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爓节（上）

在灰尘漫天飞的迷迷蒙蒙的燃烧森林里，启天很意外的遇见正在享用火焰的祸斗。一见到祸斗庞大的身姿及那食火的奇怪的行为，启天的心里不禁微微一颤。

祸斗似乎也感觉到身后有一个视线在紧紧的盯着自己，火焰般颜色的毛乎乎的大头警觉的向后转去，正好和启天的视线对接上。

祸斗忽然嚎了一声，四肢在原地一蹦一跳的欢舞起来。庞大体重的身躯在每一次蹦跳之时，整个森林也会随之一震，宛如火山爆发后引发出来的一系列的余震似得。

启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惊得差点一头栽倒，双手下意识的抱紧近在咫尺的树干。祸斗很是兴奋的围着启天雀跃着，蹦跳着，却不知此时的启天的心理承受着多大的恐惧和来自恐惧的紧张感。

“不必怕它，它只是想让你摸摸它！”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启天的耳旁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身土黄色的白须老人正很没有样子的坐在他抱着的树的枝桠上，很奇怪，那么细而且还被烧得通红的枝桠一点也没有要折断的意思，而且尽管老人的两只脚在上面晃来晃去，整棵树也被带动的摇来摇去，但是，那个枝桠依旧坚硬十足的承受着老人的重量，或者是说，那个老人本身并没有重量或是比空气还要轻。

“小狗狗，他不是你的主人，你认错人啦！”说着，老人从树上跳下来，刚好落到祸斗的背上。本是一直雀跃着的祸斗，在老人的轻拍下顿时安静下来，歪着脑袋专注的看着齐天。

“年轻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再往前走，可就是火山了。”

“我被一只黑蝙蝠带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老头，你知道离开这里的路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礼貌吗？看来老夫真是不入世俗太久了。”老人小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知道出去的路，随老夫来吧。”

一年一次的东爓节如期而至，天未亮，百姓们身穿盛装涌现街头。花椒与冉冉也跻身其中，两人入乡随俗按照当地习俗穿着打扮，瞬间就有一种异国风韵。

社火表演尚未开始，一条蜿蜒不见始末的街道两旁已站着许多百姓。

“咚......咚......咚.......”从远处最高楼的顶层上传来三声洪亮清晰的钟声。余声未了，只见两列身穿火红衣服的少年手持红色旗子从街道隐没处出现，一路飞奔向名叫“钟鼓楼”的最高楼。

红衣少年的出现引来街道两旁观众的惊叫与欢呼。冉冉也兴奋的手舞足蹈，“快看快看，哇！都太帅了！”花椒踮起脚尖努力的看着。

红衣少年再次隐没在街道的拐角处后，原本忽隐忽现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很快一行弹琴吹笛打鼓的人出现在观众的视线中，紧接着一群身穿红白黄衣服的小孩头戴精致的小花帽跳着欢快活泼的舞蹈出现在众人面前，紫色、粉色、蓝色、红色、赤色……一群群婀娜多姿头戴面巾的女子与强壮健硕的男子很有节奏的互伴互跳。再接着三个喷火的表演者在几个身穿怪异服装的人的伴随下从街道拐角处出现。花椒正踮脚看的艰难时，周围的人此时却纷纷跪在了地上。花椒一头雾水的环顾四周，只见街道两旁的群众依次匍匐在地上。

“快跪下。”冉冉拽着花椒也赶紧跪下，并解释道：“火神马上就要出现了，百姓们现在正在朝拜它。”

冉冉话音刚落，一座被十八名壮汉抬着的火神像慢悠悠的从拐角处出现。花椒抬头看到一个狗像人面的火神雕像在火一样颜色的花海中伫立着，一副傲然于世、不屑一切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禁竖起敬畏之心。

火神雕像之后跟随着出现的是灭火国的国王与王后坐着的座驾，及王室贵族的座驾。随着座驾的缓缓离去，百姓们纷纷站起来向钟鼓楼走去。

冉冉拉着花椒在人群中行走，但因人实在是多，两人很快被挤散。花椒左右环顾着寻找冉冉，无奈被人们鲜艳的盛装炫的眼花缭乱，而且还无奈的被人潮带着往前走。

“咚......”

钟鼓楼下传来一声清脆的钟响，紧接着一阵紧密的锣鼓声喧天动地。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渐渐地停止了躁动。

喧闹的锣鼓声此时已转换成气势恢宏，庄严而又舒缓的鼓乐。国王带着王后、公主及王公贵族等人缓缓走向已放置好的火神雕像前。国王接过一旁礼仪官递上来的香烛，跪于火神雕像前郑重的礼拜三下。众人及前来观看热闹的民众也跟随着国王跪地诚心诚意的礼拜三下。

国王起身将香插入香炉后，复又跪下叩拜。鼓乐暂停。这时礼仪官手拿祭文端庄严肃的走过来，毕恭毕敬的朝火神像敬了三礼后，高声宣读手中的祭文：

“火神在上，照临下土。臣诚惶诚恐顿首告之：自臣即位以来，谨遵先祖遗训，恤百姓之疾苦，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未尝宁居。承火神护佑，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天下太平。神无语而有信，地无语而物成。薄薄之土，五谷丰登，六畜蕃茂，民人无饥寒之苦，社稷无兵火之灾，此皆火神之所赐也。为答火神护佑之恩，臣等特于此举行封禅大典，敬献苍璧、玉圭、三牲、清酒及四笾之实等各色礼品，乞火神飨之。　乙未年，己卯月，己丑日，己巳时，臣等顿首再拜。”

读毕，鼓乐再次奏起，国王及众人再拜。

国王带着众人离开火神像，走向钟鼓楼观看表演。钟鼓楼上，王公贵族在国王王后公主落座后也一一坐下。角落上，念仁被调皮的水晶强制地一颗一颗的喂晶玲剔透的葡萄吃，并说道：“这个葡萄叫水晶，我也叫水晶，你要多吃点，吃到你将水晶这两个字永远也忘不了。”

面对眼前这个一直对自己很热情的女子，念仁也不好意思有太坚决的拒绝。脸皮太厚的人总是会轻易的战胜脸皮太薄的人。

念仁无奈的吃着水晶喂过来的葡萄，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不会忘的，我的记忆很好的。让我自己来吧。”

“不行，我要亲手喂给你吃。这样你的记忆就会更加深刻。”

一旁的枫叶和启泽似乎已经对那两个黏糊的人习以为常，自顾自的怀着激动的心情向下望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的壮景。

“也不知道启天哥哥现在在哪了，会不会在这人群里？”枫叶吃着刚烤出肉串，睁大眼睛在人群里细找着。

“他们应该不会有这么快吧？万须城到这里挺远的。”启泽给自己喂了一颗葡萄，答道。

“我们坐在豪华的马车上穿越人群的时候，觉得好威风啊！那么多人给我们下拜！可是他们都看不见！”枫叶有些失望道。

“他们也不是跪拜给我们，是给尊贵的国王、王后以及公主。我们顶多是沾了一下光而已。”说着，启泽又吃了一颗葡萄。

“跪在火神像前三拜九叩的时候，我的膝盖都疼了。”枫叶嘟着嘴揉着自己的膝盖说道。

“吃一颗葡萄就好了。”水晶强制的给枫叶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枫叶被迫吃着，说道：“水晶，你给我哥喂就好了，我有手，我可以自己拿着吃。”

“我也有手，水晶呀，我自己来，自己来。”念仁拿着一颗葡萄塞进自己的嘴里。但水晶还是强制的给他塞了一颗，说道：“我给你的更好吃，更甜。我喂你。”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

“来嘛！我很喜欢喂你啦！”

看那两个人又打闹起来，枫叶和启泽无语的继续观看外面热闹的表演。坐在国王身旁的公主一直悄悄地偷瞄着启泽，脸上的红晕一圈一圈的扩散加深。

因为人们都去看祭祀表演，所以花椒站的这条街上空无一人，只听得远处钟鼓楼那传来喧闹的声音。

花椒不知是去钟鼓楼找冉冉的好，还是在这原地等冉冉来找自己的好。正犹豫中，看到一个身影从街的拐角处出现。

花椒定睛一看，惊讶的大喊道：“启天！”

跑到启天的面前，见他看自己的表情怪怪的，花椒立刻收起一脸开心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启天半响回道：“你为什么穿这么奇怪的衣服？”

花椒微愣了一下，笑道：“冉冉说入乡随俗，所以我们就买了两件当地人的衣服。你从哪个地方过来的？被蝙蝠精带到哪里去了？”

“我从......”启天想到走出来时答应那个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为了保护祸斗不受到别有用心的人伤害要将在燃烧森林里见到祸斗的事保密的老头，随口临时胡乱编了个地方，说道：“它把我带到它家里了。我来的一路上怎么都没有看到人？”

“他们都去钟鼓楼参加祭祀火神的活动了。”花椒遥指最高的建筑物说道，“现在表演才刚开始，要不要去看？”

“不想去。”启天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现在就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那我带你回客栈吧。”

花椒转身还没走几步，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一身土黄色的白须老人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跟在身后的启天一把将花椒扶稳，向老人问道：“老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老人抬眼望了望热闹的远处，说道：“哎呀，无聊的很吶，老夫也想来凑凑热闹。”

老人收回眼光，看向花椒，呆愣了一下，问道：“这位姑娘有点面熟啊，我们可曾在何处见过？”

花椒看了看启天，又看了看老人，微笑着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们好像没有见过。”

“那大概是认错了。长的真是不错哇，就是皮肤有点糙了，身材还算凑合。”老人摸了摸自己的白胡须，微笑着眯着眼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花椒。

启天走到花椒前面，对老人说道：“老头，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这么大的岁数似乎已经不适合再对年轻的女子感兴趣了。你那色眯眯的眼神不适合你这身仙风道骨的打扮。”

老人听后一阵窘迫，对启天喊道：“你个小子，胡说什么呢！怎能把老夫想成如此龌龊之人！”

“哈！原来是我想多了，不过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启天满脸歉意道。

“既然有罪，那就要偿还，不能道个歉就了事。以后你就跟着老夫慢慢偿还。对了，老夫不喜欢老头这个称呼，太不礼貌！换一个。”老人捋了捋胡须一脸得意地说道。

“偿还？老头，没这么严重吧，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这种无名小辈斤斤计较啦。”启天满脸堆笑说道。

老人斜眯着眼，说道：“帮你走出森林的时候，老夫确实没想过让你报答我什么，但是刚刚你那污蔑老夫形象的污秽言语确实是让老夫伤心呐，所以，从现在开始报答加谢罪一并进行。”老人对启天额头两指一弹，慢悠悠的转身向钟鼓楼边走边说道，“老夫刚刚对你施了一个生死咒，你若是不听从老夫的话，或试着从老夫身边溜走，你就会立即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什么？老头！”启天一听赶忙追上老人，刚欲开口就见老人一双泛着阴冷严肃的眼睛瞪向启天，厉声道：“你若还是这么没有礼貌，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让你暴毙！”

启天被老人的样子吓的有些畏缩，嘴唇微微哆嗦道：“老......老人家......老爷爷，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才乖嘛。”老人瞬间表情和蔼道：“‘老爷爷’这个词不好听，称呼老夫‘师父’吧，老夫姓白，可称呼老夫白师父。”

启天看着老人，怕他又变成恐怖的脸，忙低声说道：“是，白师父。”

“哎呦，这声音小的......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发出姑娘家一样的声音！看来你还是想现在就死翘翘啊！”老人摇摇头大声说道。

启天立即卯足劲大声说道：“是！师父！”

老人微笑着对花椒说道：“小姑娘，看你穿的这么漂亮，想必是为了今天的节日吧，走，我们一起去看！”花椒看了看启天，犹犹豫豫的跟着老人。

老人看着前方人群里突兀的摆放着的巨大雕像的如祸斗般模样的火神，摇摇头无奈的笑道：“我真是好久没有出来看看了，把祸斗误当火神祭祀供养，真是一群可怜又可笑的人。要不是你们来，我真是不知道还得在山里守多久。”

“啊？”花椒收回看向身后跟着走的启天的眼睛，对和自己聊天的老人条件反射的问道：“什么？多久？”

“算了，瞧你心不在焉的，不和你说了。”老人背着手一摇一晃的直直向烧烤摊走去。

钟鼓楼前的空地上，盛大的免费食用烧烤肉串沿街摆放着，专门的烧烤人员兴致勃勃的边哼着歌曲边摆弄着肉串，一旁穿肉串的姑娘笑着乐着手脚麻利的将肉穿进铁签里以备烤肉用。前来取食的男女老幼满脸漾着快乐的光芒。

如果有些口渴或吃烤串吃的有些油腻感，人们可以到烤肉的对面去任意吃些时下正盛产的水果。如果有些肚饿，还可以在那里吃专门负责食物的人员刚烤出来的面制食物。

烤肉、水果、面制食物以及负责食物的专门人员的经费都是由政府无偿出资赞助的。目的就是在于举国同庆一年一次的东爓节，与民同乐此季万物的大丰收，团结人民群众，凝聚上下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