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班前，12班的班主任、和姜婳她们同一批入职的陈国栋叫住了收拾桌面正要离开的姜婳，“姜老师，我班上冯希凯的家长今晚请任课老师们吃饭，一会儿咱们几个一起过去吧？”

“不用了，你们去吧。”姜婳笑答，这是开学以来第五次有家长请吃饭了，不过她一次也没敢去。

刘绮玲任教12班历史课，自然也在受邀之列，闻言悄悄捅了捅姜婳腰侧，笑嘻嘻对陈国栋说：“你忙你的，我跟姜老师说吧。”

陈国栋走远，刘绮玲才小声说：“干吗不去？有的吃有的拿呀！上回18班那个家长请你也没去，知不知道那家长饭桌上就给每个老师发了两千块的大红包啊？大家都这样，你有什么好怕的？随大流懂不懂啦？再说，人家家长也没让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不过是关照一下他家孩子嘛！至于怎么关照，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你收了家长的心意，家长才能放心不是......”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实在不想那样，再说，我还是新老师，备课、听课、改作业，还有学校和年级布置的各种任务，一周再至少拿出两三个晚上去跟家长应酬，哪儿来的时间和精力？”姜婳打断刘绮玲的喋喋不休，将她推回她的办公桌，笑道：“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

“新老师怎么啦？人陈国栋不是新老师吗？你看人家怎么适应得那么快！你以为你是清白，别人都说你是清高！你听听——清高，这是好话么？”

无论刘绮玲怎么说，姜婳就是固执地不为所动，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背着包下班回家去了。

陈国栋凑过来，“怎样？咱们姜大美女还是不肯赏脸？”

刘绮玲没好气白他一眼：“说破了嘴也劝不动，唉，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

陈国栋一脸惋惜之状，啧啧两声：“大美女这是何苦？活得累不累啊！上回李老师他们班家长请所有科任老师吃饭，就姜大美女没去，人家长拜托李老师带回来了两张卡给她，她还死活不要！可把李老师给气坏了，直说自己当了二十年老师，就没见过这么不通情理的！姜老师再这么任性下去，以后怕是少不了苦头吃......”

梁襟帆的助手小李恭恭敬敬地敲门，听到那声熟悉的清冷“请进”二字后方才推门而入：“梁教授，庞所长请您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梁襟帆并未抬头，视线不离几乎铺满桌面的纸张，只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小李不敢打扰他思路，安静退了出去。两分钟后，梁襟帆揉揉眉心，起身出门。

庞所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梁襟帆进去时，里面的沙发上除了梁所长外坐着一个军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看肩章竟然是位首长。

“来来，小梁，坐这里。”庞所长笑呵呵地招呼爱将坐在自己身旁。他头发花白，慈眉善目，虽然年逾七十却依旧精神矍铄。

梁襟帆对庞所长的学识与人品一向极为敬重，微笑落座。

“赵参谋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梁襟帆梁教授，也是你们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可是这个领域国际顶尖的专家之一！”老人家谈起自己心爱的后辈，满脸自豪。

梁襟帆朝对面颔首，“赵参谋长。”

“梁教授您好，久仰大名。”赵参谋长说着主动伸出右手，梁襟帆握住，“不敢当。”

庞所长呵呵笑道：“赵参谋长，你们委托的那个项目进展得不错，小梁带着他那个团队接连攻克了几个技术难关，照这态势，有可能提前完成任务！”

赵参谋长面露笑容：“我来之前也听说了。辛苦梁教授了，吴长官还要我转达他对您的谢意。”说着起身，立正，“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三人又聊了一阵项目的进展，庞所长才说道：“小梁啊，赵参谋长这次过来，除了当面了解项目的情况外，还有一件事。”

梁襟帆脸上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只轻轻点了下头，并不主动开口询问。

“梁教授，是这样——”赵参谋长正色道：“您想必清楚，这个项目近几年来不少国家都在做，进展得比较好的却只有包括咱们在内的几个大国......”

......

三人的谈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临走时赵参谋长同庞所长和梁襟帆握手：“庞老，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对国防事业的支持和贡献！您老工作再忙，也要保重身体啊！”

老所长呵呵笑着连说“没事”。赵参谋长又转向梁襟帆，言辞恳切：“梁教授，此事就拜托您了。吴司令说了，我们那边的所有资源，只要您有需要，可以随时调用！”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另外，这段时间国际局势不太稳定，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庞老、梁教授，贵所也要留心啊。”

庞所长和梁襟帆清楚对方言下之意，同时郑重点头。

梁襟帆一进家门就闻到满室的饭菜香味，脸上不自觉露出浅笑。换了鞋直接走进厨房，果然看到姜婳窈窕的身影在流理台边忙碌，眼神专注，黑亮长发随意挽在头顶成一个毛茸茸的球状，碎发散落在被炉火蒸腾得粉扑扑的脸颊边，氤氲蒸汽中，小姑娘如花眉眼柔婉恬静。

梁襟帆心底瞬间满溢柔和、满足，脚步无声地走到女孩身后直接将她拦腰搂住，鼻端同时埋进她颈侧，将她混杂着烟火气的体香深深吸入肺腑之中。

姜婳先是一惊，转眼便笑了：“回来啦？还有十分钟就能吃饭了，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我帮你吧。这是做羊肉面吗？”梁襟帆边洗手边问。

“嗯。今天降温，刚好吃这个——暖身又温补。”

饭后梁襟帆将小妻子按坐在电视机前，又亲手给她切好一盘水果，自己去了厨房洗碗。

收拾两个人的碗筷用不了多长时间，梁襟帆从厨房出来时，却没看见姜婳——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她喜爱的美剧，但她人却不在客厅。

“画儿？”

小姑娘告诉过他，只有最亲近的人，比如过世的父母，比如闫玉，才叫她“画儿”，他就也一直这样叫她。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