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

《三戒》

第12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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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尾声

公元二千零五年的三月中旬,霞女偕夫婿从香港返回清源。

去年七月,患病多年的四婶终于撒手人寰,霞女却因临盆待产不能回乡奔喪,今年便偕夫婿带着五岁的女儿、半岁大的儿子回来拜山(扫墓)。

欧海亮亲自揸车前往广州东站接车,因近年广州大力改善交通,修筑了内环、外环高速路,以往常常堵车的现象便不多见,十多分钟就驶离繁忙的广州市区,在广清高速跑了三十多分钟,就进入清源市区。

霞女已是五年多没回清源老家,从广州方向回来首先进入新市区,第一个感觉,便是进入市区的大道拓宽了,从原来的四车道拓为六车道,宽敞笔直,两边都有绿草如茵、绿树成荫的隔离带,长长的隔离帶还种有各种颜色的花木,修剪成各种形状的福建茶树造型,看上去便赏心悦目。隔离带后是一米多宽的非机动车道,然后才是人行道。那人行道也很宽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凉亭或是一个绿荫走廊,都设有坐凳供游人歇息,看上去便民利民的意识都有了,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五岁的女儿国英对出门旅行非常高兴,不过汽车出了广州就打瞌睡,到了清源却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大道两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忽然指着前面叫了起来,妈咪,那是什么?

霞女看时,前面就是北江大桥前十字路口的大花坛了,大花坛其实是个小公园,既有高耸的灯饰,又有低矮的灌木,那灌木修剪成篱笆墻,篱笆内草坪青绿,铺了几条曲折的石路通向花坛中心。中心处耸立一座高五米的不锈鋼雕塑,女儿指的就是这个造型简洁的不锈钢雕塑了。霞女便笑着问女儿,你说它像什么?

国英歪着脑袋看了看,待汽车驶过了,却看出了名堂,大叫道,是大鸟!

霞女爱怜地摸挲她的头说,我个女就是聪明──这个鸟是凤凰,是这个城市的标志雕塑。清源旧时称凤城,霞女还记得有个凤城粤剧团,小的时候母亲带她去看过演出。她当然还记得,过了这个标志,很快就驶上北江大桥,过了桥就是生她养她的老城区了。

国英却说,我怎么看它不像凤凰?她自小就爱翻看图画,从图画书中认识了龙、凤和很多动物,所以觉得这个看上去模样像鸟的凤凰不像书本上的凤凰。

霞女一时不知怎么给女儿解释,很多城市雕塑都是抽象的,这只凤凰也是如此,只是女儿才五岁,怎么给她解释抽象与写实?

霞女的丈夫坐在前排,这时回头探身抱起国英坐到膝上,说,这个凤凰是南方的凤凰,你长大就知道了。你看,这条就是北江,等夏天我带你回来到北江游水好吗?

国英最喜欢与水嬉戏,四岁就学识了游泳,天天都要跟父亲到自家泳池游大半个小时,听得父亲如此说,高兴地向北江桥下的江水看去,又高兴地叫起来,爹地,桥!上边也有一座桥呢!她伸出胖胖的小手指举起来,三条桥!还有很多船!数了数,却是十个指头都数遍了还数不过来,只好不数了。

霞女向东望去,只见北江三桥矗立,很是巍峨壮观,心想五年过去,清源都变得我认不出来了,新市区高楼大厦越建越多,老城区临江原来低矮古老平房都拆了,从三桥那头一直延伸快到二桥的地方,都建起了一座座高楼,那里还有过去那种连片低矮殘旧瓦房的破落景象了?从桥上看去,老城区就是一座高楼耸立的新兴城市。

霞女想,过去广州的亲戚见他们来了,问候的第一句是刚从乡下来?现在想来广州的亲戚也不敢把清源小觑了。在香港的报纸间或也可以看到清源的消息,大都是说清源是广州的后花园,推介旅游的,其中很多地方还保留着原始天然本色,是广东境内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清源也知道和国际接轨了。

老城区內街区倒没有很大变化,看见公园的围墙坼掉了,公园里很多人休闲自在地活动。先锋路还是那样繁华热闹,和南门街交汇处成了中心点,几个超大型的商业广場在这里幅射分佈,形成新的商业中心,即使是白天,也是人流频密,熙熙攘攘。

转入南门街人流也很密,不过大街上没有新的建筑物,唯一变化的是商业气氛更浓了,整条南门大街的骑楼外墙上,全是各式各样的彩绘喷画广告,街上的小汽车、摩托车比五年前更多更频密,而且揸车的很多是年轻漂亮的女性。

小汽车照例在内街街口停下来,霞女抱着儿子国明下了车,拉着女儿国英的手,等丈夫和欧海亮去车尾行李箱拿行李。那一刹间她呆住了,因为,在咫尺之外,一个烟档小车后面霍地站起来的人,那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人,竟是阮桂洪!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阮桂洪,没想到阮桂洪竟淪落到开小烟档,更没想到阮桂洪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才33岁啊,蒼老得像40岁的人,不修边幅,脸上肤色黑黑的,因为不常刮胡子,唇上和下颏长着杂乱的胡须,显得更粗犷,头上有一个显眼的伤疤,殘酷地破坏了原本还不算差的五官观赏性,神态中便有种潦倒的玩世不恭的味道,不经意中,才发觉眼里也有一股蕭杀的傲气。

她在回乡前曾想过很多次,尝试想象阮桂洪分别五年后的样子,浮现的都是离开欧巷时,那个敢把她强行按倒在床上的牛精模样,和她拥抱亲吻狂喜冲动的欢悦表情,而现在,阮桂洪哪有一丝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模样、那个神采飞扬的表情?!

霞女忽然觉得天意弄人,当年若不是去了香港,若还留在欧巷,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和阮桂洪结婚,而现在她却嫁入豪门,锦衣玉食,她知道阮桂洪也是结了婚的,娶的是其貌不扬的乡下女仔。贫富殊途,她百感交杂,竟忘记和阮桂洪说话了。

好动的儿女扯了扯霞女的手,霞女马上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看丈夫和欧海亮已经提着行李走来,和阮桂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头叫了一声水果档的财叔,才带头走回欧巷去。

走到巷口她发现欧灿辉家还是老样子,不过已经物是人非,那里已不是灿辉父亲的馒头包子早点档,变成了卖水果的,看进屋去也认不出一个熟人,想是出租给他人了。那边第一家却有变化,也像欧灿辉家一样,临街这面墙拆了,把原先阿嫲的睡房连同客厅改作了门面,里面经营的是付食杂货,戴着老花眼镜在按计算器算账的,正是这家的主人方树开。

方树开抬起头正好打个照面,认出了霞女,赶忙走出来笑着说,霞女回来啦?孩子也这么大了!

霞女笑着点头回答,心里却想方树开从前走路额头朝天,不怎么理睬人的,现在开了付食杂货档口,也晓得和气生财笼络街坊了。

这五年过去欧巷大约还有很多变化,不过各家各人怎么变也没阮桂洪变化大,霞女的心思又回到了阮桂洪身上,年纪一点也不算大,怎么会枯守烟档?那一点蝇头小利,能养家糊口么!还是有什么内情,竟让平常坐不住的人也能坐等生意,莫不是阮桂洪有什么变故?

大家姐欧海棠、大姐夫李景熙已早一天经罗湖入境返乡,三个孩子也跟着回来了。到晚上二家姐欧海盈、二姐夫董文涛和所有大佬、嫂子及姪子姪女通通都回来了,一家团聚,只是欠了尚在服刑的四哥海贤。四嫂关倩改嫁,四哥的孩子欧兆良倒是回来了,他已经读上高中,只是神情有些郁郁寡欢,霞女见了觉得心酸,特意把他叫到身边,关切地询问他的学习和生活起居,吃饭时也特意拉着兆良坐在自己身边。

五嫂刘艳红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女孩,长得甚似其母而又伶俐活泼,很快就和国英廝混熟了,连吃饭也要和表姐坐在一起。大哥海明已经升任县委书记,却显得蒼老了,想是为官不易,呕心沥血,吃饭时开了一瓶五粮液,又笑着要和霞女喝两杯,霞女却不敢答应,自是仍要哺喂儿子国明。

欧海明对妹夫说起霞女偷酒惹父亲生气的往事,满堂大笑。女儿国英便用手刮脸腮“羞羞”妈咪,刘艳红的女儿也有样学样,跟着“羞羞”,欧德庭看在眼里,自觉开怀,只是想起亡妻不能和家人如此团聚,一个儿子锒铛入獄,儿媳也改嫁了,心里复又伤感。

霞女跟着家人去陵园公墓拜祭过母亲,和丈夫商量,要在老家多住一段日子陪陪父亲,丈夫极通情达理的人,自是答允,先行和襟兄李景熙一家返港。

霞女看父亲八十岁的人了,这次回来,便看出父亲没有五年前那么精神利索,言行举止也缓慢了许多,想到二家姐所说,照顾生病的母亲成了父亲的精神寄托,极有耐心的,母亲去世,父亲的精神一下垮了下来,原来还耽心父亲挺不过来,但过了一段时间,父亲便恢愎过来了。只是性情有了转变,不大喜欢摆弄伺候那些盆景,喜欢上了吟诗作诗。二哥海平找兄弟们商量,要把父亲几十年的诗作结集刊印成书,兄弟妹妹们都拍掌赞成,不料父亲摇头坚决不同意,只好作罢。

霞女心想,香港以前觉得很遥远,现在交通发达,广东省内高速公路四通八达,一个电话四、五个钟头就可从香港赶回清源;只是嫁入豪门深似海,平时在香港出门也不易,要回清源探亲也不是易事,父亲可以说风烛殘年,多住几天陪陪他。

五嫂刘艳红现在是大名鼎鼎的丽晶国际大酒店总经理,风度翩翩气质高雅,一如往昔艳丽,更添了几分成熟风韵。她和海霞一见如故,姑嫂很合得来,女儿更是和国英表姐好得不能分开。霞女便把国英交给那个专职保姆一块看管,她一边照看小儿子,一边常陪在父亲身边。有一天中午候父亲、两个女孩都睡午觉,托保姆帮忙照看睡了的儿子,她便急忙走出欧巷。

霞女是特意去找阮桂洪叙旧说话。阮桂洪的情况,她已经问得明白,知道阮桂洪跛了一条腿,她走后阮桂洪经历了很多坎坷,脾气一发变得古怪,欧灿辉、陈昊天这样的朋友帮他他也不领情,只守着个烟档。家里经济情况倒是好了许多,黄三女现在是生意额做得很大的米行老板,除了本地的供货商供货,她每月起码接外省、外地供货商的二十车次大米,那些车不是一般的货车,而是十吨大货车,而且装货起码十几二十吨。阮桂洪的妻子在新飞电缆厂工作,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取名叫阮瑞南。

霞女远远看见阮桂洪坐在小烟档后面看报纸,她慢慢走过去,在阮桂洪身边停住了。阮桂洪放下报纸,一看是霞女,表情很奇怪,脸上肌肉动了动,终于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有两个小孩了,第二个是仔?

霞女点了点头,说,我见过你那个阮瑞南了,结结实实很像你。

阮桂洪苦笑了一下说,希望脾气不要像我,像我的脾气就不好了,倒霉。

霞女就说,孩子是要教的,教育方法对头,孩子就不会学坏。

阮桂洪点点头认可霞女的话。他一下不知说什么好,就沉默下来。霞女已经不是过去的霞女了,听说嫁的人家在香港很有地位的,霞女和自己同年,可是保养得好,细皮嫩肉肤色白皙,一点也看不出有33岁,一点也看不出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霞女的衣着看似普通,她说话也很平和,但她眉宇间自透着一股恬淡娴静而又高雅的气质,令人自觉弗如,令人不敢随意,甚至令人不敢直视,站在那里就没人敢对她无礼。

看自己穿着随意不修边幅,头上还有一道禿疤,连头发也盖不住,所以他特意理成小平头──因为在街边摆档,他深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些白粉仔强抢豪夺欺凌贩仔的事常有发生,但他这个样子,连街边烂仔也不敢招惹他。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穿着、这样生活,过得很平静、很安详,直到霞女又出现在他眼前,自惭形秽,他就知道他和霞女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什么好沟通的了。

霞女也不知说什么好。阮桂洪曾经给过她很大欢愉、很大满足,但那是过眼云烟了,她也明白她和阮桂洪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儿时情谊还在,乡情亲情还在,她想帮帮阮桂洪,以表达自己的歉意、情意,所以她拿出一叠港纸(币),轻轻地放在阮桂洪手里,柔声说,回来得匆忙,没有给你们带手信(礼物),这点钱给瑞南买两件新衣服吧,当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说完她就转身往回走。

阮桂洪一看这叠港纸是浅黄颜色的,打开一看面额是1000元,这一叠港纸足有2万元,不要说买两件童装,买两百件、三、五百件也买得到了。热血一下涌上了他的脸,他站起来就匆匆追赶上去,走得急了,终于让人看见他走路时一边高一边低──他的跛腿其实不明显的,平常的步子一点也看不出,走得急就有点不雅观了。但阮桂洪顾不了那么多了,终于在巷口门楼下赶上了霞女,把钱往霞女手上一放,说,我不能要你的钱──

霞女脸上也涌起一片红晕,捉着阮桂洪的手把钱放在他手中,说,快拿着……

阮桂洪脸一沉,把钱往她手中重重地一放,扭头就走回街口烟档去。霞女怔怔地看着阮桂洪头也不回地行走,那步子却又平稳的,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不过知道阮桂洪的脾气,再塞给他他也不会接受的,只好怏怏地走回家去。

阮桂洪回到烟档,财叔就笑着说,我听欧德庭说,霞女嫁的人家是很有钱的,住山顶豪宅,家里有司机有工人(佣人)有保姆有花王还有保鏢的,她给你小孩买衣服的钱你为什么不要?

财叔刚才在对面留心看着,见阮桂洪不要霞女的錢,而且那叠钱不会少,觉得很可惜,忍不住就说阮桂洪。

阮桂洪笑了笑没有回答财叔,又拿起那张旧报纸翻看起来。

霞女见阮桂洪不领她的情,心里惆怅,只是自小便知阮桂洪的牛精性格,也不再骚扰勉强他了。

有一天,霞女让姑仔刘艳红揸车,去了乡下阿姨家找韵仪,只见着了姨丈一家,但韵仪非但见不着,而且连家里也不知道她的音讯。只因霞女在欧宅还藏着一个存折,是以欧海霞的名字存的,有二十多万元,那是韵仪偷偷存放在她那里的,后来韵仪送劳教,而霞女也赴港而后定居,这笔钱就成了霞女的牵挂,这次回乡的一个任务,就是把这笔钱还给韵仪。

霞女在返港前一天,见着了寻上门来的韵仪。五年没见面了,她觉得韵仪变了不少,看得出韵仪常用化妆品,所以脸容一如过去姣好,但毕竟34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显得沉稳,但沉稳中而不失妩媚,而且身材窈窕而不失丰满,胸乳还是那样挺凸,倒还保持着那种靓女曲线美,只是不经意间,脸上流lou出一种滄桑。

那晚霞女和她谈了一阵,得知她还没有结婿,现在一个朋友的旅行社帮忙,常跑珠海、澳门,收入还是很不错的。只是霞女觉得韵仪变了,变得有了城府,尤其令霞女不舒服的是,明明听见韵仪笑了,但仔细一留意,她的眼睛里并没有笑意。儿时的好友于是就有了陌生的感觉,况且韵仪也不愿深谈,坐了半个小时,拿了存折就急着离去。

霞女就在心中感叹,想不到在这几年中,这里的人和事的变化都出人意料,让人诧异感叹。

霞女在老家住了半个多月,接到奶奶(注:粤港老式人家媳妇对婆婆的尊称)从香港打来的电话,听着奶奶彬彬有礼的问候,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过了几天就忍痛和父亲告别,带着一对儿女回了香港。

七月的一天下午,她忙完一些家务,照例拿起早上丈夫出门前看过的当天报纸随意浏览。一条配有照片的消息引起她的注意,该报驻澳门记者引述当地官员的话证实,澳门昨晚采取司法行动,大规模搜查了多家娱乐場所,拘捕了一些当地涉黑人员和一批非法留境的**娼妓,当地警方相信已捣毁一个有组织的跨境**团伙。

霞女留意的是消息配发的照片。照片上,几名执法人员正押送一个蒙着黑头套的嫌疑犯上警车。看得出那疑犯是个女的,而照片的说明写道,警方抓获一个叫蔡XX的逾期非法滞留人员,相信她就是组织内地人员持双程证前往澳门**的首犯之一。霞女怀疑她就是表姐蔡韵仪。不但照片上的人身材极像──尽管有黑头套套着,凭直觉霞女觉得她就是韵仪。

这时怀疑韵仪是走黑道捞偏门,霞女便想打电话回清源问问。拿起电话她才想到,电话打给谁呢?打给父亲?韵仪来欧巷时父亲也是见着了的,但父亲极少和乡下亲戚来往,问他等于问道于盲。问乡下的阿姨?一时记不起乡下的电话号码,再说阿姨可能还不知道澳门抓人的消息,告诉阿姨这个消息反而让阿姨徒增烦恼和牵挂。

霞女一时想不起该打电话询问哪一个,只好怏怏地放下电话不打了。

过了几天却接到父亲来信──父亲不喜欢打电话,三几个月就写一封信给霞女,说政府已经成立老城区改造拆建指挥部,欧巷也列入拆迁重建,过不了多久,欧家老宅就要消声暱迹,不复存焉。想到百年老宅一草一木总关情,而大势所趋,心中感慨良多。海亮已另购复式大宅择日搬迁,而海明已计划找人将老屋的门、窗、柱等木件拆走,言是古董。

父亲又在信中写道,邻居陈满曾言及其女月媚为报亲恩,愿出钱给父亲购置江边电梯楼房住宅,陈满却坚拒,愿终老欧巷,老父又何尝不是?但这次要响应政府号召,不搬也得搬了。久不闻陈满之二胡声矣,今又复闻,这时耳里传来的便是《步步高》,浮想联翩,便又想执笔作诗,喜得佳作二首。如今人民安定,国家富庶,实在是祈盼祝愿今后国更泰民更安,诚如陈满所拉二胡之曲调,步步高也!

欧德庭又言及巷口方家之容姨已于月前病逝。父亲在信中透霞,当年容姨是要和陈满结婚的,欧德庭知道方树开当年兽行,但其时是文革,方家炙手可热,老父正惶惶然似丧家之犬,何敢声张?当初拒不准海盈与方清拍拖,便缘于此。只是苦了容姨,方树开一家多灾多难,想是报应矣!幸好还有一个方坚立身尚正,不复其父、其兄之辙。

看父亲洋洋洒洒数百言,一笔正楷一丝不苟,霞女不由得看痴了。父亲又言,老父垂垂老矣,精力不济,一周前已将全部盆景送去欧灿辉之山庄。父亲慨叹人生如白驹过隙,自问一生无愧于心,唯一心愿,便是子女们要修身养性,迁善改过,不能淫,不能移,不挟贵,不逾矩,则胜似天倫之乐矣。

霞女放下书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听得小儿子国明房里传出哭声,听得保姆轻柔的声音,知道儿子醒了,便快步向儿子睡房走去。

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也是她的一生希望,她是要把全部心血,都放到儿子和女儿身上的。欧巷拆迁重建有什么要紧?全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每个人都把希望放在明天。对,明天更美好,希望就在明天。

而霞女的希望,就在明天,就在生生不息的儿女们身上。

初稿于2004年4月13日--2005年4月18日

第四稿完成于2009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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