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渔民

《大渔民》

009 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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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阳村。

李有鱼也听见了水鸦的叫声,第一时间跑回村张罗着人们往镇上走。但是李有鱼不是王大胆也不是望海,虽然村民都同意撤离,但是不少阿妈舍不得家里的细软,非得收拾起来不可。倭贼越来越近,李有鱼急的抓耳挠腮,可无论怎么劝,这些婆子阿妈就是不听,无奈之下他只好叫来铁柱让他赶紧去找望海回来。望海在村里的阿妈眼里可是一等一的好小伙子,他说的话阿妈们肯定会听。

没一会儿,铁柱和五个被望海派回来的人一起回来了,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望海的意思,李有鱼一听望海要自己去拖延时间,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你们他妈的废物,那他妈的不是候三炮也不是程二傻,那是倭贼啊,海哥还回得来么!”

说着就要拉铁柱赶去帮忙,正在劝阿婆的珞儿也听见了,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看见李有鱼要领人去帮望海,也顾不得心里的难受,哽咽着叫住了他们:“你们干嘛去,你们去了就能打败倭贼了?忘了海哥让你们回来干嘛了,还不赶快去做!实在不听劝的阿妈阿婆就直接背着走,日后我来道歉,快点去啊!”

李有鱼也知道珞儿说的是对的,但是望海那边完全是十死无生啊!李有鱼来回踱着步子,犹豫着下不了决定。他做事一直为望海马首是瞻,添油加醋倒是在行,却从来没自己做主过。此时时间不等人,在珞儿的催促下,李有鱼终于还是决定听望海和珞儿的话,先把村里人送到镇上再说。

“听珞儿姐的话,赶紧的!都快去!”

几个小伙子一听,背的背抱的抱,在阿婆阿妈的骂声中扛起人就往镇上跑,跑到半路遇到了三泰武馆驾来的马车。把老人孩子往车上一放,又回身去背其他人,一时间渔阳村人仰马翻。

同样的事情发生三江镇其他的四个村庄,每个孩子帮的帮主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尽可能的带人往镇上撤。三江镇的城墙虽然低矮,但是也有擂石箭矢,只要撤到镇子里,关上城门,据城死守,定能拖延到临淄的援兵到来。

衙门。

堂下站满了三江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都已经得知倭贼犯境的消息,正讨论该如何应对,所有人一起张嘴,声音有的大,有的小。大堂顿时如同菜市一般。孙镇守坐在堂上,眉头皱的仿佛能够挤出水来。

东海渔民彪悍,多年来与倭贼的对垒中损失最少,小股倭贼甚至有时会被反劫掠。但是此次五村同时报告倭贼犯境,那海上的渔民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卫戍所里只有二百兵丁,这该如何抵挡?

想到这,孙镇守心里越发怨恨这股倭贼,老子明年就要去临淄城享福,现在你来这么一出,真他妈的流年不利。

镇守大人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暂时搁置一边,站起身敲了一下惊堂木。

“哐!”

突如其来的巨响瞬间就把吵闹声压了下去。

“大家想必也听说了,倭贼犯境。倭贼竟也敢犯我大齐的境了!”张镇守拿起惊堂木又拍了一下,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镇守大人似乎非常满意众人的此刻肃静的气氛,语气开始放缓。

“我得贵人相助,月前已接到调令,明年年后就会调任临淄通政,去做一名盐运使。本想能在这个油水又多又安稳的位置上颐养天年,没想到今天倭贼竟然纠结这么一大股来犯我边境。现在五村告急,倭贼势大,但卫戍所只有二百兵丁,硬拼我们是断然赢不了的。”

张镇守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的反应,果然一听到赢不了,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为今之计,只能是把五村百姓都接进镇来,然后据城死守。我已派快马赶去临淄城报信,只要援兵一到,倭贼可堪一战?今日倭贼犯边,我身为镇守必会以身作则,拒敌在前,如若城破,唯死而已,我大齐自吾皇分封以来,何曾败与倭贼之手,决不可在我治下开此先例。丑话说在前面,既然我没逃跑,那你们也不许跑。谁要是存了逃跑的心思,毋须倭贼动手,我先剐了他!在此非常时刻,镇上所有男丁必须给我拿起刀弓,无论你是谁家老爷或者少爷。怯战,斩!所有车马必须出城去接应百姓,私藏,斩!”

堂下众人被这两个斩字震慑住了,面色一肃,都躬身道:“谨遵大人令。”

不多时,衙门口的街上已经站满了各样可堪一战的男丁,有员外,有家丁,有掌柜,有官吏,甚至还有乞丐。经过师爷点数竟然又多出一百个战力。车马也凑出三十余匹(辆)。孙镇守把车马平分五份,又派出一百兵丁分五路带着车马去五村接应百姓,剩下的百名兵丁给临时凑齐的民兵发了武器,带着他们上了城墙。镇里不断进入各村的百姓,除了老人和幼儿之外,所有人一起动手,把各种战斗用得上物资搬上城墙。就连衙门口的大青石砖,都让人挖了出来,准备一会当作炮石用。

孙镇守回到家里穿上了铠甲,拿起了墙上已经二十年没用过的朴刀。揪了一根头发试了试刀刃,果然已经不甚锋利。孙镇守趴在床底下翻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楠木箱子,从里摸出一块磨石。镇守妇人站在一旁,边看他磨刀,边呜呜的哭。

孙镇守细细的挫着刀刃,他的动作很精细,仿佛在画一副工笔的山水。

“夫人那,莫哭了。我本就是一个武夫,根本没那当老爷的命,强求不来!你看这马上要成的事情,出波折了吧。我孙宣算是个有福之人了,当年年过三十负伤卸甲,本以为会一生孤独到死了,没想到却认识了夫人。如今在三江镇和你过了十年好日子,我已经知足了。我比夫人年长十余岁,我若战死,夫人切勿守寡,再寻一好人家便是,孩儿还小,倒也不必告诉他我是他父亲,来日让他长大了,让他多杀倭贼,便是为我报仇了。”

说罢,孙镇守把磨石放在夫人手里,替她擦了一下眼泪,拎起朴刀走出了门。

而屋里的夫人早已泣不成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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