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转瞬而至。

赵守义打电话给赵守成说，十一月二十号杀猪，让他无论如何过去。吃猪肉是其次的，主要是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这是赵守义的意思。赵守义说得真诚，赵守成就不好推却，推却是不恭，是瞧不起自己的老兄弟。

赵守成将车开出小区的大门口时，远远地见八路公交车停靠站点那儿有于凤莲的身影，于是他把车开过去。按了一下喇叭放下车窗后，赵守成偏转头问道：

“你上哪？”

于凤莲有点惊讶，回答道：“我上政平，看我三姑。”

赵守成推开车门，说：“上来吧，我正好去林屯，顺路。”

于凤莲犹豫了一下，然后坐上来。赵守成将车发动，商铺行人便逐次退去。

“三姑身体还好吧？”赵守成手扶着方向盘问。

“好，可硬实了。”于凤莲拘谨地回答。

赵守成微微一笑，一改以前的情态，显得自信又从容：“去了得买点东西吧，不能空手。在前边的超市买点啥，好吃的，奶啦罐头什么的。哎，罐头不错，对，来一箱罐头。”

赵守成这几句话刚说完，车便戛然停在一个超市的门前。赵守成下了车，大步流星向超市里走去。于凤莲想了想，也下了车，跟在赵守成的身后。

赵守成拿了一箱罐头一箱牛奶又称了两样水果付了钱后，很有气势地抱起两个箱子勾起袋水果就向外走，另一袋水果由于凤莲拎着。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再坐到车里后，于凤莲惴惴地说：“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

“小钱，小意思，三头二百的在我这儿就跟三两分似的。那家什的，等三姑看着你拿了这些东西，那不得乐得合不拢嘴？她得说呢，哎呀，看我以后，真敞亮真大方，没白疼……”

赵守成一路上自顾说着，像身边没有于凤莲这个人似的。

车到政平村于凤莲三姑家的门前停下后，赵守成没有下来。在车上看于凤莲和迎出来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搬下来后，他透过车窗问：“你啥时回去？我好接你。”

“你啥时来我啥时回去。”于凤莲答道。

“伱啥时想回就打电话给我。”赵守成说。

“你给我拉黑了，打不通。”于凤莲看了看赵守成道。

赵守成猛然想起这事，忙打开手机，一通操作后，问：“你再试试，看通不通？”

果然，几秒钟之后，赵守成的手机铃声响了。

赵守成在赵庭富那吃过饭后就躺在炕上烙腰眼，烙到浑身出了汗后，他坐起来，打开手机微信，见于凤莲发过消息说，她已准备好要回家了。于是，他穿鞋下地，和屋里的人道别后就出来，开车向政平而去。

在于凤莲三姑家门前，赵守成按响喇叭。不一会，于凤莲出来，坐到车里。刚做好，于凤莲便问：

“这车挺贵吧？”

“不贵，才一百四十多万儿。”

不知道于凤莲是故意还是真的感到惊讶，她将手捂到了嘴上。过了几秒，她说：

“我二表弟说这车叫宝马，最好的车了。以前听说过，没见过，这回见过了还坐上了。你不是说你没车，上班就坐别人车吗？”

赵守成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屯子的血肠酸菜就是好吃，都没吃够。我老叔家也养猪了，再搁两天也得杀。我老叔让我过来池猪肉呢。是不是得来？得来，不来不好，况且我嘴也馋。哎，下次来你也跟来，我就说你是我小媳妇。守志大哥到时也来呢，你到时能见到他。我大哥……”

这一路上，赵守成蛮有兴致地说，于凤莲不住地点头嗯嗯地回应。

在和谐家园的门口，赵守成告诉于凤莲稍等一下，然后他打开后备箱，从里边扯出两沓钱来，交到于凤莲手中说：

“钱不多，回去买点自己喜欢的。”

他没有看于凤莲作何反应就上了车。在车上，他想起王大榔头，王大榔头现在脑梗了，走路画圈。他也想起孙红。五月份时，她特地和阿城的战友去孙红住的地方，将一张存有五十万元的工行卡让战友转交给了她。他没有下车，只远远的看着。他很想看看孙红带孕出嫁后生下的女儿，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啊，但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