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建文君的这番描述，林凡大体也看懂了他怨怼多年的心思。
毕竟，身为一个被自己亲叔叔赶下皇位的可怜人，他的内心自然是充满了各种不甘和怨毒的。
只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心头所萦绕着的这些个负面情绪最终却演变成了对整个老朱家的否定与不满。
现如今的他就是要用自己这一身鬼修的手段来证明，老朱家的所有人，他们的内心都藏着一只嗜血的恶魔。
他们争权夺利，他们弑父杀兄，这些都是天性使然。
所以，为此他不惜将注意打到了朱舆清和朱舆洪这对朱家旁支兄弟的身上。
说到底，历经六百年沧桑轮回的他依旧没有给自己找到心灵上的出路。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从始至终就没有从当年的那场大火当中活着走出来。
一念及此，眼下的林凡也只能无奈轻笑了起来。
“建文小子，你知道根植在你心中的执念究竟是什么吗？？”
“是简单的对与错？”
“还是你想要复仇的冲动？”
“亦或者是，你想证明，你老朱家的血脉便是生来的恶魔？”
“他们不管历经多少代，都逃脱不了相互残杀的命运？”
林凡此言一出，虚空中盘旋着的建文君瞬间变得哑口无言了起来。
而就是趁着他恍惚神情之际，包厢内的林凡却忽然伸手。
下一秒，一方身穿黑袍，看不清其长相的黑影就这么被他给隔空拎到了自己面前。
显然，眼前这个一袭黑袍加身的神秘人就是林凡口中的那位建文君。
只不过，对于林凡这种通天手段，站在其面前的建文君却是满脸彷徨，甚至是有些恐惧。
“怎么，怎么可能？”
“我明明已经将身形隐藏得很好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况且，现如今正值黑夜，是我们鬼修者的天下，你，你……”
支吾着说了两声，建文君的身形连忙后撤，就这么警惕的和林凡拉开了一个身位。
只可惜，此间的林凡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惶恐和疑虑。
“建文小子，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你心底的执念究竟在哪儿呢？”
听着林凡再次响起的话音，一身黑袍的建文君立刻冷笑:“呵呵，执念？我没有执念，半点执念都没有。”
“我只是在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而已。”
“报仇？”
林凡冷笑。
“若你真的只是想要报仇的话，杀光朱棣一脉便是了，又为何要挑唆这金陵朱家内斗呢？”
“他们可不是朱棣一脉，而是辽王一脉。”
被林凡如此一问，建文君旋即哑口无言了起来。
对此，林凡倒也没有给他继续开口解释的机会，而是轻言道:“既然你这么想让老朱家的血脉香火全部断绝，那我今日便成全你好了。”
“我倒想看看，当朱家之人全部死绝了之后，你心中的执念能否放下，你又能否畅快？”
话音未落，林凡猛的扬手。
紧接着，只见他指尖轻点，一道光束便应运而生，照耀在了建文君的脑海之上。
很快的，这一身黑袍的建文君便沉沉的陷入到了林凡所制造的幻境当中。
恍惚之间，他仿佛再次置身于金陵的那座皇城之内。
“十二叔，十二叔，你等等我……”
睁眼的瞬间，建文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还有那个被自己活生生逼死在自家王府之内的十二叔。
那时的他们天真且无邪，更是最要好的玩伴。
只是，如此温情的一幕却在数秒之后便彻底的消失在了幻境之中。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焚身炼狱一般的火海。
“本王无错，本王纵死，亦是太祖皇帝苗裔……”
那一年，建文君登基，但，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自己童年时代最好的玩伴。
然后，又是四年，同样的大火再次在金陵皇城被点燃起来。
只不过，这次，葬身于火海之中的却不再是那个满脸儒雅的十二叔了，而是披头散发的建文君自己。
同样的火场，同样的命运，这不禁让此时的建文君产生了强烈的联系于比对。
“难道，难道这真的是天理循环吗？”
一时间，建文君的内心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不过，很快的，当年的那场悲剧便如逝水流连一般的在其眼前消失了，只是取而代之的却依旧还是一场火。
只不过，这一次，他眼前的这场火却是小了不少，但也惊心动魄了不少。
因为，此时此刻，他目所能及的是一口大铜缸，而这铜缸之内竟然还罩着一个人。
“建文小儿，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我朱高煦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眼前这只被火焰烤得通红的铜缸，建文君再次迷茫在了当场。
没错，当年便是因为自己的怂恿，汉王朱高煦这才起兵谋反，最终落得了一个碳烤焖煮的悲惨下场。
“我……”
见此一幕的建文君刚要开口，但，他眼前的画面却又变了。
那一年，京都紫禁城内，喋血宫禁，景泰帝死于了夺门之变。
而他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却依旧是:“建文，是你害我，你是害我……”
至此之后，紫禁城绵延三日大火不绝。
……
如此这般，眼下的建文君几乎是将整个老朱家两百多年的血泪史再度经历了一个遍，最终，他眼前的幻境这才变成了现如今的金陵城朱家庄园。
只是，这时的朱家庄园依旧是被大火所包裹着。
朱舆清，朱舆洪，乃至于朱家流传至今的所有血脉如今全部被阵阵浓烟所覆盖。
“完了，完了，全完了。”
“我老朱家自太祖起兵至今日，已有六百多年光景。”
“可如今却要断绝子嗣香火了吗？”
“高皇帝在上，我辽王一脉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先祖皇考……”
“建文君，你是，都是你害我们的！”
就这样，凝望着眼中这些已发生过的，还有未曾发生过的事情，一袭黑袍加身的建文君彻底的恍惚了。
此时此刻，就连他那颗早已疯魔的心也开始悸动了起来。
“皇祖父，孙儿这些年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孙儿不明白，不明白。”
听到建文君再度开口时的呢喃自语，一旁的林凡却是浅笑不止:“既然不明白，那不如当面去问问他们好了，问问你的祖父，也问问你的父亲……”
“或许他们能给到你想要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