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

《佞臣》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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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

司徒碧脑子里只有当时的一些片段,但是他却很难把那些片段拼凑起来。大概是因为当时的情形太过危险,又或者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实在无法再次集中精力了。于是他只知道马儿受惊朝前冲去后身后响起君瑞焦急而担忧的吼声,好像在命令身边的人追他回来,又好像在喊他抓紧缰绳千万不要松开,但是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声音也有些飘远了。不过幸好很快身后有马追了上来,不一会儿就有人飞身一跃跳到了他的那匹马上,从身后环抱住了他让他坐稳了,一双温热的手覆在他手上,抓住了缰绳。司徒碧突然感到很安心,但是很快就有剧烈的颠簸,好像世界翻了个个儿似的,一切又变得不清不楚了。司徒碧觉得从四肢百骸里透出一股子无力感来,身上突然感觉很冷,很疲倦,这种虚软的感觉让他的大脑都有些无法运转了,于是他暗自感慨,果然是撑到极限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卷入这些恼人的事情中来,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皇帝,若是当初没有发生这些事,现在恐怕又是另一番样子吧?这些纷乱的事情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像是溺水而亡的人一般,慢慢卷入了浓黑的漩涡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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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碧梦到很多年以前的一些小事来。那时候他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先帝驾临江州视察,住在司徒家的大宅院里,同行的还有若干个皇子,都是先帝带出来体察民情的。那时候君瑞就在那些皇子中间,看起来默默无闻的样子,却总是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他的诗词学问学得好,武艺很出众,策论也学得不错,只不过性格过于清冷孤高。甚至有人说,若非他性格孤僻,大概比太子更出色,更适合做一个帝王。

梦里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但是却是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如同水中漂浮的泡沫,“嗖”的一下就会破灭似的。司徒碧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里,看着独自一人坐在小院里的自己,别的孩子都在前面陪着皇子们,而他却躲在房里念书。与其他孩子格格不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通过努力,得到更多的“名声”,才能让家里人更加认可他。所以说,在别的孩子玩耍时,他却在读书。那时候,天有些阴,太阳被乌云遮住,光线有些昏暗,他看到君瑞带着君羡在院子里玩。那时候的君羡还只是一个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小娃娃,一个劲的哭着撒娇,君瑞有些心疼,还有些着急,让一旁伺候的宫女退下了,俯身抱起君羡站在荷塘前,絮絮叨叨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瞎编的故事。司徒碧坐在房里远远地看他们,他看到了在人前冷漠的君瑞在弟弟面前所变现出来的温情,这种温情似乎让昏暗的天空都变得明亮一样。那时候他就觉得,其实君瑞真是一个温柔而寂寞的人呢。若是自己能成为像他弟弟那样的人,被一个人这样疼着,关心着,或者是成为他那样的人,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所以说,那以后很多年过去,但是司徒碧仍旧记得那个温情的君瑞。进京之后,司徒碧也有意无意地打听他的消息,得知他长期戍边不在京中。当君泰告诉他君瑞要回来的时候,他还觉得紧张,但又很期待,可是最后见面,叫他一句“瑞哥”,却只得到一个不屑的冷哼。这让刚刚进京的司徒碧感到非常的无措,也非常的失望。只不过这种情绪还没来得及消化,便又出现了更多的状况。身边的人为了权利而相互倾轧算计,勾心斗角,看起来慈祥和蔼的人,说不定在背后就捅你一刀子,有些平时信任的人,说不定中途也会倒戈,所以他只能收拾起那些心情,竭尽全力地帮助泰哥。两个人,竟然一下子过了那么多年,都毫无交集。

有时候司徒碧会想,若是自己并不是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司徒家的公子,就像自己的兄长司徒珏一样,成天吟个诗作个对,不去管那些纷繁的政事,是不是君瑞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是不是就不会把自己当做棋子来利用?可是若真的如此,恐怕早就无法在家族里立足了。从小到大的生活历练,让他在后来的政治斗争中得心应手,甚至成为了泰哥的心腹,也正是因为自己是泰哥的心腹,正是因为自己的不服输和倔强,让两个人无从交集。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实在是累啊……

司徒碧觉得有些沮丧,眼睛发酸,心口发疼,很多场景闪过去,在脑子里绕来绕去,让他头疼,身体也在痛,痛得如同要把他整个人撕裂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喊了一声,然后眼前骤然间一道白光炸开,他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醒了?”不远处,君瑞靠在大石上定定地看着他。司徒碧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胳膊的地方被布条缠着,稍微抬了抬就疼得紧,大概是骨折,那上面缠的布条有着精致的纹路,是君瑞穿的那件衣服上的布。再看了看周围,这是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从上面垂下来的藤类植物刚好挡住了洞口,把他们隐藏在里面,也刚好够两个人藏身。

“陛下……怎么回事?”司徒碧轻声问。试着抬了抬胳膊,一阵剧痛传来,疼得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马惊了,乱跑了一阵,冲下山坡了。”君瑞轻描淡写地说,“你受了点伤,骨折,不严重,我已经给你固定好了,不要乱动。”

“嗯……”司徒碧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君瑞,本想要谢谢他,没想到被他的脸色给吓了一跳。君瑞的皮肤比较黝黑,是阳光晒过的十分健康的小麦色,但是现在他的脸确实苍白的,脸上也有汗水。司徒碧看了看他,见他肩膀有血迹,心知他大概是受伤了。

“陛下……你……”司徒碧不可置信地看着君瑞,撑着墙壁站起来走到君瑞身边,近距离一看,君瑞的身上有很多伤,似乎是坠马的时候留下的擦伤,而最为严重的,是他后背的两处刀伤。

“现在两边都在找我们。”君瑞开口道,“对方大约对地形更为熟悉一些,所以先被他们的人找到了,不过都被我解决了。”君瑞说着,用脚踢了踢一旁的两具尸体,又继续说:“我想他们既然都能找到,我们的人也会很快找来了,不过……现在两边的人都在找我们,我们不能生火,不能求救,若是被对方先发现的话……”

“的确……”司徒碧想了一阵,才慢慢开口,“不过不能生火求救,并不代表没有办法出去。”他看了看那两具尸体,尸体身上只有两个伤口,都是致命伤,伤在颈脖大动脉,所以身上的衣服都是完好的。

“陛下,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装作搜山的人,大约可以蒙混过关。”司徒碧说着,低头扒起了尸体身上的衣服,虽然手受了伤,但是他的动作却并不慢,因为这个山洞现在并不保险,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

“让我来吧,你手受伤了,不要乱动。”君瑞说,推开了他,原本帝王就忌讳这些死人的东西,可是现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陛下也受伤了,不比我好到哪去。”君瑞的背正对着司徒碧,让他看到君瑞背上狰狞的伤口,那伤口外翻着,还在往外渗血。

“但我不像某人,又给晕过去了。”君瑞闷声闷气地说。

“这可得托陛下的福,若我现在在景源府衙呆着,或者在江州司徒本家呆着,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司徒碧道。

“你非得跟我做对心里才高兴是吧?”君瑞的声音拔高了,显得有些不耐烦,“呼”的一下转过身来盯着司徒碧,一脸的怒气,“现在是非常时刻,你就不能少顶撞我吗?”

司徒碧一愣,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君瑞喘着粗气瞪了他几眼,又回过头去摆弄尸体身上的衣服,可是司徒碧突然看到他往墙边歪了过去,连忙伸手去扶他,却一下子被他压住了受伤的手臂,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陛……陛下……”司徒碧忍着疼痛艰难地叫了几声,不一会儿便听到君瑞长长喘了口气缓了过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让我来把你背上的伤口处理了,还在流血。”司徒碧弱声说。手臂实在太疼了,让他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但是现在君瑞也受了伤,他必须得撑住。

君瑞没说话,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一些,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调整着,司徒碧看了他一阵,默默起身四下看了看,见到尸体腰带上绑着的酒壶,连忙扯了下来,又撕了一大块自己里面穿的干净的里衣,准备好这些东西之后回身看了看君瑞,见他渐渐平稳了,才半跪在他身旁扳过他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着手给他处理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累啊……又是装修房子又是工作上的事情,还要更文……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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