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勉强算是安静的车厢里，陡然响起这么一声惊叫，而且是女生，自然会吸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司机都不由自主的通过后视镜飘了一眼，又一眼，眼神里面满是惊艳。
“好漂亮的姐姐啊！”
伴随着这一声孩子发自内心的赞叹，就连沉浸丧子之痛当中的李悲也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目光中出现了一抹真诚的欣赏……
真的很漂亮。
黑发扎着一个高马尾，柔美的五官有七分像佟丽娅，再加上更加凹凸有致的身材，真的就是某种上天来证明人类美丽极限的标志之一。
“如果小云还活着的话……”
李悲忍不住的呢喃了半句，然后便感觉心脏疼的抽搐，再无了欣赏美女的心情，默默的垂下了头。
活着的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你干什么？”
而美女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悲伤的中年男人，她正愤怒的站在过道里，瞪着里面那个年轻男人，那个男人一开始有点慌，然后便肆无忌惮的把手放在鼻子前面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顿时，车上的大多数乘客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美女的俏脸却是一时间气的通红，只是孤身一人却没有办法做什么，只能是气哼哼的转身再找座位。
幸好这是乡村开往城镇的班车，没那么拥挤，空位还是有一些的。
但是……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她刚刚寻了一个新的座位坐下，那染着一缕黄发的青年便溜溜达达的跟了过来，再次准备紧挨着美女坐下，美女倏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对方道：“你干什么？”
实话实说。
这青年的所作所为有那么一些肆无忌惮了，但是，他扫了一眼车里的老弱病残，嘿嘿笑道：“我那坐的不舒服，也想要换一换座位。”
这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美女愤怒之余脸上不由的就出现了几分恐惧，不由的就求助的看向了车里的其他乘客，他们一开始还敢扭头看一看热闹，这时候真的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他们反而一个个低着头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姑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从愤怒的红晕转向了恐惧的苍白，然后她还是一咬牙走向了一个看着挺壮硕的中年人，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座位，但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那中年人便急忙连连摆手，甚至是眼睛里面闪烁着祈求：“小姑娘，我这……我这放东西呢！后面座位挺多的，你去后面坐吧！”
姑娘或许曾经是有底气的，毕竟一车的人，她也不怕对方真的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是，却在这一句话之后彻底的泄了气。
而且……
刚刚那名抱着孩子的母亲还嘟囔了一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说不准……”
“人家还在心里盼着呢！”
“你说什么？”
姑娘刷的一下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有些怯懦避开的后脑勺，嘟囔声却不绝于耳：“一看就是骚货。”
“对对，正经人谁穿成这样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就是就是……”
“……”
这些话，一字一句就好像钉子一样的钉在姑娘的脸上，让她难以置信，让她愤怒无比，让她也慢慢的开始感觉到一种彻骨的恐惧，寻常美好的世界在这一刻好似撕裂了一样。
而且，这些人的这些举动，不仅仅释放了自身的恶意，也让那个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收敛的青年，愈加的嚣张了起来，贪婪的看着姑娘上前一步道：“我叫陈力，美女你叫什么啊？”
一边说还一边想要动手动脚，幸亏姑娘一避身闪开，往车后方躲了过来。
陈力也不急，就这么一个小班车而且还是在飞速行驶中，她能跑到哪儿去？
“你跑什么啊！就是交个朋友而已。”
他不急不缓的扶着旁边的靠背，看着姑娘跑到了大后座，那里只有一个死气沉沉的中年人，笑呵呵道：“我又不会吃了你，而且，你如果成了我女朋友，我跟你说，整个县城你去打听打听程建武的名字。”
“程建武？”
这个名字好像的确有点东西，反正车里最起码有一小半的人抬头看了过来，眼神里面有恍然大悟，也有更多的恐惧。
就连小姑娘都好像更恐惧了一些。
程建武！
大点的地方完全没有他的生存空间，但是在屈原镇以及周边十几个村子的范围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混混，一手抓着贷款，一手抓着二手车市场，颇有一些叱咤风云的味道，最起码周边的普通人绝对是闻之变色。
“呵呵”
陈力满足的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揉了一下旁边一个中年人的脑袋，也不管对方什么神态迈步走向了大后座。
“程建武是我结拜大哥！”
“不算委屈你吧！”
“跟了我，保管你在县城横着走，我看谁敢欺负你。”
陈力如此说，然后好似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样，贪婪的就想要去把对方狠狠的抱入怀中，那姑娘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一个劲的往后缩，但是车就这么点空间，缩能缩到哪儿去，最后只能是无助的抱住自己，泪都流出来了。
“你坐里边吧！”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李悲缓缓的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周围人的目光挪开了位置，姑娘顾不得感谢，急忙钻了进去，然后李悲稳稳的坐在外边，挡住了陈力的视线。
陈力愣了一下，旋即狞笑道：“你要找事？”
李悲懒得理他，扭头看向了窗外，可惜隔了一个人不如刚才看的自如，姑娘惊魂未定的向他频频的投来感激的目光，也不免有些担忧。
程建武的名头，着实还是有几分力度的。
她如此想，陈力也是这么想的，换做一开始，如果就有人出来阻拦，他或许也就不敢继续了，但是，到现在他的气势已经起来了，怎么能允许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人坏了他的好事。
别说靠着自己的结拜大哥了，哪怕是自己，年轻力壮的也不至于怕一个中年人，一脚不就踹他个半身不遂吗？
“滚开！”
陈力怒喝，李悲毫无所动，陈力顿时狂怒，上前一把就拽住了李悲的头发，狰狞道：“老东西，你挺牛逼啊！”
李悲抬眸看了他一眼……
实话实说！
李悲这一辈子，年轻时候或许也热血过一段时间，但是到了中年以后基本上就是一个息事宁人的态度，岁数大了，有些东西也就懒得计较了，打一下，骂一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要什么波澜？
但是……
陈力一眼就看到了李悲那双好似枯木一样的眼睛，不知为何，他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旋即，他便看到这个死气沉沉的中年人突然就咆哮了一下，然后好像疯子一样的站了起来。
“我……草……你……”
“妈！！！”
陈力仿佛被小轿车撞了，整个人简直是飞出去一样的撞在了玻璃上，生生把小班车都撞的抖了一下，司机慌忙的减缓了一些速度，然后再次通过后视镜往后看去，旋即便眼珠子瞪大。
明明是一幅中年人的模样，为什么会有冲天的血气，简直比年轻人还要年轻人。
这是面相老成的十岁壮小伙吗？
李悲并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的状态是什么样，也顾不得思考自己好像有些凶猛的过头了，只是一双眼睛血红，有一种发泄一般的快感，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子撞飞陈力之后，紧接着便再次扑了上去。
简简单单的一巴掌拍在陈力的脑袋上，陈力的脑袋便好似要断裂一样的发出嘎嘣的声音，口鼻间鲜血不要命的狂飙，别说他想象中的仗着年轻一脚就踹死这个中年人，他就连多反抗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救……”
李悲一把薅住陈力的那一缕小黄毛，凶猛无比的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将椅背砸的吱呀作响，如果不是椅背是相对还是比较软的物体，这一下子，陈力能不能撑过去都不一定。
而这……
还不是最后。
李悲一切一切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刻骤然爆发，整个人真的好像疯子一样，完全已经顾及不到什么后果了，只是疯狂的发泄着，发泄着，直至身后猛然扑上来了一个柔软的躯壳。
姑娘急了，将自己全部的力气都用了出来，死死的抱着李悲吼道：“李叔够了，够了，别再打了，再打就真的出人命了。”
李悲心头压抑的情绪一旦爆发，有一说一，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阻拦得了的，相依为命的独子死亡，让他没疯也快疯了。
但是，他终究在生生打死陈力的前一刻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叔，别再打了，再打下去，李云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啊！”
李云？
我儿子？
李悲的动作宛如按下静止键的机械臂，戛然而止，倏然扭头，红着眼眶问道：“你是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