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传

《阎锡山传》

第38章 、中原大战前后的沉浮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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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张学良并没有答应阎锡山所允诺的这些条件,反而于阎锡山的“国民政府”成立的第二天,即9月10日,在沈阳北陵别墅召开的东北军高级会议上,答应了蒋介石出兵关内的诺言。他说,“东北地处边陲,日本窥视已久,如欲抵御外侮,必须国内统一,在先大元帅在世时,我曾迭次进言,未蒙采纳。1926年先大元帅曾派韩春麟赴山西见阎,请他与我们合作,我们也绝不干涉山西的事务。阎锡山表示同意,韩春麟满意而归。而为时不久,阎锡山即将大元帅所派往山西的使者于珍扣留,并由娘子关出兵,与我方作战。韩春麟就由于阎的失信,气愤病死。阎冯二氏的为人,一向反复无常,从前北洋系统的覆灭,二人应负其责。目前阎冯合作,事如有成二人亦须决裂。且以国民革命军系统而言,阎冯本应为国民党的一部分。至于扩大会议,西山派本诋汪、陈为赤化,改组派亦骂邹、谢为叛徒,暂时的结合,将来仍须水火。蒋介石亦系一个阴谋的野心家,在他的阴谋里,本想以军事解决西北,以政治解决西南,以外交解决东北。他对我们,亦无特殊的关系。从马延福的事变,更可看出他的不顾友谊和不择手段。不过目前国事日非,如非国内统一,更不足以对外。我们为整个大局计,必须从速实现全国统一,早停内战。最近阎冯的军队业已退至黄河北岸,蒋军业已攻下济南,我方似应实现出兵关内的诺言”(于学惠:《东北军第四次入关的经过》,《文史资料选辑》第16辑,第77页)。

9月18日,张学良发出“巧电”,宣布出兵关内,呼吁各方“罢兵以纾民困”。在此之前,阎锡山已得知张学良决定拥蒋的消息,即背着冯玉祥悄悄收编晋军战线,由山东撤回河北、山西。冯军在勉力抵抗蒋军的9月大反攻之后,不少官佐在蒋介石的拉拢利诱下向蒋输诚,已基本上失去了作战能力,冯玉祥还想力主一战,但由于整个西北军中除宋哲元、刘郁芳两部外,其余均不愿听命再战,也只好作罢。当初投附阎冯的各小股反蒋武装则纷纷改换门庭,分别投蒋、投张。反蒋联军就此土崩瓦解。

阎锡山、汪精卫并不甘心军事上的失败,还想借助“扩大会议”和“国民政府”的招牌,利用联军残余力量,继续与蒋介石周旋。9月22日,扩大会议被阎锡山搬到太原,但从9月20日起,东北军每隔3小时即发一列兵车入关,10多天就完成了对河北及平、津两市的占领,因此到10月初,阎冯两部一些将领迫于形势,纷纷向张学良输诚。这时,阎冯联军在数量上还要比蒋军多五、六万人,因此汪精卫提出“一不作,二不休,最后退到大西北,继续硬干到底”的强硬主张,冯玉祥也表示赞成,要把所有部队先集结到黄河北岸,做好坚固工事,蒋介石如要再打,和他硬干,如果不打,就乘隙渡河南进。但阎锡山不表示同意,他说:“这是国事之争,我们军事上虽已失败,但在政治上,蒋介石既承认错误,也就是我们取得了胜利,况且中国是整个的,如果弄成华北、华南两个中国,我们就成了历史的罪人”。其实,阎锡山是因为已经截获到了冯玉祥的参谋长刘骥从新乡给冯的电报,内称“晋南富庶之区,粮饷不缺,陇海路撤下来的军队应兼程开入晋南”。阎认为这是冯想取其而代之的办法,如果真是这样,他将无所凭借,所以,他不同意汪、冯的意见。事后他对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阎锡山统治山西史实》,第156页)。但阎锡山仍在表面上支撑,因而扩大会议到了太原后,汪精卫还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起草了一个“约法草案”,并于10月27日在扩大会议的最后一次会议上通过。其后,扩大会议的代表便作鸟兽散,有的改换门庭,转而投靠蒋中央,有的则下野韬晦,以求再逞,改组派作为国民党内的一个政治派别,也以汪精卫的结束声明而宣告终结。

对于战败的反蒋联军,蒋介石因急于抽调兵力到南方围剿红军,所以,他除要阎锡山、冯玉祥必须下野外,其余人员都在“赦免”之列,同时,将收拾华北残局事宜全权托给了张学良。10月16日,阎、冯、汪在太原议定如能和平解决一切,阎冯将同时下野。但蒋介石不答应,为逼阎冯等下野,10月29日派飞机轰炸太原,在北门外兵工厂附近炸伤1人,炸死1条狗,11月1日又一次轰炸,炸塌了柳巷北头晋隆饭店的厨房,炸死厨师郭某。两次轰炸,使太原市民人心惶惶,十分恐惧,认为这都是阎锡山招来的,都希望阎锡山早日离开太原。在蒋介石的高压下,阎锡山、冯玉祥于11月4日致电张学良“释权归田”,冯玉祥无处可归,遂隐居于山西汾阳县峪道河。汪精卫于11月23日偕夫人陈壁君亡命日本。阎锡山则在太原呆了一段时间,对山西人事安排了一番后,即以侍奉父疾为由,回到了老家河边村。他并不打算如蒋介石所愿,离开山西,出洋“考察”,而是想暂避风头,等待时机,以图后举。在老家,阎锡山一方面调整军队,撤消了陆海空军总司令部及第三方面军总司令部,成立了晋绥警备总司令部,安排亲信知交徐永昌、杨爱源分任总副司令,替他掌管晋绥军;另一方面则展开“公关”,派人到南京、沈阳疏通说项,以太原各县公推的名义,由荣鸿胪等到南京交涉,表达太原各界对阎锡山的挽留之意,派交际处长梁汝舟,偕温寿泉前往沈阳,面见张学良,通过张向蒋介石方面疏通。

然而,蒋介石并不手软,他知道,阎锡山毕竟是一个拥有相当实力的地方实力派代表人物,虽然他中原战败,通电下野,但仍有相当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决不能让他稍有喘息之机,以免其重振旗鼓,东山再起,因此,对于阎锡山的活动交涉,一方面以“百公不出洋,无以善后”作答,一方面电张学良“坚不允许”阎锡山滞留山西,并且又派侦察机在太原上空盘旋,进行示威。

阎锡山无奈,只好于11月29日离开老家,走上了逃亡之途。

5、离晋出逃,避居大连,在这里一面遥控山西,一面研究“理论”

1930年11月29日清晨6点钟,天还未亮,阎锡山一行即从河边村动身出发,前往大同,准备乘车去天津,从这里“出洋”。

受蒋介石、张学良的逼迫,阎锡山不得不离开山西“出洋”。但是,阎锡山根本就不愿意“出洋”,因此,也就没有“出洋”的打算。然而为了应付蒋、张,他还是放出口风说愿去美国或者日本,并且把他出行的第一站定在天津,准备在这里暂避一时,尔后看具体情况再作安排。

阎锡山离开河边老家之前,除军事上作了前述的安排之外,还给其亲近的文武属僚按等级每人赠送了3万元、2万元、1万元,或5000元、3000元,以示其对他们生活上的关怀。其实也就是要这些人在他离开山西后仍能忠心于他,他还嘱托这些人说“我们是有办法的,不要以为就此完结了”(关民权:《阎锡山战败逃亡记述》,《山西文史资料》第7辑,第26页)。并且派李汝骧以晋谒汪精卫为名(汪时在天津,正与覃振等人研究扩大会议所制定的“中华民国约法草案”),执阎的亲笔信,专程去天津跑了一趟,李从天津返回后,告知阎锡山“沿途平静无事”,阎遂决定动身。

对于这次出行,阎锡山特别谨慎,一切都是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他对其随行人员的挑选,就规定有忠实可靠,熟悉旅途情况,且能随机应变,还要有相当地位而对外交际面又不大这样三个标准。经与赵戴文多次研究考虑,最后决定由李汝骧、王怀明二人随阎锡山同行。因为李、王二人都曾留学过日本。李为五台人,与赵戴文为同乡和世交,曾任德胜口税务监督,内政部科长等职,素为赵所器重。王怀明是沁县人,曾任省长公署秘书及县长多年,为人谨慎小心,忠实可靠。定下来之后,阎锡山即将此二人召到河边村阎宅同住,一方面是准备随时动身,一方面也是为了对他们再作进一步考察(关民权:《阎锡山战败逃亡记述》,《山西文史资料》第7辑,第26页)。可是,这时前晋南镇守使张培梅却也前来,要求以保镖身份伴随护送阎锡山。这张培梅是原平人,在晋军中素以“刚正耿介”而著称,对人多有得罪,唯对阎锡山可谓忠贞不二,人言张培梅之于阎锡山,如同许褚、典韦于曹操,郑恩之于赵匡胤。晋军出兵石家庄第一次对奉作战时,张培梅为整肃军纪,擅杀龚凤山、刘树藩两团长,曾遭阎猜忌,返防不久,即因此解甲归田,如今,阎正在落魄之时,张却不计前嫌,前来助阎,阎即予以应允与之同行。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阎锡山给在太原的徐永昌、商震发了一个电报,告知“东日到石,冬日到津”,即于12月1日到石家庄,2日到天津,同时,还电告蒋介石,他于12月1日动身离晋。然而,阎锡山一行却于11月29日动了身。他之所以这样比向外界所说的日期提前了两天,主要是担心蒋介石、张学良会按他所告知的日期在其赴津途中采取不利于他的举动。

阎锡山离开河边村时,送行的只有他的父亲阎书堂,总参议赵戴文、交际处长梁汝舟,以及他的表兄曲静斋等4人。阎锡山装扮成商人模样,身穿长袍马褂、足登老头棉鞋,头戴风帽,怀里揣着印有“山阴县富山水利公司经理曲容众”字样的名片(曲容众字成三,系阎锡山的叔伯表兄),他与李汝骧同乘一辆小汽车,王怀明与张培梅同乘一辆小汽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相距半小时路程,相继出发。徐永昌接到阎的电报,信以为真,于11月29日急忙由太原前来五台,准备与阎锡山话别,岂料等他到来时,阎锡山一行早已离去。

按照事先安排,阎锡山等自带干粮,一路上只在太和岭口和怀仁打了两次尖,经过一天的颠簸,晚上六时半,天刚擦黑,抵达大同。李汝骧令司机加快速度,想闯过汽车站的检查哨,直奔火车站,不料让哨兵喝住,李答“我们是去火车站,怕误了点”,哨兵到车前问明了来去地点,然后说“不进城怎么上火车站”,李说“我见城门已经上了”,哨兵说:“你们捺一捺喇叭就开了”。司机捺了两下喇叭,城门果然开了。汽车穿过北大街直至大同火车站。这时,天已漆黑,距晚十一点开车时间尚早,便计划先去旅馆休息一下。到第一家旅馆,已住满军队,门口有卫兵,不能进去,至第二家旅馆,才找到住处。阎锡山下车后,赏司机一百元,让他回去。在这家叫泰来的客栈里,阎锡山只吃了些他自带的饼子,即歪在炕上休息(关民权:《阎锡山战败逃亡记述》,《山西文史资料》第7辑,第28—29页)。晚11时,阎锡山一行悄然从大同火车站登上了一辆北上的火车,离开了大同。12月30日凌晨,车抵张家口,然后,由此南下,直达京郊丰台车站。阎锡山一行因转乘火车尚须一段时间,即先到一家旅馆稍事休息。

等他们再上车站时,只见站上停靠着一辆慈禧太后当年坐过的花车。阎锡山不禁生疑,遂遣李汝骧去打探清楚,当闻听此车系开往石家庄接阎总司令到天津出洋时,阎掐指一算,这辆车由丰台到石家庄的时间,正好与他向蒋介石报告的出发日期相符。阎不由得对李等一行人发出会心的微笑。他们在丰台转车后,11月30日晚上,到达天津。据传,“当阎锡山向蒋介石电报定于12月1日起身赴天津时,张学良亦有所知道,曾发出三道命令:1、令陆军‘检查列车,查获后格杀勿论’;2、令宪兵‘查获后押解来部’;3、令铁路警察‘严加保护’。所以11月30日晚,京绥列车过柴沟堡时,军警宪勤令停车,严加检查。但此时阎锡山已安卧于天津日租界熙来饭店矣。事后赵戴文和张学良见面时,张尚表示殷切地说:‘我曾下令要沿途严加保护’,可知道命令确非虚传”(关民权:《阎锡山战败逃亡记述》,《山西文史资料》第7辑,第31页)。阎锡山事后得知这一切,不禁为自己的神机妙算暗自得意。其实,将前后之事联系起来看,所谓的三道命令,只有第三道命令比较属实。因为阎锡山已答应蒋介石“出洋”,并把去天津的时间告诉了蒋和外界,尽管这个时间是假的,若真的将阎“查获后格杀勿论”,那么,在舆论上,蒋是不好交代的。再则,张学良派出慈禧太后用过的花车停于丰台,看来也明显是要接阎锡山去天津的。而他下令要沿途严加保护,也是对阎锡山安全的考虑。张这样做,其出发点很可能是只要能让阎锡山安全“出洋”就行,不希望再节外生枝,发生什么变故。再则,三道命令是蒋发出的,还是张发出的,没有说明,况且,三道命令三个内容,既要“格杀勿论”,又要“严加保护”,似相互矛盾,所以,张学良后来对赵戴文所说,还比较可信。

不管怎么说,一路上提心吊胆的阎锡山总算到达了天津,并住了下来。李汝骧、王怀明将阎锡山送达天津后,即先后返回。随后,阎锡山的其他随从人员总参议赵戴文、交际处长梁汝舟等也陆续来到他身边。张培梅一向不喜赵戴文,见赵一来,亦返回原籍。阎锡山为向蒋介石等表示自己准备出洋,还在他的住处日租界一所叫“张家花园”的地方,挂起了一快“筹备出洋办公处”的牌子,任命梁汝舟为处长。可是,好长时间却没有任何筹备出洋的实际行动。并且,阎锡山的随从也日益增加,甚至把他的姨太太徐兰森和几个儿子也接到了天津,大有在津门安营扎寨,长久住下去的架势。阎锡山的这些活动,不能不引起时刻关注其动向的蒋介石的不满,“蒋介石闻讯,认为津晋相距咫尺,阎在津在晋有何区别,张学良亦认为阎如在天津,他对晋军更难节制。所以,蒋、张二人都以阎留津为大患,于是蒋发动国民党山西省党部迅速返晋工作,以揭发阎的罪恶,一面让兰衣社特务分子在阎的居所附近不时加以窥探,以威胁之。那时,兰衣社特务可以用种种方法随便杀人,而法庭不加过问。阎在精神上不堪其扰,行动又受此威胁。而张学良又随时派人询问阎的放洋日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阎锡山思考后决定放弃久居天津的打算,“今年先到大连,明年再经日本赴欧美”。由于大连自甲午海战签订“马关条约”后,即为日本占领,所以,经与日本方面的多方接洽,办妥了去大连的一应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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