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城怡红院
上午时分,怡红院尚未营业,只有高泰高大少一个人能在此听曲儿。
怡红院不能拒绝高泰的光顾,不仅因为他是附近百里之内最大势力万马堂的少主。
还因为高泰支撑着怡红院将近一半的营业额。
出手阔绰随心撒钱,现银交易绝不签单,哪个园子会拒绝这样的“金主爸爸”?
所以不管高泰几点出现在怡红院,都会享受到最好的服务。
现在他就躺在怡红院最软的椅子上,喝着最好的酒,听这里最红的倌人唱曲儿。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
“忒忒起——”
南燕淋北雨,羽稀身愈寒。
弱女子被人欺,夜里泪涟涟。
原指望伴着爹爹出关把钱赚,
谁成想儿失贞,爹被打,一命呜呼走黄泉。
“嗯?起忒忒——”
怨只怨,爷娘不该生儿面如花娇艳,
恨只恨,这世上无有青天!
“停停停!”
正打着拍子的高泰把手停下:
“小桃红,你几个意思,大清早的就给本大少听这个?!”
“大清早的扰了高大少的兴致,小桃红真是罪该万死。”
怡红院的小桃红抓了吧瓜子在高泰身边坐下。
“不过,少女的贞洁,外加一条人命,小桃红实在是看不过眼。”
高大少把小桃红剥好送到嘴边的瓜子仁咽下去:
“甭跟我在这装江湖侠女路见不平那一套,有话说有屁放。”
小桃红听了吧小嘴一努:“这可是您让我说的。
您没听说你们高府有人强娶民女,过门三月,被大妇不容,又赶出家门。
反手讨要当初的定钱,因那女子给还不了,就要卖身还债,待会可就要卖到我们园子里了。”
高泰听了眨了眨眼:“有这等事,不过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桃红把嘴一撇,瓜子也不剥了:
“和我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都为女子同命相连罢了,就像我刚唱的那样,可恨这世上无有青天啊。”
“得得得,少跟我摆出一副可怜样,这事少爷我管了,我今儿个还就要让你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青天。
春花秋月,去查一下!”
“是,少爷。”俩丫鬟答应一声下去了。
时间不大,二人回来:
“禀报少爷,确有此事。
不过那人不是府内之人,而是代为采购猪肉的买办绰号张屠,现在正压着苦主李莲儿往这来了。”
“确定是张屠打死的李老汉?”
“是的,张屠用擀猪的棍子击中李老汉后脑,李老汉当场死亡,尸体埋在城西乱葬岗。”秋月回答道。
“那张屠也可以死了。”高泰淡淡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下乱哄哄一番吵闹,鸨母当先开口:
“呦,这不是张爷嘛,这就是您昨个说的李莲儿嘛,长的倒是有那么一二分姿色。”
鸨母话音刚落,就听周围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个李莲儿吗?”
“呦,真可怜啊!”
“这名字起的就不好,莲儿可不就是怜儿吗?”
“去去去,和名字有什么关系,我看她是流年不利,碰见了张屠才…”
“嘘,小点声,那张屠可是给万马堂高家办事。”
……
“嗯哼!”忽然只听有人中气十足的一声冷哼,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
高泰起身与众人来到窗边,只见楼下围了个大圈子。
圈子中间两个泼皮扯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泼皮前面站着鸨母,鸨母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粗大,满脸横肉的汉子。
只见这汉子冲四周抱了抱拳,清了清嗓子说道:
“诸位乡亲邻里,今日之事是因为我之前明媒做保,十两银子做定,纳了这李莲儿为妾。
谁知到家不满三月,她就寻事生非想要毁约。
老张我见她去意已决,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便答应放他离去,只要她还了我当初的十两定钱。
谁知她吞下定钱不还,老张我不能两头走空,没办法这才把她送来怡红院。
以后,倒是不介意诸位邻里与老张我做个连襟。”
张屠话音未落,就听李莲儿哭诉道:
“呜呜呜,你胡说,你虚钱实契骗了我们父女,当初本就没给我们定钱,我爹找你讨要,你还将他打死,你,你不是人…”
泼皮见状忙去捂李莲儿的嘴:
“小娘皮,休要乱说,再乱说我打——”
说着便举起手来。
围观人众见状,自然是一声叹息,张屠是什么货色,都是乡亲邻居哪有不知道的,一时间议论纷起。
另一个泼皮见状,高喝一声:
“大胆!你们不知道张老爷是为高家办事的吗?就不怕张老爷一声令下召集万马堂的人马灭了你等。”
这一声果然好使,万马堂那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帮派,万马堂的威势有谁不怕,一时间再无人敢议论。
泼皮见状,满脸堆笑的对张屠说道:
“这附近谁不知道张爷在万马堂好使。
待会事成了,二赖子我第一个做李莲儿的买卖,能跟张爷您攀上关系,是我们的福分啊!”
张屠听了二赖子的说法,真是志得意满:
“哈哈哈,在万马堂好使不敢说,但万马堂那帮大老爷,我让他们猪肉吃肥的,他们就得吃肥的;我让他们吃瘦的,他们就得吃瘦的;我让他们没得吃,他们…”
“我们就没得吃是吗?”
张屠话还没说完,就听楼上有人插话,猛抬头只见楼上有一个白衣白面的公子站在窗前。
“高少爷!”张屠吧唧下就跪了,“小人不知大少爷在上面,胡言乱语,小人掌嘴。”
说完抡起蒲扇般的大手,抡圆了照着自己的脸就扇。
这小子也是够狠,一时间噼啪的响声连成一片,没几下就满脸挂花。
那两个泼皮跪在地上早就已经哆嗦成一团了,见了张屠的样子,便也开始扇自己嘴巴。
一时间噼里啪啦,好似过年放炮一般。
鸨母吧唧跪下:“爷,这事和我可没关系,我就是正常做买卖,要不我也扇自己一顿吧。”
说着伸出手,又有些下不去手,但一想到高大少生气的后果,狠了狠心“啪啪啪”,“诶呦”边扇边叫唤。
李莲儿早被这场景吓麻了,呆呆地站在那。
围观群众有机灵的冲她挤眼努嘴:
“嘘!”
“嘘!”
“还不开口说话!”
得到众人提醒,李莲儿这才醒悟,也是跪下:
“求公子为小女子做主。”说罢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高泰见状开口道:
“好了,你们几个停一停,噼里啪啦的吵得本大少烦心。”
几人听到赶忙停下叩谢:
“细大臊不仨之恩。”
一个个牙都下来了,说话都漏风。
磕了头,几人就要站起来。
“慢着!”高泰从楼上轻喝,“别忙着起来,没完事呢,规矩不懂吗?”
张屠听了忙点头:“懂!懂!您说过,不管是谁犯了错都要赔偿,而且还要十倍二十倍的赔偿。我赔钱,陪二十倍的钱。”
接着爬到一位乡邻跟前:“拜托给我娘子去送个信。”
高泰这才冲李莲儿问道:
“以后有什么打算,家里还有人吗?”
李莲儿也知机会难得,强忍住呜咽:“我父女二人出来,南边家中还有老娘。只求公子能让莲儿入关,便是莲儿的重生父母一般。”
说罢便开始磕头。
高泰听了点点头:“这个容易,你起来吧。”
接着转身问秋月:“最近家里有没有南下的商队?”
丫鬟秋月想了想道:
“有一班去金陵的,现在也就是刚刚启程。”
高泰点了点头:“捎上李莲儿。”
此时去给张屠娘子送信的人回来了,张屠娘子也带人来了,哭着来的。
那娘子进去圈内,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坐地,对着张屠就开始哭天抢地:
“呀,你个天杀的呀,叫你讨小老婆,以后可怎么活啊…”
张屠一巴掌甩到婆娘脸上:
“别、特么、嚎了,还不快、把银子抬进来。”
那婆娘听了冲外招招手,有人进来放下两方银子。
张屠努力的冲高泰挤出笑模样,但肿胀的大脸比哭还难看:
“爷,二百两,您看够吗?”
高泰点点头:“秋月,把银子给李莲儿拿上,去追上商队。”
秋月答应一声,下楼带李莲儿离开了。
“爷,这下可以了吗?”张屠开口问道。
“差不多了,有儿子了吗?”高泰忽然问了句没头脑的话。
张屠听了也有点懵:“有两个,大儿张虎,二儿张彪。”
“那就好,拖出去砍了吧。”
“啊!啊?少爷饶命啊!”张屠听了忙咚咚磕头,婆娘也跟着磕头。
高泰不为所动
五六个高泰的护卫,扯起张屠就往外拖去。
楼下看热闹的人都傻了,真砍啊!想议论又不敢开口,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高泰见状清了清嗓子: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张屠打死李莲儿父亲在前,所以我让张屠偿命。
张屠有两个儿子,若他们觉得我做的不对,也可以来让我偿命,这就叫tmd公平,知道了吗?”
“哗”这下下面憋不住了,一片议论。
当然,怎么说的都有。有说高泰好的,也有说谁敢找高泰偿命的。
高泰见状,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