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王牌之战（上） (1)
望远镜里，一支机械化美军终于迟迟出现在等待已久的视线前方，出发阵地里，担任攻击的51团55团官兵不觉间全身紧张运作起来——所有步枪全部枪上刺刀，准备恶战拼杀。
51师师部，参谋长祁文良紧紧守着几部通往兵团司令处的线路电话，他在等待着偌大战场统一的进攻指令，在他不远处，就是师长陆少郡，此时他握着向51团55团直接下达攻击命令的电话手柄此时竟然渗出冰冷的汗液来，大战临兮，他手里握着的已不仅仅是一个电话筒的分量，纵然他知道自己的官兵忍受了太多生死极限的艰难，纵然他知道当前态势的极端不利自己一道命令也许就可决定很多士兵的生死，但现在他依然在安静中等待着那个已经等了很多天的命令——只为一个理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然而美军的进度依然不尽人意，与其说他们是在向北进攻，还不如往北一步步慢吞吞地拱来得贴切，天地间的安静下一片死亡的沉寂：中国军队包括美国军队相信所有的人都在等……
美陆一师师长史密斯少将也在等，凭他敏锐的直觉，在美国军队稀稀落落分散在莽莽冰原和崇山峻岭里的时候，此时没有理由不出现中国的军队，而且他坚信自己的判断：那些躲过“联军”空中侦察的狡猾的中国军队在这时候一定躲藏在某个角落里，随时会给予美军一阵痛击，但他们会隐藏在哪里呢？他们又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攻击呢？史密斯拿着放大镜扫描着一幅绘制精确的军用地图……
受直接最高军事长官的迟疑，陆一师当然步步慎微像只蜗牛一样慢慢往前爬，虽然这只缓慢的蜗牛体形庞硕，但最重要的，它像所有的蜗牛一样也有着一对必不可少的前伸触角——而且是机警下不失灵敏的触角……
……
11月27日下午时分，那支一直小心翼翼也因此让猎伏他们的中国军队又在冰天雪地里多冻饿了几天的美军部队终于近在咫尺，所有隐秘良好的官兵大气不敢出静待时机和出击命令。各式战车的轰鸣和美军官兵的叫嚷打破了周围连日的山寂，当中国军队最前沿的伏击官兵把美军强大的钢铁阵容尽收眼底瞧得一清二楚时，一件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美军重装主力集中正凸现在51师的攻击方向，好像一道命令传达下去，那部本继续前行美军纷纷驻停了下来：他们派出去的几股前出侦察部队刚刚遭受莫名力量的拦阻打击，那些无足轻重的侦察部队遭受的攻击像一个巨大的危险信号立即在美军部队传递蔓延——一直小心翼翼的美军干脆因此停了下来。
与美军搜索部队交战的是朝鲜人民军游击队和担任侧翼攻击的志愿军之一部，人民军开火的理由意在拦阻，而志愿军不得不动手的原因是那一小股美军侦察部队已经踏入他们的出击阵地，既然目标迟早要暴露，索性先发制人——于是交火，微不足道的局部交火……
突然出现的情况顿让周边的中国军队紧张不已，战场指挥官们包括51师师部军官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是暴露目标了吗？还是美军已经发现了志愿军的攻击企图？在天色未暗的情况下，这着实是一个危险的征兆……
51团团长钟灿麟、55团团长禇翰卿各自悄悄运动到所部最前沿的位置，隐秘的监视下，远处的美军并没有出现骚乱和四处警戒的情况，从美军官兵惊讶和不以为然的反应来看——他们并没有看穿这巨大的包围口袋！
两个团长几乎同时把最新判断送到51师师部，一直紧张不已的陆少郡终于嘘下口气，随即他把51团55团攻击方向的美军状况反馈到后方兵团指挥部——于是先前躁动不安的情绪在指挥官们平静下来……
但这场意外绝不是虚惊一场那么简单，它对最后战局的影响也已无从知晓，这场意外让志愿军的火力提前暴露，也使得引诱美军继续前行继续分散争取最大战果的预定作战计划没有得到完全实现，从事后的史料来看，这场小规模的局部交火显然让美国人意识到了这个地方中国军队的存在——这让史密斯将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也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美国人得到这个情报后第一反应是一阵欣喜：狡猾的中国军队终于在这里露出了尾巴！
然而美国人的判断也出现了失误，他们认为因为极端严寒的高原山地气候肯定限制了那些连衣服都穿不暖的中国军队的规模和数量，美军先头部队也不过是触碰试探到了中国军队的外围防御圈而已——殊不知在得出如此结论的时候，他们自身的数万兵力已陷入志愿军天罗地网的巨大埋伏之中……
现在剩下的仅仅是时间的问题，天色将晚，美军开始抓紧时间冒着严寒最大限度地构建防御阵地并且提前收缩兵力——纵管他们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同中国军队发生了小范围的火力接触，但他们相信中国人在夜间一定发起一场未知规模的攻击行动……
……
但无论如何，美国人已经没有了作出更精准判断和更大反应的时间——因为志愿军部队已经开始了发动期待已久的迅猛攻击！
志愿军预先布置的突然攻击任务得到了尽可能的实施，白天刺眼但毫无温度的太阳终于在山体遮挡的因素下早早地落下去，万籁俱静里，一道作战命令开始发布到各前沿部队，参谋长接到攻击命令，迅即传达给师长，陆少郡随即把确切发起统一攻击的时间告知自己的51团和55团——战斗，真的要打响了！
夜幕下，美军的营地里照旧是牢骚、喧哗、警戒和懒散游移的灯光——美国人不相信在这更夺命的冰冷夜晚会有中国军队前来攻击招惹装备一流的他们，在这个唾口痰都会在半空变成冰球的地方，“那些中国佬能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
沙沙沙——
在冰冷寒夜里的雪地上发出的急促沙沙声，侧耳倾听，那不是一双、两双的脚步，而是听不清数不准的数量，紧张而急促，纷乱而毫无规律——为了尽可能接近美军营地而无一例外掩盖掉多余声音的脚步……
志愿军悄悄发动的攻击终于开始了，没有突然的号声和呐喊，没有什么过渡和衔接，在异国他乡一个静悄悄的严寒雪夜里，这些“不要命”的中国官兵开始了他们自己“不要命”的战场使命……
51团55团各从两个方向展开主力攻击，越过简易的铁丝网，官兵们悄悄摸近美军阵地，突然噗地一声闷响，51团攻击最前的一个士兵无意间踏响了一颗美军预先埋设的绊索照明地雷，接着是更多士兵踩响更多的地雷和照明弹——随即是美军营地警报器凄厉的骤鸣和美军官兵慌乱备战的嘈杂。
就在第一颗照明弹炸响的时候，51团团长毅然下令，
“冲！加快速度！尽快靠上去！”
然而他的官兵此时似乎已经达到了尽可能的体力极限，所谓的加快也仅仅是士兵们把弯下的身子略微直起来前倾而已，这使得那些官兵的冲锋有些异样的踉踉跄跄……
黑夜里突然受到炸响警报惊扰的美军第一反应是慌不则跌向高空发射更大剂量的照明弹以使自己看清当前的处境，而最惊呆的莫过于外沿阵地上的那些值班警戒官兵，在无数照明弹把战场照得如同白昼的人工效果下，美国人最先看到的，是那些就出现在不远处保持着严整攻击队形、排着分明的冲锋梯次一波波压上来如潮如水般的中国官兵……
周围突然变亮的光线给失去夜幕掩护的志愿军攻击部队带来的是突然间的不适应，但他们也迅即反应过来，就在美国人还傻傻地不知所措时，51团同55团率先开火打开了这个晚上的第一个攻击波！
也就在51团55团在前方全面开火时，后面的陆少郡立马听出了蹊跷：那是他两个团的火力吗？现在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一支杂牌军！
不止是师部的指挥官们倍觉蹊跷，此时最急得团团转的莫过于那些正在冲锋却无论如何打不响手里枪支的官兵，虽经几日来的精心保养，但那些从温带带来的正常枪支在低温严寒下却出现射击失灵的情况，步枪的情况微微好于冲锋枪，一些水冷式的重机枪大部分哑火，本已缺失重装火力的51师步兵团当下拥有的迫击炮也因受冻出现金属炮管收缩致使炮弹放不进去的情况，最让火线指挥官干着急又无奈的是，即使少数炮击跑好不容易发射出去的炮弹，却也有近三成“落地无声”！
几天来，为了达成最大的隐秘，攻击部队连火都不敢生，何况去放枪试炮制造大的声响，紧急关头，不待团长下达继续冲击的作战命令，士兵们自发集中起零星的火力以尽可能保障火力——然后毫不驻留地继续冲锋……
中国军队出乎意料的夜间进攻和作战规模惊住了猝不及防的美军，终于反应过来明确自己战场职能的美军军官踹踢着身边躲藏志愿军火力的士兵的屁股，
“嘿！胆小鬼！我们是海军陆战队的！下士，拿起你的枪，让无知的中国人尝尝美国绞肉机的滋味！”
危急时刻，美军原本用于防空和打击地面装甲力量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纷纷调转过枪口——接着是美国人疯狂无论是频率还是密度都远远高出对手的火力爆发！
骤起的武器怒吼声响一下盖过了当面志愿军稀疏的火力，陆一师后发制人，仅仅不到几十米的冲击距离，美军疯狂而毫不停歇的射击压住了突进的志愿军进攻部队，训练有素的51团官兵们迅即卧倒在地躲避美军的火力追射，爆起的射击密度让后方的陆少郡一行军官们身上顿起一层冷汗：两个主力团团长刚刚通报了战场武器的使用状况，现在美国人的火力一开始就如此密集，自己该怎么做呢？
陆少郡在微弱光线下看着眼前的作战地图，他在审时度势：无疑，这场刚刚开始的交战太错综复杂了！就在刚才，他的部队还占尽先机，然而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开局被动的美军就凭靠武器优势在试图夺回战场控制权！打？只有让自己的官兵冲击美军密集的炮火；不打？徒耗下去他的部队只有白白的死伤到时退也不能退，而他们此战的任务再明确不过——其实仗打到这份上，他已无可选择……
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决定！
一旁的参谋长见师长在关键时刻迟迟不下命令，他知道陆少郡在顾虑什么，纵管同样不忍，祁文良走上前尽着自己参谋长的职责，
“师长，临战优柔寡断向来是兵家之大忌，战场局势千变万化本是无可厚非，况且眼下战机稍纵即逝我们也无路可选，等下去只会有更多的死伤——师长，下命令吧！”
陆少郡已经在咬牙切齿，他忍住无奈，转身也无奈地看着旁边劝说决心的参谋长，眼睛里透着一股悲凉和沧桑，但这股悲凉和沧桑仅仅在一瞬间一闪而过——
一瞬间过后，陆少郡拿起话筒，向他的51团55团下达了那个不得不让他的51师付出巨大死伤的命令：
“51团！55团！听我命令！全力进攻！抵近美国人！靠近美国人！给我干掉美国人！明白了吗？！”
两声决死服从的应答从话筒里铿锵传来随后依然挂死恢复安静——紧接着是远方突然爆起的己方进攻火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