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妙子将汤药端到叶晚萧的面前，儒雅的开口，“叶小姐昨日淋了雨，担心感冒了。小生煮了些御寒的汤药，你喝一些，小生喂给麟凤。”
叶晚萧端过汤药，眼色黝黑的汤药映照出自己的面容，憔悴的让她有些诧异，就只是一夜而已，这眼下也乌青了，脸色也惨白了。
不过，还是感叹空妙子的细心。
哎，若他不是个山匪该多好。不过他好像杀了人才被朝廷通缉的……
“四当家的，你，为何会在这里？”叶晚萧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空妙子不解的看着她，“小生不在这里，该在何处？”
“我的意思，是以你的学识考科举易如反掌，怎么会想到入山寨当山匪呢？”叶晚萧瞧着他的脸色，生怕自己问的太过生硬，惹得他忽然的发怒，毕竟他可是朝廷通缉的杀人犯。
空妙子望着那张有些相似的面容，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的变得悲伤，这一点也被眼尖的叶晚萧察觉了。
她很诧异的望着他那双悲伤后悔的眼睛，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低下了头，望着腰间的荷包叹了一口气，“叶小姐家中可有姊妹吗？”
“我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
叶晚萧不解，刚才还在询问他为何入这山寨，现在又问她家中有没有姐妹，这和他入山寨有什么关系？
“也是，镇国公叶家赫赫有名，家中只有一独女，并未有兄弟姐妹。”
叶晚萧更加诧异了，怎么好像她没有兄弟姐妹这件事对他来说如此难以接受的呢？而且他的眼中除了悲伤，还有不容人察觉的愤恨在？
他到底是怎么了？
空妙子很快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脸上恢复往昔的浅淡儒雅的笑容，“叶小姐今日不必回厨房了，小生同老大说说，让你留下。”
信任来的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的。
“你是说让我留在总寨？”
空妙子看着叶晚萧欢喜的模样，也同着她一起笑了起来，“只是小生要嘱咐叶小姐一句，然其死者若愚，其囚者若活，而其辄去者若背叛，非忠也。愿叶小姐能从一而终，不忘初心。”
空妙子这句话叶晚萧想了很久，从一而终，不忘初心？
是指她初来总寨时信誓旦旦说的，对朝廷失望，前来投靠总寨呢，还是他就是那个朝廷安插的细作，用这句话来试探自己？
叶晚萧不知道到底那个是正确的想法，可有一点她也很是纳闷。
那就是每次空妙子瞧她的眼神，像是要在她身上找出什么答案，又像是许久不见的故人，有着许多的不舍与遗憾。
再就是他对叶晚萧的帮助，不管是在厨房还是给自己一碗汤药，总是很明显的能察觉到他在帮助自己。
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他真是朝廷安插的细作？
叶晚萧看见这些，有眼的人也都看见了，其中也就包括终乌。
每隔两日终乌都会在大殿召聚一帮子有能有力的兄弟，或是汇报下一步该去何处打家劫舍，或是说说寨中最近的一些事情。
而今日主要的话题就是石王提出的，四当家空妙子暗中协助叶晚萧，生出异心。革去四当家的位置，将其赶下山。
空妙子一脸的不屑一顾，对着终乌很是恭敬的拱手说道:“老大，小生生死山寨之人，死亦是山寨之鬼，绝无二心。”
“得了吧，你若是没得二心，你说说为何处处帮着那个姓叶的小娘们儿？我瞧你就是看中她了，要跟着她去升官发财呢！”石王桀骜的靠着椅背，极其不信任他说的这话。
空妙子对他这幅面孔已经是见惯不惯，白了他一眼后，对终乌说:“老大心如明月，自有决断，不必多言。”
石王听见空妙子这话，像是捡到宝一样，忙不迭的开口说:“瞧吧，你这是被说中了，没话可说了。我早就瞧出你这酸秀才不在地了，老大，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撵下山去，免得在这里碍着眼！”
空妙子与石王两人出了名的不对付，常常因为一点点的事情唇枪舌战一番，甚至大大出手也是有的。
所以这两人在大殿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着，其余的人除了瞧热闹之外，都是闭口不言，怕站错了位置会被牵扯。
蒋山蝶跪在终乌的身边给他捏腿，耳朵一直在殿上的两个人身上，含着笑，一言不发。
“你说说，谁说的有理？”
终乌的声音缥缈的从头顶传来，蒋山蝶手上未停，清淡的回答这终乌的问题，“老大英明，想来已经有了答案。”
终乌笑了，坐起身子后，伸手指着蒋山蝶，“属你最滑头。”
所有人都能听出终乌这话中讽刺鄙夷的味道很重，只有蒋山蝶笑得如花灿烂，连声谢着终乌，全当是将荣耀的事情。
终乌冷眼看着殿上还在互怼的两人，轻轻的开口，“这几次你为何都帮她？”
空妙子与石王两人闭了嘴，齐刷刷的望着终乌，恭敬的行礼。
空妙子一脸的淡然，“请老大明鉴，小生并未帮助她。第一次是传达老大的话，第二次是帮助老大。”
“哦？帮我？”终乌眼睛眯成一道深邃的光，冷漠中带着一丝不解。
空妙子依然淡然，“这终麟凤终归是老大的儿子，若是他有个好歹，小生怕以后老大会抱憾终身。”
“我的儿子？”终乌笑了，笑得满是讽刺的味道。
他都不知道这儿子是不是他的，空妙子怎么就能肯定是他的儿子？就算还是他的儿子好了，他不见得会为了这个儿子抱憾终身的。
毕竟他的心，早就随着那雪死了。
石王瞧终乌不再说话，忙上前说道:“老大，空妙子他明明就是帮着那娘们儿，你可不能被他的嘴给骗了。”
空妙子也忙辩解，“老大，小生从未私下见过叶晚萧，又哪来的帮助？”
“哼，真是笑死老子了，你没私下见过她，明里见过的还少吗？分明就是帮着她，瞧她长得俊看上她了呗！”
空妙子有些生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你骂谁狗呢？爷爷今日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着，石王伸手拽住了空妙子的衣领，挥拳就要往他的脸上而去。
终乌冷声制止，“住手！”
石王虽然满眼都是要揍他，可在听见老大的声音后，还是愤愤的停住了手，松开了空妙子的衣领。
终乌向着蒋山蝶使了个眼色，蒋山蝶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挥着扇子，细着嗓子对殿上其余的人说:“走吧走吧，老大要发火了，快点走吧！”
大殿上的人都是在这总寨中有些身份的，没有点机灵劲儿都走不到这里，于是对终乌行礼后，迅速地离开了大殿。
待大殿上只剩下终乌与三猛将后，他缓缓的站起来，向着石王的方向走去。在站在他面前是，石王鬓角的冷汗缓缓的滑下，胆怯的望着面前的终乌，怯生生的喊了句，“老大。”
终乌别的话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给了他一眼神，让他自己体会。随后走到了空妙子的面前，一双勾人魂魄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双凤眼。
大殿上的气氛逐渐变冷，所有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直到终乌缓缓的转身，走到虎头椅旁坐下。
空妙子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老大明鉴，小生不曾有异心。”
终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后，开口道:“看着那丫头救了麟凤的份上，不用再去厨房了，留下照顾终麟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