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群散去,各自安息。
在临时搭建的议事厅中,罗翀还在与苍梧低语。
“你真的想带着这两千人直接杀回新罗部?”
“就算我们能突破山下五千人的防守,后面还有5000里路,都是在弱水和孤山联盟的势力范围。”
“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两千人叛逃的,围追堵截在所难免。到时候怎么办?”
“苍伯,真要打起来,还得靠您,离叔,嫣然,还有我。”罗翀笑道。
“到时候,关键不在于咱们能杀多少人,而在于如何震慑追兵,打击他们的信心,让他们不敢追!”
“你对咱们几个倒是挺有信心!”苍梧苦笑。
“那是!苍狼凶残不?在峡谷石林的时候,不是照样被您、我、还有离叔,杀的魂飞魄散!”
“那次,应该不包括你吧?”
“喊加油也算的!”罗翀不服。
“而且,这一年来,大家进步不少!就连嫣然都能独挡一面了!”
“离叔练了您传授的呼吸法,身法、力量与感知更胜从前。如果之前他是个神箭手,那现在当得起箭神这个称号!”
“倒是您,这半年来陪着我跟孤竹老头儿练炁修,也没看出个效果。”
“当初,您与离叔的身手算是半斤八两,现如今可不好说了吧。”
苍梧嘿嘿一笑,面露狡黠之色,说道:“孤竹院长说我狂族的强项在于肉身坚韧,因此专门传了我利用炁修加强肉身的法门”
“这半年练下来,也算是小有所成。现在当能与你的肉身强度相媲美,普通刀枪已经很难伤及了。”
罗翀并没有练过专门加强肉身的法门,肉身强度纯粹是靠修为堆出来的。
而苍梧,修为虽然大不如罗翀,但把所有的修为都用来加强肉身了。
因此,单这一项,已经不输于罗翀。
“嘿,这老头,还专门给您开了小灶!”
“之前还忽悠我说三星宝体啥也不是!不行,回去得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
抬眼一看,却是牧野部那文弱的中年人,与影山部的一个话事人一起来了。
“怎么,有事?”罗翀问道。
“是,我……我有要事禀报。”影山部那人说道。
原来,影山部那两位话事人私下与赤岩部联络,欲出卖众人换取好处。
那二人将此人也裹挟其中,要他帮忙一起哄骗众人。
可此人心有不甘,今夜又见罗翀收服众人,心中更加拜服,因此决心将此事合盘托出。
罗翀听罢前因后果,笑了,说道:“正要杀人,就有人递刀!”
“二位怎么称呼?”
此前一直人多嘴杂,众人都没来得及做详细的介绍。
“在下鲜于杰!”那文弱的中年人说道。
“在下格鲁!”影山部那人是个魁梧的汉子,翁声翁气的说道。
这二人此前并非合木,都是在内战之后被强行判定为合木的。
“给我说说那二人的情况?”罗翀问的是影山部的另外两个话事人。
“那二人名为巴米尔,巴米特,是亲兄弟,算是贵族出身。”
“虽然他们已被贬为合木,但却一直看不起合木。对新罗部所谓的人人平等,也一直心存微辞。”
“嗯,看来是顽固分子!也好,就让这哥俩发挥点余热,替咱们办点事!”
苍梧一听罗翀这么讲,就知道这哥俩怕是活不久了……
正值白昼时节,赤岩部离极圈不远,因此黎明来的格外早。
巴米尔,巴米特兄弟心中有事,也早早的醒了。
他们虽然答应赤岩部哄骗众人下山,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正在发愁,却见格鲁带着鲜于杰来了。
二人立即警觉起来,悄悄拿起身边的短刀,藏于衣襟之内。
“格鲁,你什么时候和鲜于杰这么亲近了?”巴米尔问道。
“并非我与他亲近,而是他来找我商量事情。可是事关重大,我一人不敢做主,特意带他来与二位一起商议。”
格鲁说着,朝二人挤了挤眼睛。
二人奇怪,不知道格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鲜于杰,把你与我说的话,再讲一遍吧。“
鲜于杰向格鲁微微躬身,又朝巴米尔,巴米特抱拳施礼,显得很是恭谨。
“那罗翀昨日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他欲鼓动我等随他杀出重围,逃往新罗部,此事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
巴米尔不知鲜于杰来意,迟疑一下说道:“大家齐心合力,共奔前程,挺好!”
“挺好?原以为你们会是明白人,糊涂呀!糊涂!”鲜于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鲜于兄,昨天你在罗翀面前,表现的甚是积极,怎么会有此一说?”
“那只是做个样子!我已断定,罗翀来此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救援咱们!”
“何以见得?”
“他自己都说了,凭他一己之力,怎能将咱们这些人全都带走?!”
“他之所以拼命鼓动咱们与他一起杀出去,无非是希望借助咱们这两千来人,在冰原上掀起一些声势,为他的新罗部闯个名声!”
“以此让更多的人知道,新罗部是合木们拼死都向往的地方。同时,也让大家知道他罗翀千里驰援的义举,彰显自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等我们陷入绝境,以他的本事,自是可以安然脱身。”
“此后,新罗部与罗翀名声在外,那些想要投奔他的人,自会络绎不绝。”
“虽然零零散散,不会像我们这样一次有两千人。但是,涓流汇海,总数加起来,岂是我们这两千人所能比拟的。”
“因此,我们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一颗必死的棋子!”
巴米尔兄弟对视一眼,不由得对鲜于杰另眼相看。
别看此人平日里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却是很有见地。
他们二人只是单纯的不信任罗翀的实力,眼看利益就在那里,唾手可得,决不愿再随罗翀一起去送死。
此刻听鲜于杰这么一分析,顿时恍然大悟!这罗翀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竟然如此狡诈阴险。
他们哪知道,这些话,却是罗翀教给鲜于杰的。
当时把鲜于杰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你讲的好有道理呀,该不会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沉吟半晌,巴米特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们之前疏忽了!可是,事已至此,我们能怎么办?”
鲜于杰看了看四外无人,小声说道:“咱们几个,此前在族中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非三族失势,我们何至于此。难道真的就此与这些合木为伍,在艰难凶险中度日嘛?”
这几句话,正是说到了兄弟二人的心坎中。
巴米尔叹了口气,佯装为难道:“鲜于兄,不甘心又如何?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谁还会拿咱们当回事?”
鲜于杰低低的声音说道:“谁说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能将众人带下山,交于赤岩部,你说他们会不会对咱们几个网开一面?”
格鲁插嘴道:“老兄,你这是在痴人说梦吧,如今那罗翀势头正劲,咱们还有说话的份儿?”
鲜于杰摇头晃脑的说道:“非也,话还是让罗翀来说,咱们不过是给他布个局!”
“哦?怎么做?”巴米尔兄弟这下真的来了兴趣。
鲜于杰将罗翀教他的话讲了一遍,而后说道:“照此行事,我敢保证万无一失,只是……”
“我们先要想办法与赤岩部取得联系,一来让他们配合咱们演这么一出戏,二来也让他们给咱们一个许诺才好。”
影山部三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
巴米尔开口道:“鲜于兄,妙计!与赤岩部联系的事情交给我好了,罗翀那边,就交给鲜于兄你。”
“好!祝我们成功!”
四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当日晚些时候,罗翀正在与众人商量事情,却是不见苍梧踪影。
忽然负责在山口望风的岗哨来报:“赤岩部正在山脚下兴建一个新的营垒,位置比之前所有的营垒都要靠前!”
“哦?咱们去看看!”
罗翀领着众人,来到瞭望哨所在位置,果然见一个新的营垒拔地而起。
大车鹿角层层叠叠,组成外墙。营中遍布毡房,鹿车如流水一般往营垒中运送各种物资。
但是负责值守营垒的士兵却只有寥寥二三百人。
“看来,赤岩部耐不住性子,准备要攻山了。”罗翀说道。
“何以见得?”有人问道。
“你们看,这个营垒乃是个仓库。他们先把攻山所需的物资运上来,接着,就要全体拔营,压到山脚下了!”
鲜于杰双眉紧锁,看着山下的营垒,说道:“赤岩部欺人太甚!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大模大样的修建仓库!”
罗翀笑道:“我倒觉着是好事!赤岩部知道咱们要走,怕咱们空手上路,特意送东西来了!”
鲜于杰眼睛一亮,说道:“你打算……?”
“我们明日凌晨下山,先劫物资,而后突围上路!”
“不可!”有人开口阻拦,循声望去,却是卓云部的话事人之一,一个精壮的汉子。
“为何不可?”
“这营垒的位置,分明有诈!”
“哦?说说看。”罗翀来了兴趣。
“明明只要再围困几天,他们就可不战而胜!就算是怕咱们垂死一搏,也是该加强防御,而没道理着急进攻。”
“并且,存放物资的重地,只派这么少的士卒把手,也不合理。”
“你们看这营垒两侧,不远处各有两条峡谷,如果这里面设下两支伏兵,单等我们上钩……”
“咱们贸然前去劫营,怕是要有去无回,还请慎重!”
罗翀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合木,并无名字!”
罗翀诧异,道:“合木?!能有这样的见地,不错。”
“你来自卓云部,不如就以卓云为姓。你在行军打仗方面似乎颇有天赋,善于谋断,不如就叫卓云筹吧。”
那人面现惊喜之色,急忙躬身致谢,道:“多谢圣子赐名!”
“都说了,不要叫圣子!”
紧接着,罗翀话锋一转,说道:“虽然你颇有见地,但是我却不这么看!”
“赤岩部的人不知我已与诸位汇合,还以为山上众人依旧是群龙无首,哪里会想那么多阴谋诡计!”
“我们出其不意,必能轻松拿下营垒!”
“不可,万万不可!此举过于凶险!”卓云筹依然坚持己见。
罗翀脸色一沉,说道:“值此关键时刻,妄言军事,动摇军心!”
“来呀,把卓云带下去看管起来。待我等成功破营,再让他出来见证一番。”
这一天,罗翀可没闲着,早命人把两千人的编制重新整理了一番。
五人一伍,二伍一什,十什一队,五队一营!
一共划分了四个营,分别为左营、右营、中军营,还选择精兵悍将,组成了前锋营。
此刻,上来拿人的,就是中军营的将士。
卓云筹直至被带走,依旧高呼不止,让罗翀三思。
罗翀道:“鲜于杰,明日丑时,你率前锋营先行出发,攻击营垒!我帅其余三营,在后接应,以防不测!”
“遵命!”
“罗翀,我兄弟二人此前对你多有不恭之处。请与鲜于杰一起出战,力拔头筹,将功补过!”
说话的正是巴米尔。
“也好,就令你二人协助鲜于杰,一同出击!”
“遵命!”
众人领命,紧锣密鼓前去安排。
一众将士,摩拳擦掌,等待出战。
深夜子时,月光下,两道鬼魅的身影,从山下悄然而来,直奔罗翀下榻的议事厅。
议事厅中,罗翀正对着一个简陋的沙盘,怔怔发呆。
口中念念有词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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