辆汽车,一部照相机,一个简单的行囊,孤身行走在西藏的每一个角落,去寻找还没有被人类践踏的最为原始的一份宁静;去风干自己满是伤痕的那颗心。行走中,“仓央嘉措”这个名字总会撞击他的耳膜,那美好的诗句总能打动他的心弦,于是他留下了足迹,带回无数撞击视线的照片还有盛满激情的诗句。

在众多无比壮观的照片里,有一张似乎是一个小县城里的再普通不过的黄色小楼的照片显得特别扎眼,李海皱着眉头看着这张照片,不解作者的意图。

“玛吉阿米,那是仓央嘉措心里的姑娘,也是这座小楼的名字,每天有无数有情的、失意的、结伴的、孤身的人,久久地驻足于此,那是因为在这里你可以用心去体会那段浪漫而又凄美的爱情故事,也能感受那颗为爱而跳动的心。”

不知为什么,以前每当看到这些动情的文章,他都会把自己和吴婷装进去,可是现在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把晓菲和自己装了进去,他痛苦地咽下一口红色的浆液,那是因为他如同仓央嘉措一样,无法握紧她的手,只能让爱随风飘走……

美丽的空姐走过来轻轻地从他已经松开的手中抽走那本杂志,端走他桌前的酒杯,悄悄地给他关上阅读灯,任他的梦想借着酒劲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飞翔。

吴婷不愿坐在宽大的客厅里,她觉得那里还残存着李海的气息,转而一想,走了就走了吧,不必再去留念什么。她打开通往平台的门,让海风毫无遮挡地吹进房间,荡去李海留下的残存的气息,端上一杯刚沏好的咖啡坐在阳台上。

没有加糖,没有加奶,苦涩的咖啡弥漫在舌尖的味蕾上,吴婷知道这种苦味尝惯了也就习惯了,就如同移民的孤独痛苦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今后还有更多的痛苦要独自去承受。

就在上午送走李海后回到家里收拾房子时,吴婷打开床头柜看见那支还未启封的“KF”,吴婷苦笑了一下,她想也许他们之间再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门铃的响声把吴婷从沉思中唤醒。吴婷放下手中的杯子,回到客厅,在客厅的监视器里,吴婷看到铁门外站着的是那个来自福建的偷渡客阿洪,约好今天是要送来最后的工程报价单的。

吴婷用遥控器打开大门。阿洪站在院子里胆怯地看着发出咆哮的亨利,吴婷呵斥了亨利,亨利悄悄地回到墙角。吴婷客气地请阿洪进到房间,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共同商量。

所有人都觉得阿洪一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因为希望早点在温哥华立足的阿洪需要这份工作,所以他一定会尽心地把活儿做好,而且还是一个很低的价格。自从中国内地的大量技术移民和非法移民进入到加拿大以后,不少来自香港地区的早期移民明显感到了竞争的压力,来自内地的新移民总是以极低的价格掠夺着本来就极少的就业机会,而对于像阿洪这样的非法移民则是以更低的价格来抢夺市场。

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吴婷好奇地打听起阿洪的故事来。

“阿洪,你是怎么偷渡过来的?你太太呢?有孩子了吗?”这就是女人的通病,哪怕是自己还在痛苦着,都不忘去窥视别人的伤痛。

“我们家女人哪里称得上‘太太’啊,就叫老婆而已了,现在老婆和孩子都还在福建老家,等拿到身份我就把她们办过来。偷渡在我们那里不知是多少代的传统了,男人就是要漂洋过海去打拼天下,我爷爷的爷爷那辈人就是下南洋,后来就是到我国的香港地区、台湾地区或是远渡日本,只要有一个人去了,就会有更多的人去。男孩子长大了就注定要偷渡出去,留在家里会被人看不起的。”阿洪话语中还带着一种骄傲。

“你是怎么过来的呢?”吴婷还是压不住好奇的心。

“很苦的,我们那里先出去发了财的人就又变成了蛇头,他们把村里长大的孩子又带出去,不过要付很高的费用,一般都是几万到几十万元。当然只要你偷渡成功了,这些钱一年或是两年也就挣回来了,所以我们出来时每个家庭都要找有钱的亲戚借,这些有钱的亲戚都是家里有偷渡客的人。”面对高贵的吴婷,阿洪难免有点紧张,两手不停地搓着。

“为什么要几万到几十万元呢?差价这么大?”吴婷显得有点不解。

“那是因为偷渡的方式不一样,风险也不一样。也就是说,交几万元的人可能永远都到达不了你的梦中天堂,就像前几年报道的那些被装在西红柿货柜里死去的人一样,蛇头都是夜里把一群人送到公海上,再转到大货轮上,能不能活着到目的地就靠你自己的命了。你要是抗住了海上的炎热、气闷、饥饿、缺水,只能算你命大,再遇上一个不太认真的海关人员,不把你检查出来那才算是成功了。我就是这样成功到达美国的。几十万元则可以最安全、最体面地到达美国,就是在国内和一个有美国籍的人假结婚,这个人回美国后就可以申请和中国的家人团聚,老外最讲人性,他们决不能理解夫妻长期分居两地这样的事儿,所以通常都会很快就批准的。”说着说着,看见吴婷脸上有点异样,阿洪知道这是温哥华移民女人的忌讳,于是赶紧收声了。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儿?那老外也太好欺骗了嘛。”一丝闪过的不快一下又被一种好奇给代替了。

“老外也不是没有怀疑的,他们只是没有办法分辨而已。但他们在批准了以后还是要定期对这样的家庭进行突击检查,当然他们也会直接告诉你,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我们批准了你们的团聚,但我们会不定期地检查你们的生活,看这样的婚姻是不是真的,如果一旦查出是假结婚,那就要遣返出境的。如果女方因为是美国公民,还要受到起诉或是某种处罚,所以对于双方来讲都是人财两空的事,搞不好还要吃官司。”阿洪很得意,因为他此时比尊贵的吴婷懂得还要多。

“那美国人怎么看得出来谁是假结婚,谁是真结婚呢?”

“移民局的人会经常突击检查这些家庭,而且通常是在晚上或是早上,他们到你的家一般都是直接冲进卧室和卫生间,看有没有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比如衣柜里有没有女人的内衣、男人的裤头,也要到卫生间看有没有女人用品什么的,总之老外绝不是像人们想象得那么笨的,那些女移民官可仔细啦,还时不时地问男方一些……问题。”阿洪说到这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一下就带过了。

“那这事儿怎么了结呢,不是假结婚吗?”

“也不是这样的,一般移民局监管这种家庭也就一两年吧,所以双方在签假结婚协议时就约定好了,女方收人家几万美金,帮助作假两三年,以后办理离婚,各走各的路。”

“那有没有弄假成真的呢?”吴婷还是止不住好奇。

“有啊,但不是很多,因为一般女方还是看不起偷渡客的。我的一个老乡还干过这样的事儿,他假戏真做,把他的‘新娘’给强奸了,那个女的闹着要报警,我那老乡说:‘你怎么告啊?老公强奸了老婆?你不会告诉警察我们是假结婚吧?你是美国人,你比我还懂欺骗政府是什么样的后果!’嗨,就这样还真的把那女的吓着了,只有从了我那老乡,时间久了还真的就出了感情,后来他们就没有再分开了。”阿洪的脸上流露出无比羡慕的表情,吴婷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骨子里对***的渴望。

“那你有老婆了怎么还想偷渡到这里来呢?老婆漂亮吧?”

“吴姐笑话我啦!”阿洪不由自主地把对吴婷的称呼从“李太”改成了“吴姐”,他喜欢和这样高雅的女士谈话,“老婆称不上漂亮,不过老婆很体贴的,两年多了,嗨,太想她了!当年为了偷渡找人到处借钱,最后还是找到一个远房的亲戚,她家有男人就是蛇头,于是她就来了一个一条龙服务,她让我娶了她的一个侄女,然后她借钱给我,再让她的妹夫,也就是蛇头送我出去。”

“我听着怎么有点绕呢?你们是什么关系来的?”吴婷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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