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谣

《赤水谣》

第十章 不咸苿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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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瞪一眼卿珩,说道:“骗人这样的事情,我想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你换个法子吧。”

卿珩想了想,说道:“那也行,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看起来像是重病缠身,不能痊愈的那种,或是看起来像是元神涣散,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秦艽连连后退,惊道:“元神涣散?我说你是不是疯了,这样咒自己,为了一个烨麟,至于吗?”

卿珩跺脚说道:“你不知道,这烨麟实在是烦死了,怎么我走哪他就跟到哪,我这也是为了我以后做打算,如今神界一大半的神仙都在这昆仑山上,若是说我身患重病,以他们八卦别人的速度,这个消息不到半日,便会在整个神界闹的沸沸扬扬,那我们两家的婚事便会被整个神界议论,婆婆与赤水神君两家面子上挂不住,别无他法,就只好商议着退婚。再说,神仙那么多的女神仙,他赤水世子也不会傻到要娶一个身患重疾,没几日好活的我吧?”

辛夷闻言,连忙上前说道:“胡说什么呢,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卿珩扁嘴说道:“这又不是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辛夷沉声说道:“随便说说也不行。”

卿珩望着一脸严肃的辛夷,说道:“好了,好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两个若是不愿意帮忙,就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卿珩说完,越过两人,躺回了榻上。

辛夷与秦艽面面相觑,辛夷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秦艽,说道:“我们出去说吧。”

辛夷与秦艽自从出去,便没有再回来,卿珩一直在榻上躺到了黄昏,却听得她住所外面一直静悄悄的,卿珩心道有异,翻身坐起来,唤了个仙娥进来问话。

卿珩指着外面问仙娥:“今日我这里怎么这样的安静?”

小仙娥垂着头怯怯的说道:“回少主,西王母听说少主生了病,需要好好地静养几日,便吩咐了昆仑山上的神仙,没什么事情都不要来这里,叫他们靠近这里时,都要轻手轻脚,万万不可打扰少主养病。”

卿珩低吟道:“静养?”

小仙娥回答道:“是的。”

卿珩看一眼小仙娥,柔声说道:“这里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小仙娥闻言,退了出去。

卿珩笑了笑,心想,这秦艽倒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虽说这个静养要比她之前说的那些理由听起来稍微好一些,不过,却让她错失了一个退婚的绝佳机会。

她转念又想到:这个烨麟也真是倒霉,他爹为他结了门亲事,众人都道是件好事,却想不到,这个与他订了亲的女神仙,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却是怎样将这门亲事退掉。

从这一点看来,这烨麟倒是比她倒霉多了,至少,在卿珩眼中,他很值得被同情。

卿珩想到这里,觉得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之后的三日里,果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她,直到第三日的黄昏,卿珩躺在榻上,有仙娥跑进来说:“少主,不咸山的苿姬姑娘来了。”

卿珩一咕噜翻起来问道:“她怎么来了?”

仙娥抬眼看了眼卿珩,答道:“她说有要事要找少主,现正在门外候着,要不要让她进来?”

卿珩心想,西王母之前说过,这几日里不让任何的神仙来打扰她静养,这件事情苿姬明明是知道的,却在这个时辰过来找她,想是应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卿珩思索了一阵之后,微微抬头,望着仙娥说道:“无碍,你请她进来吧。”

卿珩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绕过屏风,走到石桌前坐下。

外面闪进来一个窈窕的影子,卿珩转眼笑望着苿姬,说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过来坐。”

苿姬答话道:“听说少主生病了,可好些了?”

卿珩见苿姬坐在她身旁,却见苿姬眼睛肿的桃核似的,说道:“我好多了。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苿姬神情黯然,叹了口气后,慢悠悠的说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

苿姬话说到一半,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无意识的向外望了一眼后,垂下了脑袋。

卿珩会意,知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叫旁的人听到,便对着门外守着的仙娥说道:“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了,你想先下去吧!”

外面的仙娥闻言,说道:“是。”

一瞬之后,外面便没了声音。

卿珩转眼望着苿姬说道:“好了,这里也没有别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直说吧。”

苿姬这才凄凄切切的说道:“之前承蒙少主援手,辛夷神君今日倒是来找了我一趟。”

卿珩闻言点头,说道:“他去见你了,那是好事啊,可我怎么瞧着你不太开心啊?”

苿姬蹙眉说道:“只是……只是辛夷神君来了之后,还没等我说话,却将我之前托人送到頵羝山上的一柄玉萧给送还了回来,还说……”

苿姬说到此处,掩面哭了起来。

卿珩这几万年里,并没怎么哭过,上回见别人哭,还是在凡界渔村碰到的那个书生,可他哭是因为自己的媳妇要被人抢了,苿姬却又为什么哭?

是以,作为一个内心十分坚强的女神仙,别人在她面前哭这样的时候,她显得有些许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苿姬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要怎么劝慰她,才不会让她像现下这么的难过。

卿珩有些迟疑的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晌之后,苿姬才渐渐止住了抽泣,她望着卿珩,轻声说道:“此番我是来向卿珩少主辞行的。”

卿珩有些错愕,但她见苿姬的神情,像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又问道:“你如今要离开,是否是因为小师叔?”

苿姬说道:“辛夷神君跟我说,他心中早有心仪之人。”

卿珩闻言一怔,说道:“你说小师叔早有喜欢的神仙了?”

苿姬点点头,说道:“明日我就要启程回不咸山去了,这才来向少主辞行,苿姬欠卿珩少主一个人情,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少主的。”

说完,苿姬又道:“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就先回去了,打扰少主了。”

卿珩目送苿姬离去,陷入了沉思。

苿姬走了很久之后,卿珩才发现天色渐晚,忙收拾了一阵,准备歇息时,一个魅影从她窗外闪了过去。

卿珩一个激灵,睡意一下子尽数消失,她微微抬头望着窗棂,坐在榻上迟疑了一阵。

卿珩此时天人交战,迟疑着究竟要不要追着那道影子出去,却又想到之前在頵羝山上听到钟阁的声音,追过去后吃了亏,这个血的教训告诉她,夜里听到什么声音,最好置之不理,还有,一个半吊子修为的女神仙,夜里还是乖乖的待在自己的房里比较安全,

此时,外面却隐隐约约出现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一阵脚步声,却是朝着卿珩的屋子过来了。

卿珩心一惊,怎么昆仑山这么大,麻烦却还是单独来找她?

她连忙挥手,将放在案头的夜明珠收了回来,之后迅速倒在了榻上。

黑暗中,一道影子闪进了她的房间,来人修为很高,进来时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卿珩装作熟睡的样子,却在眼角开了一道缝,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来人罩着黑色的长袍,根本就看不清楚模样,他特意将自己身上的气息隐了,卿珩也没有察觉出来,他到底是和人,只是来人身形看着很高大,应是个男子。

男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卿珩眯着眼睛,看他几乎将屋中所有的地方都翻遍了,好像也没能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心想,他到昆仑山上来,应该是要找什么东西的,却好像还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进错了房间。

卿珩刚想问他要找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帮忙时,才想起这个时候出声,要是来人修为比她高出许多,他将自己灭了口,那可就不妙了,连忙忍住了将要脱口的话,老实的闭上了嘴。

男子直起身子,将手伸进怀中,掏了个铃铛出来。

卿珩正思忖男子手中的铃铛是用来做什么的时候,男子将铃铛握在手中摇了起来,这铃铛也很古怪,摇的时候,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这一摇可不要紧,卿珩却觉察自己袖中的缚魂索又不安分了起来。

自上次卿珩被莫名其妙的带到了凡界之后,她便长了个心眼,每回睡觉前,都将缚魂索缠在自己的左臂上,藏于袖子中,若是她倒霉,不幸碰到了之前那样的事情,手上好歹有个防身的法器,能将她护着。

男子果然发觉有异,朝着卿珩的榻走了过来,卿珩猛地闭上眼睛,却担心起来,思考着若是男子再靠近一些,她是应该喊救命,还是该喊非礼?

外面一时间灯火通明,男子转身一瞧,当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卿珩感觉到男子离开,连忙睁开眼睛,抚着胸口说道:“好险。”

她使了个术法,将夜明珠拿了出来,翻身坐起来,翻开自己的袖子,缚魂索好好的待在她的手臂上。

自她将缚魂索带上了昆仑山之后,缚魂索好像一直不怎么听她的话,看来要找个时间,问问婆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卿珩回想间,却听得外面有人叩门。

卿珩问道:“谁?”

外面的人叩了两下门,说道:“少主,适才有人闯入了昆仑山,西王母娘娘叫我来瞧瞧少主这里有没有事。”

卿珩听出来她的声音,是平日里照顾她起居的仙娥。

卿珩想了想,还是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毕竟,连她都不知道男子到她屋中做什么,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回她因为金殿中金龙的事情,在昆仑山上已经出尽了风头,可不想再惹人注意了,于是答道:“我已经睡下了,外面可有出什么事?”

仙娥说道:“这倒没有,西王母说,少主夜里歇息的时候,不要忘了设一个仙障将自己护着。”

卿珩忙答道:“多谢姑母关心,我记下了。”

仙娥又道:“少主这里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小仙还要去西王母那复命,就不打扰少主歇息了。”

卿珩说道:“好了,你去吧。”

仙娥屈身行了礼后,转身离开。

卿珩听得外面仙娥的脚步声渐渐的远了,才躺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刚刚闯进来的黑衣人,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昆仑山上那么多的神仙,东南西北四个院子,屋子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他没去别的地方,却偏偏来了这,说是巧合,不会有人相信的。

若不是卿珩真的太倒霉,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叫她碰上,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便是黑衣人对这昆仑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再说,如今昆仑山上来了这么多的神仙,要是事先没有周祥的计划,一到昆仑山,便会很容易露出马脚,被山上的神仙发现。

若黑衣人对昆仑山十分熟悉,那他要么是昆仑山上的人,要么是到这昆仑山上参加法道会的神仙中的一个。

昆仑山的法道会为期半个月,时至今日,法道会开始还不到十日,按理说,如果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才来的昆仑山,这个时候动手,倒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若卿珩所料不错的话,今日昆仑山上出了事,明日的法道会虽说不一定会取消,但总归是会耽搁的。

西王母会将整个昆仑山彻查一遍,确定不出问题,法道会才会继续。

这么一查,那人难保不会露出马脚,可他若是长着脑子,也不会在距离法道会结束还有这么长的时间里动手,这样引人注目,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是为了扰乱法道会?法道会上聚集的神仙数目虽多,但法道会在神界也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即便扰乱了法道会,对神界却没什么影响。

卿珩蹙眉,她想到之前黑衣人的举动,他拿出来铃铛摇晃,自己袖中的缚魂索便会晃荡不安,黑衣人明显是冲着缚魂索来的。

可缚魂索只会听婆婆和她的话,旁人拿去了,也是无用,昆仑山上到处都是神仙,一不小心便会被人发现,值得黑衣人这样的犯险,莫非缚魂索于他来说有什么大用处?

她心想,这回黑衣人没有得到缚魂索,怕是会不死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来,她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

卿珩睡意全无,翻起来将夜明珠拿出来,将缚魂索从手臂上解下来,放在案上十分显眼的位置,用自身的术法做了个仙障,只要有人触动缚魂索,便有天罗地网将他罩住,使他动弹不得。

检查了一遍仙障之后,卿珩欣然睡下。

第二日晨起,卿珩一睁开眼睛,便去看案上的缚魂索,却见仙障与缚魂索俱在,知道后半夜里再没出什么事情,这才松了口气。

她连忙起身,顺手将缚魂索与仙障收了。

昨夜里出了事,昆仑山上还不知是何情形,卿珩想,晨起时,怎么样也得先过去金殿一趟,见到众人没事,也好叫她安心。

她出门之后,快步走了几步,却在将要离开自己住所的一列长长的台阶前,看见了辛夷。

他四下张望着,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可他神情里带了几分焦灼不安,又像是在等人。

卿珩迎上前去,问道:“你在等谁啊,小师叔?”

辛夷听到卿珩的声音,连忙转身,静静的望着她。

半晌之后,卿珩觉得有些不自在,笑着说道:“怎么了?”

辛夷平静的说道:“昨夜昆仑山上出了事情,你知道么?”

卿珩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自然是知道的,闯上昆仑山的黑衣人,是来找我的。”

辛夷凝眉问道:“你说什么?他来找你的?”

卿珩点头答道:“是,好像是为了我的缚魂索而来的,他手中拿着个铃铛,摇起来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而且,他那铃铛是只要一摇晃,我袖子里的缚魂索便十分的不安分。”

辛夷上前,打量着卿珩,问道:“那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卿珩答道:“没有,他听到外面的动静,跑了。”

辛夷说道:“那便好,你没事便好。”

卿珩又问道:“小师叔还没回答我,大清早的在这里,是在等谁?”

辛夷淡淡的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卿珩点头道:“恩,有什么事,你说吧。”

辛夷说道:“你之前,就是在頵羝山上的时候,送给我的那柄玉箫,并不是你自己送的是不是?”

卿珩望一眼辛夷,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像是心情不太好,小心的说道:“是啊,璹钰满月宴之时,我在依云阙帮忙,看到那柄玉箫成色不错,这才让仙娥留出来,拿到了枕霞居中。”

辛夷又问:“那,我在凡界血灵的山洞中受伤的那一回,你在枢阳阁待了一宿,你是不是发现锦盒里的书信,还特意将书信放在了玉箫的上面,你是想叫我看见那封信,是不是?”

卿珩闻言,点头道:“是啊,那是苿姬给你写的信,我是不小心才看到的,并不是故意的。”

辛夷抬眼盯着卿珩的眸子,继续问道:“那你之前三番两次的叫我去见苿姬是为什么?”

卿珩一怔,辛夷这几句话,不是明知故问吗?自己将他和苿姬约出去,自然是希望能将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好让辛夷早日成家。

不过,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原因,是来自于对苿姬手中时常提着的桂花糕的恐惧。

但见辛夷如今的神情,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好。

卿珩思索一阵,才开口说道:“不为什么,是苿姬来求我,那我只好……”

辛夷急忙打断卿珩,说道:“你跟苿姬认识才几日,我跟你认识多长时间了?”

卿珩一愣,听小师叔这意思,像是在因为这几日她一直帮苿姬而生气,不会吧,她印象中,小师叔一向都很大气,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器了?

卿珩忙道:“小师叔,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也该考虑一下了,这位苿姬姑娘我看着就很好。你们可以尝试着相处一下,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你们两个还真能凑成一对呢,那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辛夷看了一眼卿珩,却什么都没说。

卿珩看一眼辛夷的神色,继续说道:“苿姬也不过一个花神,你可以将它养在殿中,只要浇些水晒晒太阳便可以了,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你真的执意叫我将苿姬娶回去吗?”辛夷突然问道。

不是卿珩想要让辛夷娶苿姬,而是因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她也不是很热衷于管这件事,但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得已。

卿珩连忙解释道:“不是让你现下就娶她,是觉得苿姬神品不错,叫你与她相处看看。”

辛夷望着卿珩半晌,才冷着脸问道:“什么皆大欢喜,谁皆大欢喜?”

卿珩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辛夷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两人距离不过咫尺,卿珩有些慌张,忙向后退了一步。

卿珩看向辛夷的眼神,他的眼神很冷,眼神中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这两万多年来,她从未在辛夷的脸上见过这般神情。

这样的一个辛夷,对卿珩来说,很是陌生。

又或许,卿珩与辛夷朝夕相处了三万两千多年,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辛夷。

卿珩又往后退了两步,继续说道:“卿珏还要比你小一些,如今他也都成了家,再说,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去操心不是么,外人终究也管不了太多。”

辛夷上前说道:“那若在这件事情中,你不是外人呢?”

卿珩望着辛夷雪亮的眸子,那里面好像是有什么吸引人目光的东西,只静静的望着,便能叫人丢了魂,失了神。

卿珩还没有仔细推敲辛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辛夷步步紧逼,说道:“那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只喜欢一个人,若要娶,也只会娶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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