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嘉道：“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跟殷国的国运有关系。”

景非桐道：“我看你师弟不是还说, 他实在走不是因为皇帝想退位，哭着喊着要禅位给他。他一修士，若是当承担这份国运, 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想想殷宸也是倒霉, 明明好端端地待着，突然派想让他当掌，故国想让他当国君, 一般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到他身, 只怕要烦死。

舒令嘉景非桐的话, 沉默一会, 才缓缓说道：“其实当初何子濯同意殷宸中途退试剑会那么重要的场合, 殷国查看情况，我是意外的。”

桌的阳春面一点点变凉，景非桐净手，走过去端起来，挟起一筷子喂给他, 问道：“为什么, 是因为不符合他的『性』格吗？”

舒令嘉手还拿着殷宸的传讯符在看，有东西送过来就然而然地张嘴吃。

他道：“那是太不符合。我不知道心宗是什么情况，反正气宗的话, 是一向主张进入仙便要斩断尘缘, 不宜与俗家旧事再有太多来往的, 平日何子濯都不见得让殷宸去管这件事, 更何况试剑会，他的名次已经非常靠前。正是为派争光的好候，放弃岂不惜么？”

景非桐若有所思, 一边将配菜和鸡丝卷到面喂他，一边道：“你说的是，凡间有生死枯荣，一入仙，原本就不应该强行干涉，多数派都有这规矩。何子濯也不是什么宽容慈爱的人，这事确实有点不对劲。”

“而且你看看他收的这几徒弟，哥，我，殷宸，姜桡，哪一不是身世奇特命格不凡，对他有好处的？多事情他明明好像没有安排，但兜兜转转，总是按照他的目的来，这难道不奇怪吗？”

舒令嘉道：“我多次都在怀疑有些事是他安排的，但又觉得没人能安排的这么久，这么巧。何子濯总不能提前预知未来吧？结果现在连殷宸都这样。”

他一边说一边将传讯符放到旁边，从景非桐手接过碗，道：“不用，我己来，你去吃你那碗吧，吃干净点，别转头还要我赔你。”

“……”

景非桐始反思久没见，己昨晚是不是真的有点放纵，表现的像一『色』鬼，把舒令嘉给警惕成这样。

他笑着说：“那咱们还去西天吗？”

舒令嘉道：“我觉得……先去殷国看看吧，这事不弄究竟，我总是不安心。”

两人吃点东西，景非桐又将手下叫来吩咐些事情，便和舒令嘉一同御剑，前往殷国。

两人过半日才到，还在半空中的候，便隐隐看到都城魏圮的方，黑云乌压压一片，几乎遮蔽所有的阳光，整座城池都给人一种沉重、阴暗感。

舒令嘉和景非桐再靠近，城墙便显示一重只有他们才能看见的金『色』暗纹，那是殷宸设下的防护标记。

舒令嘉抬手一抹，金纹立刻现一道缺口，他与景非桐御剑进入后，又手凭空写几笔，重新补。

虽然发生这样的事，但街的人并不，魏圮毕竟是殷国最的商业中心与政治中心，要想留在这讨生活，容不得人找任何借口放纵，既然怪病一天没有落到己的头，然就要来赚钱养家。

但行人来往间交谈，看起来也都沉默而凝重，使得街有一种热闹而又阴沉的的诡异感。

景非桐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暂并未发生异常，倒是无意中和路旁一位卖荷包的老对视一眼。

那老头又黑又瘦，佝偻着腰坐在青石板卖货，身边两三四岁的男童正蹲在一起玩耍。

这见景非桐一身贵气，好像对己这边感兴趣，老头连忙放下手中正在给孙子编的蝈蝈笼子，略带讨好地说：“公子，给心人买荷包吧？什么样式的都有，绣的好看，一准她喜欢！”

景非桐倒也有闲情逸致，弯腰拿起一看看，发现这绣工做的着实不错，荷包做成各种动物和娃娃的形状，十分新奇精致，惜看样子在如今这种形势下，人心惶惶，取乐的玩意就不好卖。

他便笑着递一锭金子过去，说道：“老丈，那就都给我吧，您带着孩子早些去。”

舒令嘉一边走一边想事，一抬头景非桐已经不见，他转身发现师兄已经跑去路边买东西，不由一笑，也没过去，站在原地抱臂等着他。

这金子足以够他们一家两年的生活，老惶恐不已，连连摆着手不敢接，景非桐便将钱往旁边玩耍的孩手一塞，拿东西离。

舒令嘉见景非桐朝己走过来，便努努嘴，笑问道：“都是给我的？”

景非桐挑一狐狸形状的给他佩在腰带，剩下的随手收进乾坤袋面，笑着说：“那当然，去把这些铺一床，让你在面扑腾着玩。”

他说的当然是在狐狸的状态下，舒令嘉忍不住想象一下那画面，竟然还有些……心动。

感觉不错的样子。

他为己这想法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哼”一声，道：“我又不是三岁，谁喜欢那玩意。”

没有人比他更加知道舒令嘉什么候是真喜欢，什么候又是嘴硬，景非桐笑而不语，换话题，问道：“你跟殷宸联系吗？”

舒令嘉道：“方才我给他发传讯符，他现在在宫，咱们过去看看吧。”

殷国现任的皇帝是殷宸兄那一支的后人，跟他的血缘关系近，能力平庸，本来就因为国中发生这样的事情而焦头烂额，见殷宸就像见救世主一样，所有的事情对他言计从。

舒令嘉和景非桐入宫的候，口的侍卫们已经被殷宸吩咐过，恭恭敬敬请他们进去，又引着舒令嘉和景非桐去殷宸和皇目前所在的正宫。

这处是殷国议事的正殿，舒令嘉正要进去，无意中抬头一看，步子顿顿，冲景非桐使眼『色』。

景非桐也看见，在这宫殿最方的匾额面，雕着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只是此双眼竟然变成红『色』。

——这是国中有邪物，守护神兽不忍目见的表示。

但他们刚来就发现，殷宸应该也能看来。

内侍跑着进去通禀，两人进去的候，殷宸正匆匆从面来，见到舒令嘉后冲他点点头，叫声师兄，又拱手道：“竟劳动景师兄也一起来，未及远迎，还望见谅。”

景非桐正要还礼，便见有人高声喊句“太叔祖”，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内殿当中冲来。

这一瞬，舒令嘉看见殷宸额头的青筋跳跳，立刻知道事情不简单。

只见那殷国的国君一身龙袍追来，死死拉住殷宸的衣袖，哭道：“太叔祖，您是不是要抛下朕走？眼下灾祸未除，朕心中实在惶恐不安，殷国实在不能没有太叔祖相助，您就算不愿意接受朕的禅位，也千万不能在这候离啊！”

他说到伤心处，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道：“为什么当初父皇不能努努力多生几，为什么要把皇位传给朕？这破皇帝朕是实在不想当，好累！朕活不下去！”

舒令嘉：“……”

殷宸刚国的候，本来还因为他是皇，说话有几分客气，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候早已经忍无忍，态度十分恶劣。

他拂袖将那哭唧唧的皇帝甩，怒道：“你没断『奶』吗？我没说要走，只是宫查看情况！这本来也应该是你要做的事情，若是不愿我离，你便一起跟！”

那皇帝立刻便不吭声，扯扯袖子，说道：“那朕……朕等太叔祖来，再歇息，正好也处理一些政事。”

殷宸没好气地道：“知道。”

他摆脱皇帝，这才跟舒令嘉和景非桐道：“你们过来是要查什么？咱们边走边说吧，这次的事情真有几分麻烦。”

舒令嘉道：“也不是坏事，我看你耐心好不啊。”

殷宸朝天翻白眼：“那能怎么办？他爹就生他一，我也不能一巴掌把他拍死。”

他摇摇头，己都觉得这段日子不堪首：“其实如果国泰民安，他算是守成君，礼贤下士，也足够勤勉，为百姓考虑，说一些意见也能得下去，但就是经不住事，这是被生生吓成这样的。”

舒令嘉皱眉道：“到底怎么事？我这次会过来，也是因为觉得何子濯竟然会同意你来帮助殷国，不对劲。”

殷宸他嘴说“何子濯”三字，觉得非常不习惯，还恍惚一下，想起如今派也成这幅样子，不由叹一声。

他说道：“今年年初始，殷国的都城当中就一直在有人莫名消失，连尸骨都找不到，而且不留半点痕迹。有候能晚临睡前还好端端地躺在床，第二天早起来，整人就完全不见。”

“共同点是，失踪前，他们都会患病，头晕、恶心、呕吐、身冒青『色』的、类似尸斑一样的斑痕等，但却不是所有现这种症状的人都会失踪。”

舒令嘉道：“魂魄呢？”

殷宸道：“失踪的人多，便引起恐慌，国中总是传言闹鬼，但请多术士高人都没用，我来后也曾使用过搜魂术，但我发现，即使是前一辰才刚刚失踪人，魂魄也难以找到。”

不光尸没，就连魂魄也没，如此说来，确实十分诡异。

舒令嘉道：“那你怎么知道这找到的是源头？”

殷宸道：“因为这找到的尸面，也类似前那些患病人身同样的斑痕。而他们内残留的魂魄，就像我在信跟你说的那样，已经腐烂成死灵。”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在空中御剑，几乎是转瞬即到，他说到这，抬手一指，对舒令嘉说道：“就是那，瞧见前面那处宅院没有？这原本是殷国一处富商的住处。”

“前几日那家的一名妾侍便现我说的情况，全家下人心惶惶的，便将那名妾侍挪到别院去住，我还特意派人看守。结果昨天一早便发现，他们一家连带着几名客居的外人全部死亡，反倒是那名妾侍虽然病着，却暂无事。”

舒令嘉和景非桐都看见前方的宅子，两人虽然离的比较远，也都同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阴气。

——当然，刚死那么多人，有阴气也是正常的。

殷宸道：“下去罢。”

三人同御剑落地，走到那处宅院前面。

外面有着士兵看守，但每人脸的神『色』也都显得有些惶惶不安，见到殷宸来后，连忙行礼。

殷宸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罢。”

这些人在这看着，不过是为防止一些好奇又不信邪的百姓们接近，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若是有什么事连他们三都处理不，那么这些士兵也只能是白白送死。

院有殷宸贴下的血咒封条，此看着更显几分狰狞，殷宸踏一步，先将那封条揭，推打头走进去。

舒令嘉和景非桐随后跟。

虽然已经有此事足够离奇的心理准备，进院子后，两人还是同微微一惊。

只见整座庭院当中，端端正正地坐着七人，都是白衣白裤，黑帽黑鞋，呈盘坐姿势，看去分外诡异。

舒令嘉问道：“这是当死的姿势和位置？”

殷宸道：“不错，因为此事诡异，当被发现后，所有的尸和现场物品都不曾被移动过，我只是使用法术保持尸身当的样子，防止腐烂。不光这些，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同样。”

他和舒令嘉的声音都不，却在空『荡』『荡』的府院中微带响。

此正是夕阳西下，昏黄的日光下，不光是那七人身的穿戴，甚至整座庭院中的所有物品，都赫然全部是黑白『色』的。

——黑『色』的墙面、水池、屋瓦、匾额，白『色』的廊、立柱、拱，桥……周围的花树梢头，还挂满一串串纸钱。

此一阵风过，满树纸钱相互摩挲，簌簌作响，这诡异的场景，简直让人怀疑己不心一脚踏入阴曹地府。

舒令嘉和景非桐在殷宸的指点下四处转转，发现除院子的七人外，廊、厢房和水池还有其他九人。

而他们都是行家，此也已经看，院子的七人按照天罡北斗的方位排列，廊五人正合五行位，厢房中三人是天地人三才数。

最后一人则坐在整别院的正中间位置——一座干涸水池的底部。

所有人的脸甚至还带着些微轻松笑意，配着惨白的脸『色』与身的一些斑痕，十分瘆人。

明显，这是某种威力巨的法阵，不光涉及人数甚多，而且层层嵌套，见当初发动的候威力非常。

舒令嘉道：“外面这七人，身份不简单啊。”

殷宸道：“据说他们不是这家的人，我怀疑是他们从外面请来驱邪的修士，说不定就是看见家人病，觉得心面害怕，所以才会如此。你们看，他们摆的阵显然是行家所为，不是那种江湖骗子装神弄鬼。”

景非桐道：“所以也或许这样，便是这家人的尸以保留下来的原因？他们请来的人虽然没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但好歹也是留全尸，不至于无影无踪。”

殷宸道：“景师兄说的有道理，但照你的推测，那么就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才导致前那么多人的失踪。那么咱们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景非桐点点头，说：“这一点确实奇怪。”

他说完后，见舒令嘉正背对着他和殷宸两人，独在这诡异的宅院当中越走越远，怕他遇到危险，便也走过去，问道：“嘉，你干什么去？”

舒令嘉闻声头，脸的表情有些奇异，说道：“你们说，如果咱们难以发现那样作祟物的原因，是它杀人后就会消失呢？”

此黄昏分，夕阳如血，正是人鬼难辨的逢魔刻，一团团轮廓难辨的影子在诡异的尸前蠕动着，那明暗交替的光线下，仿佛连舒令嘉的神情语气都变得诡谲起来。

世有什么东西，会无影无踪，无形无迹，无处都有能现，又随都会消失的不留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