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谣

《赤水谣》

第一章 神女一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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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珩手上的伤还未好,秦艽也交代过,她近期不能使用术法,眼下只好拿铲慢慢挖了,好不容易挖了个坑出来,额上已经满是大汗。

卿珩将包袱拿起来,缓缓放了进去,将它掩埋之后,又认真的将周围的土一点点填上。

她站起身来,在周围找了块大石头,却怎么也搬不过来,没办法,只能使术法将它搬过来,又在石上刻上几个字,作为金铃子的衣冠冢。

卿珩望着眼前的衣冠冢,作揖说道:“金铃子,你是为了我而死,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卿珩转身走时,胳膊伤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暗道一声:“秦艽说的没错,这术法反噬果然厉害。”卿珩疼的满头大汗,只能在原地站了一瞬。

或许是只用了两下小术法,反噬虽厉害,却也十分的有限。

一瞬之后,卿珩觉得,胳膊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她拿袖子胡乱抹一抹额上的汗,转身回了凌晖殿。

回去时,只觉步子异常沉重,整个人也没什么力气,这一日,却像是比以往过的三万多年中的任何一日都要难熬。

她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与她息息相关,却又时时刻刻给她带来灾难,叫她闪避不及,也让人琢磨不透。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不像是以前的那个无所畏惧的她了。

卿珩磨磨蹭蹭到了枕霞居时,夜幕已经降下来大半了,她将枕霞居的门紧闭,歪在了榻上。

期间,有仙娥过来叩门,叫她去婆婆那里用晚膳,卿珩推说了句身体不舒服,那仙娥听了,不好再说什么,也就自个回去了。

仙娥离去后,卿珩渐渐沉入梦乡。

她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慢慢行走,四周无草无木,看着光秃秃的,她仔细打量着四周,抬眼时,却在不远处瞥见了许久不见的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像是陆英。

卿珩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朝着陆英走了过去。

她上前开口问道:“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陆英缓缓的回头,说道:“我有些想你,你若是有功夫了,记得来少华山上看我。”

卿珩瞧着陆英脸色苍白,看着十分的憔悴,忙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

陆英摇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事情,你无需担心,你不能待在这里,赶快离开吧。”

卿珩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瞥见周围瞬间变成了汪洋之地,卿珩十分惊恐的望着渐渐漫过她身子的水,转而又望着不远处的陆英,大声喊着向他求救。

陆英仿若什么都听闻不见,对卿珩不理不睬的,自顾自的使了术法离开。

卿珩眼睁睁的看着陆英的身影向上飘去,顿觉无力感满布全身,不过一会,卿珩便被周遭的水彻底淹没。

卿珩猛地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做了个梦。

天已经亮了。

她伸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脑门上冷冷的尽是汗,她将手伸进袖子半晌,也没找到锦帕,只好拿袖子将就着擦一擦。

昨夜里她好像又做梦了,自从昆仑山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卿珩的日子,每一日都似乎不甚寻常,卿珩心中沉沉的,脑子里纷乱如雨,只得下了榻。

夜里做过的梦,虽说不是那么的清楚,但她却也记得,自己碰到了陆英。

卿珩一时间有些迷茫,她记得陆英说过,叫她一有时间,就去少华山上看他。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义,还是只是个梦?

她想了一想,却还是决定决定先去一趟少华山,亲眼看看陆英,他没事她才能安心。

她匆匆忙忙洗漱过之后,跑去了后山的药坞。

医仙秦艽倒是起的早,卿珩去时不过卯时,秦艽已经采了药草回来了。

卿珩见他在收拾药坞前晒草药的架子,上前说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秦艽闻言吓了一跳,之后迅速的转过身来,看到卿珩时,却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卿珩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说道:“我要出去一趟,或许需要用些术法,所以想叫你帮我看看伤口碍不碍事,还有,我想找你讨几株帝屋草。”

秦艽望着卿珩,有些惊讶的问道:“帝屋草?怎么,你如今还受着伤,又要去少华山吗?”

卿珩有些紧张的说道:“昨夜里我像是做了个梦。”

秦艽一笑,说道:“我以为怎么了呢,做梦而已,世人都会做梦的,你梦到什么了?”

卿珩回忆梦中的场景,说道:“是个噩梦,我梦到我周遭都是水,将我困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秦艽皱眉,望着卿珩心想,金乌一族属火,水是忌讳,卿珩做的梦与水有关系,莫不是卿珩近期会遇上什么大麻烦吧。

秦艽想到此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卿珩,见卿珩脸色似乎不大好,忙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卿珩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怎么了?”

秦艽连忙说道:“你将手伸出来,我为你把把脉。”

这是秦艽第一次用术法给卿珩号脉,他将手搭在卿珩手腕上,之后抬头认真的瞧了卿珩一眼。

秦艽神色十分的复杂,他紧盯着卿珩半晌之后,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拿开,有些不自然的冲着卿珩笑了笑。

秦艽说道:“我刚刚瞧仔细了,你,你身体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使用术法的时候,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要小心些。我等下将帝屋草给你送过去,你先回去吧。”

卿珩答道:“那好,我先走了。”

秦艽笑着点点头。

卿珩离开药坞之后,秦艽的脸上渐渐失了神采,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在一排药罐子里找出放在后面最不起眼的一处角落里的巴掌大的瓷瓶,将它拿了起来,将木塞拿下来,倒出来几粒乌黑的发亮的药来,找了块帕子,将几粒药丸包起来,揣在怀里,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卿珩前脚刚到了枕霞居,秦艽后脚也便跟着来了,不过,奇怪的是,他一直在中庭外的长廊徘徊,眼神时时留意着枕霞居这边,却一直在外面站着,也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

半晌之后,他下定决心,绕过枕霞居,去了圣尊的寝殿。

秦艽进去时,圣尊正拿着从西王母那儿新得的一副翡翠玉盏把玩,嘴角一直带着笑,看来心情不错。

秦艽见圣尊太过于专注,没发觉到他来,忙上前行礼说道:“圣尊,小仙有事要禀。”

圣尊这才瞧见弯腰站着的秦艽,她小心的将手中的翡翠玉盏放在了案上,说道:“是秦艽,怎么了来了,过来坐下说吧。”

秦艽走上前去,依言坐了下来,拱手说道:“少主刚刚去了小仙的药坞。”

圣尊微微点头,说道:“医仙说的是卿珩?她怎么了?”

秦艽说道:“是,小仙为少主号了脉,却发现……”

圣尊见秦艽神色紧张,又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

秦艽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站起身来,凑近圣尊旁边,附在圣尊耳边说了几句话后,才直起了身子站了起来。

圣尊脸上表情却没怎么变化,只静静的沉默了半晌,之后,她回过头来,对秦艽说道:“我知道了,你辛苦了,若有功夫,将药给卿珩送去,余下的事情……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秦艽点头应了,说道:“小仙知道了,小仙这就去枕霞居。”

圣尊见秦艽出去了,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拿起手边的翡翠玉盏瞧了起来。

半晌之后,秦艽满怀心事的到枕霞居,他抬起手来,想要敲一敲半掩着的门,却犹疑的迟迟下不去手。

卿珩正在收拾东西,听到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后,朝门外喊道:“谁啊?进来吧。”

秦艽笑着走进去,瞧了一眼桌上的包袱,说道:“怎么,你这么快便收拾好了?”

卿珩抬眼瞧见秦艽,丢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来招呼秦艽在殿中石桌前坐下,之后自己也在石桌前坐了下来,说道:“是这样的,我刚刚看了几眼后山的药草,发觉帝屋草所剩不多了,而且后山仅有的几株帝屋草,如今也尚不得入药,去少华山的事情,我想你还是先放一放吧。”

卿珩闻言,有些惊讶,说道:“怎么,你是说后山没有帝屋草了?”

秦艽只点了点头。

卿珩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我是去不得少华山了,这可怎么办?”

秦艽说道:“你且在山上等上几日,我会去别处帮你找一找,应该也能找到的。”

卿珩说道:“那好吧,就依你说的办。”

秦艽点头说道:“我刚刚为你号脉时发觉你身体有些虚,这几日是不是觉得没什么力气,做什么事情时,都有些力不从心?”

卿珩揉揉额角,说道:“是有一些,不过,也不是很严重,怎么了,很要紧吗?”

秦艽说道:“这便是我接下来要同你说的话了。你最近几日不能使用任何的术法,要好好的静养,我发觉你之前好像被自己的术法反噬,致使根基受损,如今,你不能再轻易的消耗自己的术法了,你若是实在担心陆英,便叫鲤赦去少华山瞧一瞧,再叫他将陆英的情况告诉你即可。”

卿珩闻言,大失所望,问道:“那你刚刚在后山的时候,为什么没说?”

秦艽一惊,抓耳挠腮道:“当时……我当时一直想着帝屋草与陆英的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你离开了后山,我才想起来,这件要紧的事情没同你说,这才匆匆忙忙的跑来这里。”

卿珩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秦艽所说。

秦艽随即将怀中的手帕拿出来,放在桌上说道:“这个是我早年间制出来的药,里面有许多名贵的仙草,它对你的伤有很大的疗效,你将它吃了吧。”

卿珩迟疑的接过秦艽递过来的药丸,见它其貌不扬,问道:“真的有用?”

秦艽蹙眉说道:“那是自然的,你也不去神界打听打听,我秦艽是什么人,我制的药,哪个吃了不是长命百岁,生龙活虎的,怎么,听你这话,像是不太信得过我医仙的医术?”

卿珩一听这话,自然不敢再问询什么,连忙说道:“你是我半个师傅,我的那点医术也是你教的,我自然知道你医术超群,又怎么敢质疑你的医术?”

卿珩说完,将手中的药丸吞了下去。

秦艽一笑,说道:“这个吃下去之后,会有些困,你先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时,我保证你精神倍增!”

卿珩脑中一片混沌,渐渐觉得手脚上没有任何的力气,整个人像是置身于一片茫茫的雾中,不一会儿,便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秦艽这才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冥界

追风使自从昆仑山回来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的。

他一回冥界,便去了自己的住处,将手中提了一路,还沾着血的剑扔得远远的,手忙脚乱的换了件衣裳之后,便急匆匆的跑去了祭司殿。

祭司殿中空无一人,听侍奉说,大祭司一大早便去了凡界,至今未归,至于他去凡界所为何事,众人却是一概不知。

追风使微微颔首,想了一想后,走了进去。

他到处张望了几眼之后,缓缓的踱到大祭司处理公务的书案前,在案上瞥了几眼,却瞧见了一块皱皱巴巴的锦帕,锦帕上好像写了字,但因为锦帕背面朝上,又折叠了起来,所以上面写了什么,看不太清楚。

追风使看到锦帕时,心中一动,以他对大祭司的了解,他从来不将无关于冥界公务的东西放在书案上,可这么一块皱巴巴的锦帕,上面能写些什么要紧的东西呢?

追风使心中再三思量之下,抛开心中的顾虑,上前将锦帕拿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锦帕打开,看到帕子上的字时,追风使微微一怔,或许怕自己刚刚看错,他将帕子捧起来,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仍旧倔强的盯着那几个字,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帕子。

刚刚看到锦帕上的字时,追风使心中有些触动,这上面只写了一行字:金乌一族姬卿珩身份有异。

追风使垂下眼睑,心想,照这上面的意思,大祭司应该在调查神界,可身份有异是什么意思?

门外传来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正渐渐向祭司殿逼近。

追风使意识到有人来了,他依着之前的记忆,将手中的锦帕折成了之前的样子,放了回去,快步走到不远处的石桌前坐下。

门外果然晃进来一条人影,追风使连忙站起来说道:“义父。”

身着黑袍的大祭司精神焕发,他抬头看着追风使,却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他越过追风使,走到案前坐下。

追风使仔细瞧了一眼书案之后,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追风使,追风使面不改色的垂着眸子,站立在一旁。

大祭司微微一笑,声音依旧冷冷的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追风使恭敬的说道:“义父,孩儿发现昆仑山的天柱附近,确实藏着河图。”

大祭司饶有兴趣的看着追风使,问道:“哦?可是真的?”

追风使忙答道:“孩儿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大祭司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河图果然在昆仑山上,他说的果然不假。”

追风使闻言,瞧了一眼大祭司,看他的神情,对昆仑山上有河图的事情,之前并不确定。可大祭司一向谨慎,也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这个消息是别人给的,而大祭司却又即刻派他去求证,那这个透露给大祭司消息的人,应该知道关于河图的事情,他将这件事情告诉大祭司,用意何在?

追风使望着大祭司开口问道:“义父说的是谁?”

大祭司自觉失言,微微一愣,说道:“没什么。”

他瞧了一眼追风使,才觉得这个时候他不该出现在冥界,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追风使说道:“回禀义父,孩儿在昆仑山上时,被他们发现了。”

大祭司盯着追风使,说道:“好了,这也没什么,反正叫你查的事情,你也查清楚了。冥界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你帮我处理呢。”

大祭司微微沉思,又说道:“这样吧,你既知道河图在何处,便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想办法再上一趟昆仑山,将河图给为父夺回来。”

追风使面有难色,说道:“短期内恐怕不行。”

大祭司问道:“有何不可?”

追风使说道:“神界众人已经悉数离开昆仑山,西王母也已下令封了昆仑,如今,昆仑山怕是上不去了。”

大祭司复又坐下,颇为遗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便缓一些时日吧,你先回去歇息,有事再叫你。”

追风使忙道:“多谢义父,孩儿告退。”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离开祭司殿时,他却回头,意味深长的向后望了一眼。

大祭司见追风使出去,瞥一眼案上的锦帕,打开看了起来。

大祭司看到帕上的字后,并没有追风使那样惊讶,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忧愁。

上回追风使回来冥界之后,与他说的事情,他十分的在意。

根据追风使所言,这个金乌一族的女子身份来历大有文章,之后,他便派了得力的助手前去神界打探,可这么长的时日过去了,也就只查到这么无头无脑的一句话,虽说这对于他来说,也不算是坏消息,总比什么都没有的枪,但这句话,终究对他的计划没什么大的帮助。

大祭司叹口气,将帕子紧紧握在手中半晌,摊开手时,手中却多了一撮灰烬。

追风使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路过幽冥台时,他瞧见约摸二十几个侍者围着幽冥台,各个手中拿着扫把水桶,忙忙碌碌的,像是在打扫,追风使见此情形,不觉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幽冥台是冥尊的寝殿,可在追风使印象中,他自小便长在冥界,到如今,统共也没在冥界见过冥尊几面,幽冥台这几万年来也是空着的,他们今日何以弄出这样的排场打扫,难道是冥尊要回来了?

追风使连忙上前,拉了个手拿扫把,身着灰色衣衫的侍者,询问了道:“你们在做什么?”

侍者扭头一瞧,却原来是追风使,连忙弯腰行了个礼,说道:“护法大人,是这样的,冥尊就要回来了,大祭司叫小的们赶紧将这幽冥台收拾收拾,打扫干净了,也好叫冥尊住的舒心。”

追风使听侍者称他为护法,此处又没有别人,侍者刚刚的那一声护法,确是在叫他无疑,不解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护法大人?”

侍者忙答道:“护法大人还不知道吧,上回您离开冥界之后,冥尊回来过一次,不过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她离开前,还封了您做了冥界的护法呢,小的先在这儿恭喜护法大人了。”

追风使闻言点点头,瞧着侍者一副谄媚的嘴脸,心中顿生反感,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侍者察言观色,见此刻追风使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的神情,忙恭敬的行礼,答道:“是。”说完便拿着扫把朝前去了。

这件事情倒让追风使有些疑惑,他离开幽冥台后,反复思量:“冥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难道是知道了之前他在凡界豢养血灵的事情?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她将自己封为冥界护法,用意何在?”

世间之事,有因才有果,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总觉得最近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而且不会是小事。

他想了一瞬,疾步回了自己的住处。

进去后便瞧见之前他胡乱扔在地上的佩剑,上前将它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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