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一蹴

《迎风一蹴》

no.3全国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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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youxs.org 全国第一.

晨曦的茶山,山川、田野笼于一片轻烟中。空气透彻清凉,此时正有一群人沿着公路缓跑,有学生、教师,还有茶山镇的居民。一辆公车由市区驰进,每经过一所高校便停下,随之一批人下车,都是家住市区的学生、教师和民工。今天是周一,车上人格外多,因为不少住校生周末回家了。

苏芸用过早餐,走在前往教室的路上,与一批刚下车的师生撞着。她认得其中一位是王阵的女友陈倩。陈倩也看见了她,便打招呼:“早啊,去上课啦?”“对啊,王阵学长没和你一起来吗?”陈倩眉头一皱:“我们是一起来的,不过他在温州大学就急着跳车,说余下的两站留着跑步。”“呵呵,学长真是刻苦呢。”“谁知道呢,刚下车就和温大MM搭话了。”“啊……哈……哈哈……”“算了,不提他,你知道昨天两场比赛的结果吗?”“艺术系2∶0数学系、历史系1∶1化学系。”“哦哦,艺术系赢了啊,呵呵……”“嗯。”“呵呵……快上课了,不多聊了,拜拜。”“拜拜。”

煦光透窗,使教室愈发显得明净。苏芸走入教室时,已有不少早自习的同学。墙上挂着布鲁诺的图画,画中有话:在真理面前,我半步也不会退让!

离上课不到5分钟,柳映江仍没到。他不住校,前天比赛后,向系内老师打过招呼便回家去了。前两节是古典文学课,第一节课将半柳映江才到,脸色微红,喘气不定。授课的黄老师奇问原由,回答出乎意料:我从市区跑来时搞岔了路。温州市区离茶山十多公里,他居然没乘车,而是跑过来的。

下课后苏芸忍不住问:“Whynottakeabus?Forexercising?”(为什么你不坐公车?为了锻炼体能?)柳映江一笑:““‘tlikebuses.”(锻炼也是目的,但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公车。)“Doyougrowupinthe**SYouthUnioninUS?”(你是不是在美国**S少年组长大的?)**S是美国大联盟球会的简称,去年爷爷在美国探亲,曾关注过**S的情况,或许就在某家俱乐部的少年组认识了柳映江。“No,Ijuststayedinacommonschool.”(没有,我在普通学校。)

这时苏芸感到,柳映江似乎不愿谈往事,就转题说:“?”(上课都听得懂么?)“,like“销魂”.Ican’ttellwhetheritmeanshappyorsad.”(还好,说话基本都懂,就是有些不知道意思。比如‘销魂’二字,就怎么也理解不了,到底是悲,还是算喜?)苏芸思索一下,说:“Itisthehappiestfeelingaswellasthesaddest.”(这是一种喜到极处的感受,又是一种悲到极处的感受。)“Thenwhynotuse‘极喜’or‘极悲’?(既然如此,为何不用‘极喜’、‘极悲’来表示?)”“Infact,happiestandsaddes”(其实极喜极悲也只是表面解释,有些意境还未包括进去,也是无法包括,这是中国人独用的术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柳映江点了点头,用笔歪歪斜斜的划出“销魂”二字,虽不工整,却写得很认真。

苏芸又说:“ChineseCharactershasalon,“琴瑟”,‘续弦’meanswivesagain,And‘红豆’www.youxs.org”arethewomenwhoarediscardedbytheirhusbands.‘阳春白雪’meansprofoundartworks.”(中国文字博大精深,许多话不讲明白,却爱隐寓,比如“琴瑟”本是乐器,却被比喻为夫妻,所以‘续弦’也就是娶新妻的意思。还有以‘红豆’指相思、以‘秋扇’指弃妇,以‘阳春白雪’指高深的文艺作品……)“‘巫山yunyu’?”(等等,那么‘巫山yunyu’指的是什么?)“Ah……itmeanstomakelove.”(啊……这是**的意思。)“哈哈……”

“Youknewitalreadyandaskmeonpurpose!”(你这人,原来早知道了,却故意又问!)“Sorry,Isawitusedwith‘销魂’inabook,butcan’tgotit.”(不好意思,我只是在书中看见它和‘销魂’连在一起,却弄不懂。)苏芸脸一红:“Whichbook?”(你看的是什么书啊?!)柳映江抽出一本刊物:“Footballmagazine.”(足球杂志啊。)苏芸接来一看,苦笑:“”(明明是足球杂志,偏偏要掺杂色情,这东西就是传播广泛,哪儿都能来客串……)柳映江:“Itcouldbe‘sellingporkinthenameofmutton,right.”(算是‘挂羊头卖猪肉’吧。)“No,itis‘sellingdog‘smeatinthenameofmutton.”(是‘挂羊头卖狗肉。)

“Tokilladogviolatesthelawinthewest,Idarenottaste.”(在西方杀狗是犯法的,我可不敢尝。)苏芸不禁一笑:“Ifyoudonotunderstandit,,,thebuyerscouldfindthetruthatonceandforgetthemselves.”(不懂就别乱改,狗肉和羊肉味道相似才骗得过去,哪个傻瓜会用猪肉去冒充的,一下子就拆穿了,人家不砸烂了他的店铺才怪!)“?”(可是足球、色情风马牛不相及,哪儿来的相似啊?)“Well…”(这个……)“Inmyview,nowadaysthesellerscouldsellthemuttonswithanykindofmeatandmaybewithoutmeatatall.”(我觉得现在,一旦挂出羊头,不但能卖猪肉,甚至根本无肉,都能大声吆喝起来……)

苏芸感到他话中有话,可自忖未入社会,所识着实太少,若是对方换成另外一人,也许会试拓般谈论下去,但柳映江一脸略带僵冷的笑容,又过分敏锐的目光,既觉得不易融洽,也惴恐被窥见心事,便不说了。再瞧了桌上那本杂志一眼,也难怪,在美国有色情专刊,中国却哪儿找去?除了寄附别刊,那还能如何?

沉默片刻,记起爷爷的叮嘱,问:“Doyoulikemovies?”(你平时喜不喜欢看电影?)柳映江叹气:“Verymuch,butrecentyears,therearefewgoodmovies.”(十分喜欢,可惜经典太少,近几年几乎无片可赏。)“Don’-in-ChinamoviesandlearnChinesebytheway.”(不必这么感慨吧,我是劝你多看国产片,借此学习中文。)柳映江嘿嘿一笑,似乎无动于衷。苏芸正觉奇怪,突然心中一闪,说:“Anexcelle,actor’sactingisnotsoprofessional,soyourefusetowatchit,right?”(一个优秀的球员,除了身体素质,演技也非常重要,现今的演员水平太业余,不堪一睹,是不是?)柳映江愣了一愣,盯着苏芸:“yourgrandpatoldyouit?”(你爷爷讲的?)苏芸见他变了脸色,心中不由想起一个人,蓦然伤感起来,却不愿多谈:“No,itisjustmyguess.”(他才没说什么,我是随便猜的。)柳映江发起呆来:“MaybeIaskedfortoomuch…”(或许,是我苛求过多了吧……)苏芸心想,他似乎也在伤感,难道……哼,也许又是一个在女生面前故作深沉的家伙。

校内成立了电影社,还有一个小型影院,吸引不少影迷学生。苏芸开学时就已入社,白驹也是社员,因此认识,也是白驹认为和苏芸心有灵犀、理想共一的原由。应苏芸之荐,柳映江加入电影社,没想到社中还有不少队友,包括王阵、金骁、黄希乐、李亚等人。甚至社长沈叶,都是校队的自由中卫,艺术系四年级生。昨日艺术系2∶0数学系,便是凭他的一个入球、一次助攻。

白驹、褚兵在二楼餐厅吃了中饭,待去校门口取报纸和信件。下楼时遇见苏芸,及那个头扎蓝巾前日对经管系大出风头的小子。

白驹心底一阵酸意,狠狠瞪了柳映江一眼,仍是气恼难宣,对着脚边楼梯突然跳起,半躺半坐倚在梯扶手上,吱的一溜烟儿滑下。褚兵还以为他受了刺激,一时间精神错乱要自残,吓得大叫。却见白驹矫捷一翻,稳稳落在地上。这才明白他是向柳映江挑衅,立时高声叫好,以助声势。苏芸一脸木然,只作没见。不料柳映江的身子向前一栽,整人在梯上僵直倾下,在场同学无不尖叫,可他就像被一条无形绳子拉着不倒,一阵叭喇叭喇声后,安然到了楼下。苏芸离楼梯近,才看清他用足底快蹭磴沿,每一下都恰到好处的持住平衡。

白驹盯着柳映江,既是恼怒,又是惊奇。柳映江只是淡淡微笑,那不傲不卑的样子,好像无论遇上什么稀奇古怪,都不愿为之动摇。突听身后一人厉喝:“你们两个都在干什么?”两人回头,见一位中年教师满脸怒容,目中尽肃。

柳映江如实回答:“我们…在…下楼梯,周主任。”“楼梯有你们这么下的么?出了危险怎么办?”白驹只觉被骂的毫无来由,又不认得他是中文系的主任,顶嘴:“更难的动作我也做过,心里有把握就是了。”“有把握?你有多少把握?你能保证100%不出事吗?”白驹:“走楼梯也不见得100%不出事啊。”“好顽劣的学生,你……你这种轻佻的举动,严重影响到了校园风气,万一引起其他同学的效仿欲,那怎么办?”

柳映江叹气:“主任,我们…是大学…生,都…是有…18岁的…人,您…的害…怕是不是…有…点太多?”“岂有此理,居然还要自圆其说,这眼中还有没有尊敬师长?!”白驹大叫:“尊敬师长本就是谬论!怎样有理我便尊敬怎样,当师长的传道、授业、解惑、春蚕到死、蜡炬成灰,这才要尊敬,哪有只凭一个身份就逼人尊敬的道理?何况你我即是平生素昧,又是不属一系,可谓‘井水不犯河水’,干嘛凶神恶煞,斥之谤之?”一连串非今非古的言语,尽管夸张,却也不算胡扯。柳映江听得一懵一愣,周主任大怒:“你说什么,难道是我不讲道理!”

白驹:“当然讲理,不过是讲自己的一套道理,而且不容许其他人产生不一样的道理,更加不允许人家做出来。但自己的道理是否正确完善,却不容别人评断了,简直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褚兵听得乍舌,这个一向条理不清的家伙怎么能讲出这样一番妙论,居然听得心胸大畅。

周主任大发雷霆:“我一直尊崇校园规范,社会规范,国家规范!并以此施行、推广,我的道理就是阐述整个社会的规范。就算想法真有出入,那也是你来适应规范,而不是规范来适应你!”

白驹的脸僵住,像失了魂一样。周主任见此,这才作罢,哼一声:“今天的事情姑且算啦,好好反省一下!还有你,柳映江,我不管你在美国念书是怎么样,可这是中国!回去好好去看一遍《高校生规范行为守则》,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记住没有?”柳映江只有点头。周主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白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不再理会柳映江和苏芸,一人怔怔走开。褚兵一头雾水:“很有问题!”随后跟去。柳映江和苏芸对视一眼,苦笑:“中国…的高校…规范啊,我…果然…还不很…知道……”打开书包,拿出一本辞典翻了起来,苏芸奇问:“你查什么?”“自…圆…其说,你…帮我读…读吧,谢谢。”苏芸接过辞典:“Itmeans,toproposesomereasonstosupportyourownwordssothatitwillnothaverips,gotit?”(它的意思,是能提出理由,使自己的说法没有自相矛盾或破绽之处。懂了吗?)

下午课程,又平淡过去。夜幕渐临,柳映江结束了第一天的大学课程,去找高老师一起吃晚饭。苏芸则和陈倩一起吃,然后一起去影院。今晚的影片,是由中港韩明星联袂打造的偶像剧,正在国内热播。二人进入影院,却见到了白驹、褚兵。唯这次,白驹既没趁机凑近,也不乱抛轻薄,头戴一顶帽子,用帽舌盖住眼睛,似乎睡着了。

不久高老师、柳映江及王阵等校脚都到了。高老师招呼白驹过来,婉声问:“白驹,和绿城的关系怎样了?”白驹耸肩:“已经没有关系了。”“啊,竟这么严重么?”“呵呵,区区绿城,岂在话下?”“那么,国青呢?”白驹身子一颤:“也被除名了。”褚兵呀的一声叫起来:“高老师,中午我们一起去取信,他收到了一封国青总部寄来的,说……”白驹打断:“这只是例行公事,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众人一惊。听他和高老师的简略几句,这小子不单是职业球员,竟还入选过国家青年队,但此时状况,却极不遂人意。可能入选国家级别,这么光荣体面的消息,以前居然没传开,倒真怪了!高老师点了点头:“本来,可以借世青杯的机会,让全世界都见识你,那么留洋踢球的路子,就较开阔了。但世事艰辛,又哪有这么一帆风顺的事情?白驹,你可不能气馁啊……”白驹干笑一声,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摇了摇手,不再说话。

灯光黯淡下来,已经看不清旁人,唯银幕偶尔闪亮,照出校队一干人各怀心事的脸庞。王阵心中似燃起了一团火焰,哪还能留意银幕中营造的剧情变幻?才不到一刻钟,便见柳映江起身,准备退场。高老师:“怎么不看了?”“看…不懂……”“至少可以学点语言吧。”“哈哈,我…还是…看唐诗宋词,学的…多点。早…上的古…文课,我却…迟到了,还…有很多…没懂啦!”

再好看的戏,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柳映江走了,白驹也走了,其他同学们也都走了,但王阵等一干校脚,及苏芸和陈倩仍留着。只见高老师掂着一张光盘:“我有个朋友,在央视的媒体工作,这个片子,就是他们在国家青年队的训练场拍的,在央视上播过,但做了删减,而这张盘,是未经删减的。”“央视上删了什么内容?”“不是删了内容,而是删了一个人。”“人,什么人?”“白驹。”

虽然晓得白驹入选过国青队,但这时听到名字,大家还是忍不住吃惊。王阵突然问:“老师,我很想知道,白驹为什么要来温师院?即便为了学英语,依国青队员的身份,也完全可以到更好的高校吧?”高老师怔了一下,慢慢道:“白驹来这里,并不完全为了学业,而是为了和我的一个约定。”“什么约定?”“为学校夺取‘全国第一’的约定。”

让温师院这样一个普通高校夺取全国第一!?几位校脚听到了一个从未思考过的事情,不由得面面相觑。自建校以来,学校曾在三年前打入过决赛圈,不意结果却是惨败。那一次输得太难看,非但没有光荣,反而有些耻辱,甚至有外届批评该校水平太差,有失大赛颜面,因此谁也不愿挂在嘴边。校内不少学生,压根儿就不知有这一回事。王阵心绪波动,那一届大赛,他是以新人身份,亲身经历了挫折。他深知失利之由,这时却不愿解释,只说:“不就是一个业余比赛的冠军么,尤其今年……咱们完全是有机会!”

灯光再次黯淡,银幕闪烁。这次不是演戏,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大家更加聚精会神。只见一群国青队员在训练场上配合传切,这画面王阵等人都看过,果然是一个月前国青集训,央视进行的一次备战报道。唯镜头不时转向一位场外球员,他独自控球,不断穿越各种障碍物,球却始终没有落地,正是白驹。那件红白相间的国家队球衣披在他身上,王阵不禁感到一阵阵奇异的心动。

这时白驹看见了镜头对着他,嘻嘻一笑,将球抓在手中,然后跑了过来,对着镜头,摇头长叹:“真是很可惜呢!中国队这么墨守成规,脚法粗糙。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每人上场都在踢一样的球,迂腐也迂腐的一致化!从来没有出现一个真具个性的球星?看了今次排出的主力,我终于明白:这全是教练管理们一手策划的!这帮人自已认为自己聪明,排斥球风相异的球员。可他们中显然没有了不起的人物,看他们安排的训练、指导的战术就知道了,别看球员们付出大把时光,接受各种教育,但真正学到的东西,随便来其中一次就够了。如此呆滞,哄哄一群门外汉,却哪有专业人士看得上,欧美的国家早已叹息,可惜是井底之蛙,竖子不足同谋矣!我不敢自居第一,但若只限中国队,还有哪个可以与我争锋?……”

白驹似乎还要发表,却被一名球队管理怒声喝止,但这已经足够震慑银幕前的各位。他们无法揣度白驹那时的心态,竟能将这样的话侃侃道来。陈倩苦笑:“这一段若是播出来,央视的收视率真不知要激增多少倍了?”苏芸摇了摇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国青将他除名。”高老师一笑:“阿芸,这话不对。”“怎么?”“你认为白驹若不说话,国青就会留住他吗?”“这个……”高老师语意嘲弄:“其实他早感觉到了,自己无法溶入球队,唯有被除名,根本轮不到他来做选择。”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咀嚼着高老师说的话,心底竟感到一道莫名的难受。只想自己也曾是踌躇满志,将来能有一番作为,可随着自身长大,明明十分努力,可那深心梦想,竟仍是愈来愈远,无可奈何。

王阵笑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排斥白驹,也有人欣赏他!比如给您这段录像的朋友,若不认为白驹可造,绝不会把镜头对准他,即使这段后来被掐了,仍要私自保存下来。老师,您能认识白驹,将他召到这里,就是您这位朋友介绍的吧?”高老师微笑:“大致就是这样了,联赛这条路子不通,不妨换一个法子进入大众视野,只要表现出众,效果就差不多了。”陈倩:“若白驹真能技压群校,成了全国第一高校生,那么想不引起注意,都很难哦!”

“呵呵,学姐,你有没有搞错?我的目标,可不是全国第一高校生,而是真正的全国第一啊。”白驹突然出现了,因为褚兵一直与他发短信。他说完,看着苏芸,她脸无表情,说:“我觉得像‘全国第一’这样的字眼,本不该出现此刻,而是要经历无数次洒血洒泪的磨练,曲折起伏、精彩感人,终于才有了的成就。这才能走向铺满鲜花的舞台,让人们羡慕敬佩,奉为榜样。”白驹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太奇怪了,哪儿都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神圣道理,一碰上就显得自己渺小了。”“你……难道不想吃苦就想成功?”“对我而言,足球并非苦学励志,纯粹娱乐玩耍罢了。”“所以你只是个小孩子,永远不会成功。”白驹呆了一下,即便有说不尽的愤慨,亦无法再向她开口,轻声一笑,返身走了。

高老师唉了一声:“年青人潜力是有的,底子确也不错,可惜被那一叶障目了……看得破的话,有望成就一番大器,看不破的话,便依旧停在三四流的阶段。前面,还有好长好长的路途要走呀。”

王阵:“老师,我还想问您一件事。”“什么?”“白驹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么,还有柳映江呢?他也是您召来的,讲点他的事情吧。”一提及柳映江,众人的好奇心又被勾起。相比之下,白驹气势夺人,他却言行内敛,可是大家反感到,他的实力较量白驹,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老师:“小柳啊……是去年我到美国探亲,去看**S联赛时认识的。”各人均想,果然是**S。王阵:“他又是哪家俱乐部的球员?”高老师微笑:“你们可想错了,他并不是球员,和我一样是观众。”这个回答,又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高老师回忆:“到了美国后,我便想去看看那边的球赛。可是人生地不熟,行动有点不便。后来就有朋友介绍小柳给我,并称他经常去看球,可以顺便领我。

“可是,到了球场后,我立即觉得朋友太客气了。他让小柳领我来看球,是专程而非顺便。**S联赛水平虽不算一流,但观众看球的兴致还是很高涨,全在欢呼喝彩,为自己拥趸的球队助威。唯独他是一人静静坐着,不受感染,虽然双眼盯着比赛,可脸上分明写着烦闷无聊……

“这时我不免感到抱歉。中场休息时,他突然对我说,既来美国旅游,不去看篮球、棒球或者橄榄球,反要把时间花在足球上,看来我对它的感情也很深了。我一愣,点了点头。他一笑,开始向我介绍美国足球。我没听几句,就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他对足球的了解和预见性,完全超过了普通球迷!尤其是对美国足球的现状,有深刻认识。他告诉我,曾去过中南美洲的国家,如巴西、阿根廷、墨西哥等,看过了大量比赛,而有些著名球队,甚至跟踪观看了5场以上。”

听高老师的述说,王阵等人不由神往,长这么大,现场看球也只有数年前的一场甲B。陈倩:“为什么非要去现场,电视转播不也一样么?”高老师:“当然不一样,暂不提气氛如何,电视的范围,仅是摄像师的视角,或者说仅是有球的视角。真正的比赛,则到处都起伏着微妙变化,它甚至不限于一块绿茵场地,还是包括教练席、观众席在内的整个球场。看球时品味到了这种感觉,才算是妙趣横生。”他顿了顿,又说,“小柳不单了解**S,甚至对整个世界足坛,都似乎了然在胸,谈吐之深刻,甚至令我茅塞顿开……”众人听到这儿,不禁将信将疑,若照高老师所言,柳映江的实力,该高明到了什么地步?

“也许你们觉得老师太夸张了,但老师自认为还算客观。我隐隐感到,只凭一个小柳,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于情于理,都不该达到这样的高度。所以……”高老师一脸严肃,“与其说小柳自身有多了不起,我毋宁相信,在他的背后,有一个非常庞大严密的足球系统,才熏陶的出这种人来。”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王阵:“可是,美国足球并不强盛,唯一的职业水平就是**S。而依您之见,若真有这样一个足球系统,显然它的水平可以超过**S。再者,它至今仍是默默无名?!”“不错。”

陈倩:“可是,在这样一个信息化的时代,还会有什么好事物被湮沒?”“太多了,信息只是在为成型经典服务,在没有得到世俗认可之前,好东西即使送上门来,都无人问津。”“哈哈……这倒是,反之一旦公众认可,明明是普通玩意儿,也照样被推崇敬奉!”“呵呵,这听起来虽是荒诞无稽,可这世界本来就是荒诞无稽。”大家干笑了几声。

王阵:“我却以为,这个世界还是美好公正的!”“为什么?”“至少大部分让都承认、在无奈这个世界的缺憾,只有那些习以为常,视为天经地义并还要从中取乐的人,才是真正的荒诞无稽!”大家听了,亦觉有理。

高老师轻轻一笑,转开话题:“那时候,我曾试着探问小柳,他只笑不答。又问讯美国的其他朋友,结果仍是一无所获。但是,我听说小柳在美国读书时,从不参予学校间的比赛。而在国外,很多的正规训练营,都有禁止踢野球的规定。当然,这个猜测仅是我一厢情愿,即使不假,也可能只是普通训练营,唯小柳个人较为突出……嘿嘿,不管怎样,这臆断有没有错,不久便会知道了。”“怎么?”“伏久者,必高飞,真有实力,终要一鸣惊人。那么美国足球,很快就有长足进展了。”

王阵只想,老师一向言辞偏激,但不会信口开河。若没有把握,就不会放出话来,反之一旦胸有成竹,那就自顾出口,没什么忌讳了。直觉这东西,毫无证据可陈,有时是武断盲目,但亦有时,有着异常神秘的准确性。

夜凉如水,微风阵阵,温师院的球场上,仍有一些散步的学生。白驹倚靠球门立柱,脑中一片茫然,望着远处的人工湖水,在月下闪着点点碎光,心中只有一道难以名状的抑郁之情。他一边想抒发出来,一边却连嘴巴都懒得张开,只是怔怔发呆。这时褚兵走来,摇头叹气:“天才!就凭你在国青的一通发表,你实在不愧是个天才!可是,除了你,这儿还有另外一个天才。”于是,褚兵把柳映江的事情讲了一遍。

白驹仰天一笑:“美国的神秘足球组织,是不是玩玄了点啊!”“我倒很希望高老师所猜不假,这样就真的好玩了!”“好玩什么,我才不管这么多,国青也好,美国组织也好,我都没放在眼里,迟早要将他们统统甩在后面。”切,窝在校园里,居然还敢这么叫嚣。白驹看着褚兵:“你是不是以为我大言不惭,老实说,我的大学时光最多一年。然后,就要去欧洲。虽然国青弃我,可是队中的外藉教练,暗自向欧洲俱乐部推荐了我,强国豪门我不敢说,去一家小国的普通球队打主力绝对没问题。”“吓!竟有这么好的事情,这外国人良心还真好!”“呸,好个屁,这是将我卖出去,拿佣金的。”“话虽如此,可这是国青先不要你,何况,比之国内足坛的现状……即使人家目的为了钱,于你仍是有利无弊啊。”

白驹点头:“出了这件事,国内足坛我是没法混了,出国是必然的,只是……”“只是你为何还要来温师院,学劳什子的英语,出去还怕学不会啊,拿一个学生界的全国第一,就真有这么好玩?”“出去以后,就只能踢球了。我觉得,我的生命不应该只有足球,可从小到大,偏偏全是足球。这一次,至少我能真正体验一下校园气氛。至于全国冠军,于我而言,当然非常重要!”“为什么?”

“白驹竟为了夺取高校界的全国第一,而延迟了去欧洲的时间,去签约享受高酬待遇?”苏芸奇怪地问高老师。“呵呵,未经世故的年轻人,金钱这概念,是无法占据重要地位的。而且,他似乎对校园生活颇为向往。但这不足为奇,谁让他从未体验过同龄人的生活……然则,这不会是白驹的唯一理由。”高老师缓缓说着,“我已经说过了,白驹肯应允来这儿,为学校去踢全国大赛,于他也是大有裨益。”“哦?”“理论上,白驹去了欧洲,就享受高酬,从小球会开始,慢慢踢出成绩,再转入豪门球会,愈踢愈好。可事实上,真有这么简单么?中国足坛固然很糟,可在欧洲,商业气息亦然浓厚,都像出现在媒体上的这么干净,这么高素质?在中国,有天赋的年轻球员可谓恒河沙数,可这条路又有谁走得通过?”高老师冷笑。

“有些人,即使受到了中国足协的照顾,自身也有实力,终于入了欧洲豪门,可结果呢?也只能被忽视排挤,最后打入冷宫,甚至是被甩手卖出。何况白驹,他属于被人私卖出国,不受中国足协的照顾,孤身一人,受了冤屈也无处倾诉,真要遇上了不幸,甚至没法合理保护自己!诚然,在高校拿了全国第一,也不能畅通欧洲,但至少在国内有了些名气,身上也重了些分量,大家会来关注。一个人有了支持,产生的动力,更不知要比无人问津胜过多少。欧洲球会想欺负他,至少也要考虑一下他在国内受到的注视吧?呵呵……”“那为何不另投一家俱乐部,职业联赛的水平、关注度,怎么也强过高校大赛,是因为遭到足协封杀,不能再踢了?”高老师摇了摇头:“虽说足协要封杀白驹,可若他换投一家俱乐部,依他的技术,兼上足坛潜在的利害关系,足协也是没辄。不过事实证明,国内足坛是一潭扼杀性格的泥沼,陷身之后,基本就拨不出来了。白驹以前不染,值得骄傲,同时……也是一个不幸。选择高校这片净土,就能证明他有主见,了不起!”

褚兵实在想不透这有什么重要,而且是非常重要。白驹的目光更加深邃,答:“因为苏芸。”褚兵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发现他不但是天才,同时还是情圣。白驹续道,“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整个人就呆住了。后来高老师建议我来温师院,去踢全国大赛,我立即就答应了。我知道这样说会很俗,一点新颖都没有,可惜我心里实在就是这么想的,我可以在她注视之下展现自己,一路英姿飒爽地踢到冠军,该是多么幸福美妙啊!然后,我就能很帅气的追求她!再很帅气的去欧洲,很帅气的继续踢球!”

褚兵苦笑:“其实我也曾有过与你类似的念头。可让我佩服的是,我除了想想之外,就再没什么了,而你,除了想想外,还能说出来,而且更加做到了。”白驹哈哈大笑,仿佛要将一切不快,都随之宣放出来。

褚兵呵呵陪笑:“可是,路还要一步步走,你想把帅气完美地展现给她看,就要在欧洲踢出名堂;你想在欧洲踢出名堂,就要在中国踢出名堂;你想要在中国踢出名堂,就要在全国大赛踢出名堂;你想在全国大赛踢出名堂,那至少要先在这次校园杯赛踢出名堂……所以,我们最先要考虑的,是在这个周末,怎样战胜体育系?”

白驹微微一笑:“你认为我们能赢吗?”“能,只是可能性很小。”“有我在阵,你还这样担心?”“正因有你,我才要担心,否则必输无疑,根本不必担心。足球毕竟是整体运动,体育系的综合实力高多了。”白驹瞪眼:“什么叫综合实力?除了身体条件好些,这种学生级别的角色,哪有其他本事可言?”“……好吧,可光是身体条件,咱们就完全输了,校队那几个家伙几乎十项全能,尤其是王阵,校运会的好几项记录都被打破了。”

“足球就是足球,不是十项全能。如果要打架,可能很多人都不输给我,可论足球的话,他们就完全不是对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当然知道,你别当我是白痴。”“你虽然比白痴好一点,但也还是不懂。”“我靠!”“这是一种玄乎又玄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它,却又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可我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它,只好把它称为‘道’。”褚兵差点吐血:“再靠!你到别人面前耍酷去,老子的玩意儿,我可是和你同时在课上听见的。”白驹叹了一口气:“你这俗人,半点机趣都不懂。好罢,我只好这样解释,它是一种眼光,一种技巧,或者说是一种欺骗术……但它不是假的,空虚的底下,蕴藏着十足的真实。自从在绿城的时候开始,我就不断地思考它,可至今仍是模棱两可,不得要领,着实令我苦恼不已。”

褚兵点了点头,一副诚恳好学地样子,准备洗耳恭听。因为他已经学会了,每当白驹临近疯癫状态的时候,就算心里恨不得把他的头拿来当球踢,脸上还是保持沐浴春风的样子,这样的话,事后往往就免掉了许多烦痛。

“我曾经不经意地抓住过三四次,结果每次都让大家眼前一亮,于是就进了国青。我很想彻底地掌握它,可惜至今为止,几乎毫无头绪。它简直贯穿了我的整个足球理念,所以我要将它凝练成独门绝活,一种逢敌必杀的招式。”褚兵目中放光:“哇,真是相当深刻的哲学呢!这么了不起的招式,应该要有一个不俗的名字吧。”白驹瞻望着夜空,一字一句地说:“这一招的名字,就叫做‘惊弓之鸟’。”褚兵哦了一声,好奇心起:“这只是一个有典故的成语罢了,怎么成了你的绝招?”白驹轻轻一笑:“这个嘛,到了比赛的时候,再解释出来给你感觉吧。”

褚兵愣了愣,却听铃铃铃——寝楼熄灯闭门的时间到了。白驹呀了一声,转身向寝楼开跑。凭此夺冠,但愿顺利吧!褚兵若有所思,随即跟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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