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楚涟点头继续往前走，夏繁也紧跟在其后。
月挂柳稍，在花柳巷的莺歌夜舞中添了更多风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候在暮春阁侧门的马车前，楚涟扶夏繁上马车后，他转身走到了来时的那匹骏马前。
车内的夏繁慢慢攥紧裙侧，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去哪儿。
思绪混乱了一阵，她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听到马匹疾驰的声音，于是轻轻拈起了一角窗帘。
那道玄影还在。
楚涟骑着马悠悠地跟在马车边。
回眸看了一眼万花楼的方向后，他慢慢垂下一双如墨的眸子。
千慕慕说的是真的么。
陈姐姐那时并不是自愿向自己要的入宫名额，而是受到了逼迫。
到达祁王府后门，楚涟下马将马扎放在地面，顺手撩开车帘。
“多谢。”
夏繁扶住楚涟伸来的右手，下马车后自觉地收回手。
他这是知道自己在隽王府受委屈了，所以在替那位人渣兄长赎罪？
不必要。
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夏姑娘想留在桑城么？”
熟悉的这一句让夏繁微微蹙起眉。
“不知道。”
他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如果夏姑娘想多留在桑城一段日子，我可以替姑娘置一处地产，当作姑娘在军器监的额外报酬。”
什么意思？
夏繁抬眸，看到那张艳绝脸上的认真，她笑道:“萧氏可是对殿下说了什么？”
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自己会走。
“萧氏的话我不信。”
楚涟移开视线，“只是，南朝那边的确给我送了密信。是南朝丞相。”
线索刚查到南朝，那边就给他送来了密信。
“她怎么说？”夏繁问道。
南朝丞相南宫昭，自己小说的原版亲女儿，又会在这本书里走什么支线？
“她让我们派人护送夏姑娘回南朝，机括之事，权当是赠与我们大楚的交好之礼。”
夏繁眼湖一晃。
夏氏，机括。
她怎么忘了自己在小说中提到过的一位人物，精通机括之术的夏氏。
那位每次寥寥几笔就带过的酱油角色，她甚至连相貌连全名都没有描绘过，全当做是女主的工具人。
女主上战场，夏氏提供武器。
南朝遇敌袭，夏氏提供武器。
以至于读者看到这里的留言都是:好佛系的工具人。
原来，自己这个角色竟然衍生于自己那本小说的工具人，夏氏。
察觉到身边人眼神难得的有了明显变化，楚涟轻声道:“夏姑娘若还不愿意回去，便在桑城多呆一阵。”
不愿意？
夏繁定了定神，抬眸看向身前人。
“她还告诉了你什么？”
“没有。”楚涟侧眸看向左侧的石榴树，“其他知道的，是我自己派人查到的。”
并不是南朝丞相告诉他的。
一支暗线查到的是:夏氏向来不喜露面，于半年前失踪后，南朝派人秘密搜寻至今。
另一支暗线查到的是:夏氏情伤后失踪，萧氏自愿顶替夏氏被送进他们大楚皇宫。
后面这些楚涟是知道的。
南朝向来想与他们大楚交好，由于南朝皇帝还十分年轻没有子嗣，便送的南朝候府嫡女萧氏前来大楚。
暗线查明，夏氏是候府的外室所生，连族谱都未入。
这么一想，若不是夏姑娘半年前出逃，被送入宫的就一定是她了。
见楚涟有顾虑，夏繁也没有再逼问。
“那就劳烦殿下替小人另寻一处住处罢。”
他既然说是当工作上的额外报酬，自己又何必有赏不领。
而且剧情已经和自己的小说接上了，那是不是证明自己走投无路还可以往自己真正的亲女儿亲儿子那里投奔？
楚涟今日嫌弃自己，总有一日他会后悔的。
分开，回到小院的夏繁洗漱后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只是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好冷。
半夜，祁王府巡逻的侍卫又换了一拨。
睡在主屋外室的墨夜听到窗外的动静后立刻惊醒，起身，他看到一道白影从后窗以极其不灵巧的姿势爬了进来。
“……”
走近看清那人后，墨夜僵硬地退后了几步。
她这是醒着？还是睡着？
从侧院到主屋可是不近的距离，她是怎样以这种状态走来的？
冷。
梦里的夏繁下意识地摸索，终于摸到了像丝被又暖又滑的东西，然后盖在了自己身上。
晚风清凉，感受到一丝凉意的楚涟慢慢睁开眼，伸手触到身边软软带着体温的身体后轻叹了一口气。
“墨夜。”
然后，他就看到外室燃起了一道灯。
“殿下，小人在这儿。”
故意压得很低却依旧清亮的少年嗓音让楚涟不由皱紧眉头。
墨夜在外头，那他身边的是？
女子？
随着烛火靠近了一点儿，楚涟终于看清了身边那道虽被丝被包裹却难掩婀娜身形的人影。
他的眉头不由就皱得更紧了。
“谁？”
楚涟拿起软枕往那人背上用力一推，不想毫无反应。
“是夏掌令。”墨夜依旧停在外室，低声答道。
“她好像是……梦行症。”
“……”
楚涟默默收回手里的软枕。
梦行症好像是不能闹醒的。
楚涟轻轻巧巧地往身后退去一些，又轻轻巧巧地往床尾挪去。
等下床穿上鞋，他松了一口气大步又轻巧地往外室走去。
“别说出去。”他低声提醒墨夜道。
“嗯。”
两人默契地同时转身出去屋，又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进门，看到又要跟自己进来的墨夜，楚涟语重心长道:“小夜，你要学会自己睡一间房了。”
“我是暗卫，都要和殿下一起的。”墨夜说得理所当然。
“以后我娶妻了你也要跟着？”楚涟无奈笑道。
“小人不喜欢千小姐，她说殿下坏话，夏姑娘夸了殿下。”
所以他那时才会帮夏姑娘。
楚涟一笑，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道:“你和我不一样，以后你可以娶自己喜欢的陪你过一辈子。”
不论是身为祁王还是大楚“杀星”，这一世他都注定是要为大楚生死的。
“听不懂。”墨夜抱着衣物从楚涟手臂下钻进来，轻车熟路地在外室榻上睡下。
楚涟只能无奈地往内室走去，才刚躺下，他就又听到了脚步声。
墨夜正盖着被子的手一抖，整个人往被子里挪去。
这位夏姑娘在夜里好可怕。
“儿子。”
楚涟因为这两个字而愣了一愣，就这点儿功夫，那道白影已经走到了榻边坐下。
屋内的微微月光下，那张仙气的脸似梦似幻，让那双空虚无物的眸子显得不那么让人害怕了。
“儿子。”
看着朝自己伸来的那只手，楚涟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
犹豫之间，那只微微冰凉的小手已经放在了他脸侧。
“楚云湘雨，涟涟有声。”
“……”
楚涟一脸骇然，难道暗线口中夏姑娘的情伤、她那时所说的亲人，是失去了一位像自己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