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娘子本意是让尹氏去男女之忧愁，但这话落在还没生过的孟氏耳内，就有别的意思了，她说：“还不一定有呢，怎么就能生了？”

这是酸到极点，还很不给面子的那种。

郭娘子都无语了。

这样的媳妇不收拾，留着过年吗？郭娘子看了李氏一眼，见李氏只一味忍气并不说话，便知这孙媳妇的“不敬”是怎么来的。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尹氏那里正为着性别忐忑呢，听闻这句，便道：“弟妹说的是，这事还没准呢。”

直接借机把希望拉到最低，有就行，是男是女，那就另说吧。不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尹氏觉得可能性很大。是以，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惶恐状，但眉目之间并无忧愁。

尹氏这话一出，两个孙媳妇便高下立见了。

李氏柔了神色，对尹氏道：“不管怎样，小心些好。咱是懂规矩的人家，先给平大夫道个谢吧。”

平大夫不等尹氏道谢，已道：“这是老夫的职责所在，夫人太客气了。还是再过几日，我再来收这个谢吧。”

这话分明是说他对尹氏有孕一事，是很有把握的。只不过眼下月份还小，到底不能卖弄。这些大夫都这样，尤其是御医，说话都不敢说满的，尹氏心中明白，眼睛弯得更漂亮了。

尹氏这边的消息不错，陈柏那里更加意气风发。

上午的比试，他赢了江慕。

作为赢家，陈柏的风度极好，一句“承让”后，亲自拉江慕起来。江慕别的事还能好强一下，打架的事，从前在辽东时，他就是最常输的那个。

江慕起身后，叹道：“我果然不适合战场。”

陈柏便谦逊地说了句：“我也是侥幸。”

陆通连续看了三四天，已经看出门道了。他心说，大少爷您可真客气！你那是侥幸吗？你是步步为营好么？不过，江慕傻呵呵地不懂，反而是种幸福，他就不多嘴了。

平江伯听说孙子赢了后，也赞了陈柏，让陈柏去了自己的兵器库里挑宝贝。得益于老人家的大方，陆通和江慕也见识了一下兵器库，听了平江伯讲了一下午的古。末了，平江伯要送东西给陆通和江慕，陆通拒绝：“宝剑赠英雄，这些东西到我手里就埋没了，还是留给更适合它们的人吧。”

江慕也没兴趣：“多谢伯爷，晚辈也已决定从文。”

陆通的话实在有道理，平江伯便道：“那我送你们一套文房四宝吧。”

这一次，无人拒绝，皆大欢喜。

是夜，尹氏将平大夫的话告诉陈柏，又说：“到底还没个定信，我心里没谱。”

陈柏今日心情极佳，闻言信心满满的表示：“定是成了的。”

满身力气的陈柏，在尹氏客气的“安排”下，留宿正房，却是与尹氏的婢女名唤碧桃的那位，在厢房又做了一次新郎。尹氏的欢喜，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次日，尹氏带着梳了妇人发髻的碧桃，去给李氏请安。

李氏立即叫了大孙子过来一顿喷：“你媳妇辛辛苦苦养儿育女，就叫你这么冷着的吗？”

陈柏当即就表示：“还像从前那个谁一样，到时候打发了就是。”

陈柏不记得上一个通房，但碧桃却知道已经被打发的“前辈”是谁。昨夜百般缠绵，白日里就这般绝情，碧桃脸色煞白，却不能表露更多。事已至此，对她最有利的局面，便是乖乖坐好临时用品，日后打发之际，陈家会给她丰厚的嫁妆。

郭娘子等人彼时在门外候着，等待李氏的召唤。

奈何两人耳力够，听了这番事情的经过后，郭娘子与江荻耳语：“这样的人家，说什么也不能嫁。”

江荻点头，表示：“还好我们出身低。”

说完，江荻想起婆婆，又问郭娘子：“我婆婆会不会？”

郭娘子肯定地摇了摇头，说：“看她那样，不是自愿的。总之，你婆婆的事，你必须烂肚子里。不想，也不问，更跟崩管。”

乖巧应声后，江荻拉着郭娘子的胳膊，撒娇：“我是发现了，不管我长多大，没有干娘都是不行的！”

撒完娇，江荻想起郭娘子即将离开，难受得不行，就不想在陈家耗着了，便和郭娘子商议：“干娘，今天就和平江伯夫人辞行吧，咱明日一早就回家。”

郭娘子想都不带想的，直接应了。

江荻不说，她原是准备今日辞行的。她来伯府的目的，就是给江荻蹭个好大夫看一看，如今药方和注意事项都拿到了，日后就是江荻自己维护的事。

郭娘子又陪了李氏一日，到晚饭的时候谢过陈家的招待，方提出辞行。现成的理由，郭娘子需要入京了。李氏客套了几句，给江荻、左氏都送了礼外，又给江荻了几匹中等的布料，让江荻留着年下做新衣裳穿。郭娘子察觉李氏有“打赏”之意，便让江荻收下。

江荻是个不喜欢占人便宜的，可郭娘子发了话，只得收下。回去的路上，却和郭娘子抱怨：“干娘干嘛让我收啊？我这回头怎么还礼？”

郭娘子拍了拍她，道：“就是不收那几匹布，陈家的礼你也要借机走起来。年节的时候来送个礼，打探下尹氏是不是确定有孕，若有孕，来年估摸着生产的日子，再来送礼，也就是那个意思了。至于这之后，就要看陈家的人还记不记得你了。”

江荻却道：“我原也和干娘一个意思，但是这几日观察，我觉得陈家的人不可交。”

无论男女。

大少爷傲得紧，三少爷憨得紧，平江伯夫人心善，却是个强在表面的；大少奶奶高不可攀，二少奶奶是个尖酸的，至于二太太，不好意思，人家都不赏脸见一见，如何看待她们，不言而喻。

郭娘子却有不同的看法：“可交不可交的，要看你准备做什么了。寻找盟友，自然不可能。不是说陈家不可交，而是你也没那资格和人家结盟；反之，如果只是想背靠一个大树乘凉，陈家绝对撑得住。谁知道你们以后会不会遇到什么事？多一个认识的人、多一条路子，不是更好？等我们走后，不止平江伯府，高家那里，你也不能断了来往。”

郭娘子事无巨细地交代着江荻。

这时，一阵急迫的马蹄声响起，随后就听见陆通诧异又不满的声音：“三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