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归时

《风起云归时》

第79章 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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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宫殿屹立在汉白玉青砖之上,大臣们陆续赶来,穿着整齐官服,踏上殿前高阶。

邓云川心里似是沉了一块石头,即使他昨日已经进谏了慕容蹇,可慕容蹇的态度,却是让他捉摸不透。

慕容蹇既没有当即下令彻查何玉忠,也没有辞了他的谏言,只是压着愤怒,不明其意。

“邓尚书,”楚萧河缓步朝着他走来,见他面色严肃凝眉沉思,便轻声说道:“还是在为上报粮食赋税的事情忧心吗?”

邓云川回过神后连忙向楚萧河行礼,“丞相,”他与楚萧河边往殿内走边说道:“是臣失职,寝食难安。”

楚萧河笑了笑,而后颇为赞赏的道:“这朝中唯尚书最为恪尽职守了。”

“臣食朝廷俸禄,理应如此。”邓云川对于楚萧河的赞赏淡淡置之一笑,心中并无太大波澜。

二人入了大殿站定,低里面其他群臣声议论着,而后便被公公尖锐的嗓音打断。

“陛下到——”

慕容蹇迈步走来,缓缓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

朝中大臣皆掀起官袍向慕容蹇跪地叩首,口里齐声喊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慕容蹇居高临下的扫了一下,淡淡开口吐出三个字来。

“谢陛下。”大臣们缓缓站起身,拖着手中玉圭,立即肃静起来,不敢再交头接耳。

“邓爱卿。”慕容蹇脸上阴霾笼罩,率先点了邓云川。

邓云川心中一怔,暗自思忖应该是昨日向慕容蹇进谏的何玉忠圈地一事,便连忙手持玉圭站出来,“臣在。”

“云中郡的粮食赋税,上交齐全了吗。”慕容蹇却没有直接询问何玉忠。

“回陛下,尚未。”

邓云川也是诧异,但也只能应声而答。

慕容蹇把手半缩在龙袖里,紧握成拳,欲言又止。

尽管昨日听邓云川的谏言说何玉忠圈地,可慕容蹇去年才赏赐何玉忠上交粮食赋税积极,今年就来圈地这一出,慕容蹇又怎会在朝堂之上打自己的脸,这压根就是间接告诉群臣他慕容蹇眼拙的忠奸不分吗。

邓云川见慕容蹇沉默不语,可何玉忠圈地一事不可姑息,便又道:“云中郡太守……”

“何玉忠一事……”慕容蹇突然打断了他,然而又沉默半晌,没了声,因为邓云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汇报此事,就相当于他来打自己的脸。

邓云川和朝堂之上的大臣们纷纷仰着头望向慕容蹇,等着他的后话。

慕容蹇干咳两声,暗想思忖与其让邓云川一一道出何玉忠圈地一事,还不如自己先说了,反倒是能杀鸡儆猴,告诉那些臣子们他慕容蹇的威严,能赏也能罚。

“经户部邓爱卿进谏上报说,云中郡郡守何玉忠,”慕容蹇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沉下来,“涉嫌圈地私征百姓粮食赋税。”

群臣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慕容蹇阴着脸望着他们,而大臣很快便注意到慕容蹇脸色,于是立即收了声,又肃静起来。

“陛下,”楚萧河从朝列中上前一步站出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如此猖狂,且陛下去年方才赏赐何玉忠,这分明是不把不下您放在眼里,又辱陛下威严,臣建议陛下应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臣附议。”邓云川也向慕容蹇道,何玉忠圈地一事,确实不容小看,他作为一方父母官,黎民百姓却深受其压迫。

“臣等,附议——”余下大臣也都捧着玉圭向慕容蹇弯腰行礼附和,没有异议。

“金樽!”慕容蹇沉声唤道。

金樽连忙上前一步行一礼,应声而答:“臣在。”

慕容蹇颔首,眼中狠厉与怒意显而易见,“朕令你率明镜堂,亲自前去云中郡彻查此事,彻查!”

“是,陛下。”

“如遇冥顽不灵抵抗者,”慕容蹇声音一顿,紧握了拳头,“斩!”

仅仅是一个字,语气冰冷的让人不由打了个寒噤浑身一颤。

“臣,谨遵陛下之令。”

慕容轻点一下头,紧握着的双手仍未展开,他瞥一眼邓云川,不语。

已是破晓鸡鸣后一个时辰了,慕容千涵才缓缓醒过来,只觉身体十分乏力。

他揉了揉眼睛,却见自己躺在屋内的床榻上,微微一怔,抬首又看陈戎冷郁的目光,连忙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

“其实我……”慕容千涵想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在这。

“收拾一下,”慕容千羽打断他,“回都城。”

慕容千涵诧异的看着慕容千羽,又见陈戎没有理会他,便问:“这就……回去吗?”

慕容千羽已经查到当年魏瑾一案与付焱,何玉忠的关系了,并且拿回了证据,手刃二人这种清理垃圾的事情,他才不屑于甚至怕脏了手,还是就交给暗处的人吧。

“嗯,何玉忠圈地,慕容蹇已经令金樽前来调查了,再不走,金樽会察觉到我们的行踪。”

“那……”慕容千涵仍是有些犹疑,他试探的开口小声问:“魏将军的案子……”

“我自有安排和把握。”

慕容千涵点了点头,于是整整衣裳,又看看陈戎,犹豫着要不要向他辞谢。

慕容千羽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眉头,刚想催促,慕容千涵却好像脊梁骨被抽去了似的,整个人猛的颤动一下,霎时瘫倒在地。

接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好像是疼极了,他慌乱见抬首捂住自己的胸口,死死的咬住牙。

慕容千羽立刻明白是慕容千涵的诛心毒又发作了,他忙撑起一边的臂膀轻而小心的抚在慕容千涵的后背上,却不知说些什么,甚至有一丝不知所措。

慕容千涵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是救命稻草似的拼命紧紧捏着,只是疼的说不出来话,脸色越来越惨白。

慕容千羽连忙点了他几个穴,勉强抑制住这诛心毒更剧烈的发作。

慕容千涵大口的喘着气,死命抓住慕容千羽的胳膊挣扎着站起来,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快……快走吧。”

他不想在云中郡多滞留,因为慕容千羽也说了,金樽马上要来,这很可能查到他们的行踪而不利于慕容千羽继续调查。

“先等等,”慕容千羽却立刻扶住他,沉默片刻后道:“坐下,缓一会。”

“我没事……”虽是这样说,可慕容千涵皱着眉,脸上痛苦之色不减半分,“快……快走吧……”

他先甩开慕容千羽的搀扶,然后又伸手把他拉住,轻轻往门出扯。

才迈了两步,慕容千羽就蹙眉道:“你急什么,先坐下缓缓。”

慕容千涵不停的喘着气,捂住胸口的手越按越紧,可也减缓不了钻心的疼,额上虚汗冒了大片。

“不行……”他一面靠慕容千羽撑着,一面又扶住门框,“上次本就是我不好……金掌司才……”

他想说常尚宫被杀,是因他的疏忽慕容千羽被抓去明镜堂受了酷刑,可他疼的已经话都说不连贯了。

“这次,这次不能再……他会查到兄长……会,会不利于……调查,调查魏将军……”

慕容千涵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慕容千羽在陷入困境被金樽牵制,所以时间紧迫,金樽就快要到云中郡,他不能继续等在这了。

慕容千羽听他断断续续,字都吐不清晰的话,可也明白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心中一怔。

“好……”慕容千羽此时竟有些犹豫,当开口说出这个字时,没想到他的声音十分的低哑。

他馋着慕容千涵迈步向马车走去,陈戎静静的站在一边,见慕容千涵如此也不由心起了一丝波澜,可却没有说一个字。

慕容千涵被扶上马车时,望了望陈戎,薄唇轻颤一下,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被慕容千羽架到了车内。

他靠着马车壁,身体缩成一团,汗打湿一片长发贴在惨白的脸颊上,慕容千羽挨着他坐下,马车随即摇摇晃动前行。

途径田场,慕容千涵远远就望见那些烂在地里的麦子,一片萧条苍凉,他迷离恍惚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可还是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今年……今年的地颗粒无收,他们……”慕容千涵发颤的喘着气,“他们吃什么……”

慕容千羽一怔,他惊诧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没有想到,都这时了,慕容千涵还会担心这些问这些。

然而慕容千涵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随着疼痛感宛如潮水一般汹涌不停歇的袭来,他长睫终于紧紧搭在眼上,昏了过去。

身体瞬间没了知觉,往慕容千羽怀中一倒,靠在了他身上。

慕容千羽下意识的一蹙眉,然后抬手把他推开,让他靠着马车蓬壁。

崎岖的道路本就不平,车轮不时碾压地上石块,马车就猛的晃动几下,慕容千涵贴着马车蓬壁,更是震的厉害,头都轻微的撞了几下。

慕容千羽偏头看了一下,薄唇抿了抿,然后伸手将慕容千涵揽过来,让他又靠在了自己肩上。

马车带着滚滚尘土,行了半个时辰才快到都城,城门两侧分别有三位士兵身披甲胄持着长枪把守,枪尖下的红缨随着清冷的秋风微微摆起。

城门口行人寥寥,一阵急促马蹄声参差不齐的传来,似乎能感觉到到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金樽率着一队明镜堂护卫骑着快马从城内狂奔而出,然而此时慕容千羽的马车恰好相对擦肩驶过!

刹那瞬间,秋风微微卷起马车的帘子,金樽在马场一转眼眸,恍然看见车内的一袭白衣和半晌冷峻的脸。

然而马蹄踏起,带着疾风快速掠过,金樽还未来得及定睛去看,快马已经奔出城门老远,他眉头皱了一下,而后继续向云中郡奔驰。

“快!”金樽手牵缰绳,挥鞭一抽大声勒令。

一声令下后,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马蹄下荡着烟尘,直奔云中郡。

“你们几个,”金樽缰绳一提,胯下快马立即嘶叫一声停下来,他点了几个人,命令道:“去东间田场调查。”

“是,掌司。”

几个侍卫在马上拱手一礼,应声而答,随后由一人领头带着其余人快马加鞭向东方奔去。

“你们,”金樽对剩下的人朗声吩咐道:“跟我来!”

明镜堂之人兵分两路,开始彻查何玉忠圈地一事,金樽带着一队人马,挥鞭去往何玉忠的府邸。

马蹄踏过街市,道上行人虽不认得这是金樽,可也见护卫手持佩剑,清楚这定是朝廷的人,于是纷纷避让开,有的还望着金樽的背影怔了许久。

“给我围起来!”

大门被一脚踹开,撞击到墙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金樽带着明镜堂的人马冲进来,并把整个太守府都水泄不通的包围了起来。

然而这府内,却是静的出奇,甚至不见一人踪影。

金樽跳下马,警惕的环顾四周,他缓缓拔出手中的剑,剑身摩擦着剑鞘的声音微微响起。

手下其他护卫看金樽如此,也纷纷抽出腰上佩剑,戒备起来。

“搜!”

金樽举剑下令,明镜堂护卫皆朝着四面八方奔去挨间搜查。

他又踱步两下,暗暗觉得这太守府有些不对劲,怀疑难道已经有人向何玉忠通风报信,何玉忠先一步潜逃了。

“掌司,”突然有一侍卫从屋间中出来,向金樽行了一礼,而后道:“何玉忠死了!”

“死了?!”金樽震惊的道,“在哪!”

“书房。”

金樽大跨步走去,心里暗叫不好,何玉忠死了,难道背后另有其人,他被灭口了还是……

只见书房桌案上,何玉忠死死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嘴角出一丝鲜血顺着下巴婉言而下。

金樽猛的一怔,又见桌上放着一个空酒杯,他端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有毒!”

桌上还有一纸一笔一本一砚,金樽捏起那一张纸,上面工整的写着十几行字,他大致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臣自知罪无可恕,还望陛下莫株连家人,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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