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他回来了（4000）

“你们演的吧？”荀九梁无语地看着荀言誓。

“当然。”荀言誓理所当然。

荀九梁抱着胳膊，好笑道，“说吧，同谋的还有什么人？”

“哦，演员有我和极西那两个，后勤有颜司辰和荀信然。”

荀言誓数着人数，“颜司辰会负责侦查你们的谈话，同步传给我们，让我们掐准时机。荀信然负责监察场外因素，防止有外人打扰……怎样？感觉如何？”

荀九梁白了荀言誓一眼，“幼稚。”

“你就说你爽不爽吧。”

荀九梁沉思片刻，“……爽。”

“那不就对了。”

“……”

荀言誓表情随意，他这次做这种无聊的戏，一大目的就是让他这个爹爽一把。

虽说故意编排这种举措是有点无聊，但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就无所谓手段了。

“对了，我之前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荀九梁扭头看着荀言誓，“我要退位。”

“嗯……听到了。”

“之后你和我说一下安排，过个一会我们就开始交接吧。你先跟在我身边慢慢来，慢慢学。等交接得差不多了，时机也差不多了，我就退位。”荀九梁一本正经。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其实荀言誓本人也很熟悉这些公务，他以前也旁听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会议，辅助那些内阁阁老办过很久的事，但终究是没有他手把手带过。

至于时机……嗯，等最初阶段的重建过去，西凉的改制也基本完成，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样啊……”荀言誓若有所思。

荀九梁看着荀言誓，“我儿有何感想？”

“唔，感想吗？我很……嗯……欣慰。”荀言誓思索良久，才给出了这个答复。

“……哈？”

荀九梁一脸震惊，“什么玩意？”

“啊哈哈，没什么，开个玩笑。”荀言誓跟荀九梁打着哈哈，但在荀九梁凝重的注视下，慢慢地，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荀九梁皱着眉头。

荀言誓，从来不喜欢开玩笑。

荀言誓静静看着他，复杂的目光里似乎藏了许多荀九梁不曾看见的东西。

比如，他几乎不曾在他身上看见的……伤痛。

荀九梁愣了一下，当即就有点慌，“那个……你……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荀言誓闭上眼睛，“没什么。”

“……”

荀九梁稍稍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差点以为他要哭了。

等等，有哪里不对。

荀九梁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貌似……真把刚刚的荀言誓当儿子了。

而且是那种还没有长大，动不动就可能哭的那种儿子。

荀九梁脸上百味杂陈，完了，是因为已经决定了退位的缘故吗？

他居然真把荀言誓完全当做自己的儿子看了，甚至开始……心疼儿子了。

荀九梁扶着额，吐了啊，他上一次慌成这样是啥时候？

哦，三十几年前荀言誓一岁没到的时候，好像突发过一次急病，当时他彻底慌了。与之相对的，谢青丝却好像没什么反应，一副死了就死了的样子。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也变成了领主，渐渐的，他也就不会这样慌乱了。

奇怪，他现在是怎么了啊？难道一决定退位，就彻底放松下来了，松懈了，傻掉了，退化回初始状态了？

荀九梁一脸复杂，而荀言誓则是轻声道，“说实话，你能这么平静地说退位，我挺意外的。以前的你……不是只要我稍稍控制了你一点，稍微抢了你一点权，你就受不了了吗？”

他相信荀九梁顶得住谢醉明的诱惑，但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进展。

荀九梁看了他一眼，无所谓道，“以前可能是，现在嘛……被你折腾出惯性了，退位都感觉无所谓了。”

“那就好。”荀言誓轻叹了口气，“所以……我很欣慰。”

“嗯？”

“我折腾了这么久，把我自己都搞的心力交瘁，最后终于有成效了。终于……成功了……”荀言誓喃喃道，“成功了啊……”

荀九梁疑惑地转头，“你什么意思？”

荀言誓看了荀九梁一眼，“爹，我观察你好久了。你应该，很早就觉醒心源了吧？”

荀九梁微微一愣，然后强装镇定，“嗯，怎么了吗？”

“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源确切是什么，五十年来，你一直都不知道。”

“……”

“你甚至连那个心源的能力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战斗时能更好的控制规则了。否则，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觉醒了心源。

你应该一直很困惑，明明只有知道了心源才算觉醒了心源，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觉醒了呢？”

“难不成你知道？”荀九梁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荀言誓肯定地点头。

荀九梁表情变了一下，“……是，什么？”

“是和母亲一样的心源。”

“是什么？”

“欲念。”

“……”

“其实，很简单不是吗？你一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权，钱，地位，还有足以复仇的实力……等等等等。”

荀言誓轻轻道，“这就是你的心源，你一直很清楚它。心源就是你心中最本源的动力，仅此而已。”

荀九梁陷入沉思，“那，我的能力是……”

“和我相似。只不过，我的愿望只能作用在自己身上，你的欲念只能体现在别人身上。”荀言誓默然道。

“这个能力会让你更容易勾起别人那些深藏心底欲望，让他们无限沉迷于其，从而为你控制，达到你的目的。

当然你自己可能是意识不到这点的，因为这个能力的代价，是让你也更加沉迷于你最初的欲望中。慢慢的，你也会疯狂，也会有……被人利用的可能。

你想勾起别人什么方面的欲望，你就能勾起他这方面的欲念。可能都不用你去说你去做你去引诱，只要你在想，只要你在希望他能沉迷于这方面的欲望，不用你行动，他自己就能产生这个想法，变成你希望的样子。

变成你希望的那种……为了某个欲望疯狂的人。那样的人，好控制。而你自己的欲望，其实有很大的成分，就是控制。

你希望控制一切。

母亲的心源……和你几乎一模一样，也难怪你们可以成为同盟。我想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了解，她……简而言之，贪图权贵。

我这样和你说吧，她最后的死亡，其实我骗了你。我说她是病死的，但实际上她算一部分自杀，算一部分他杀。

有人故意引诱了她的欲念，导致她的代价疯长，最后他们又利用了她的代价，试图去操控她。

原本我以为，她会就那样彻底沦陷的……但是我没想到，她其实还有最后的一丝清醒意识，就是这一点点意识，让她有机会完成了……”

荀言誓欲言又止。

荀九梁睁着眼睛，声音微微颤抖，“自裁？”

“嗯，是兵解，还强制性借了我的手。”荀言誓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他微微低头。

“……”

“所以，那之后很多时候，我都会在想……

如果我当时硬气一点，我反抗她，我拒绝她，我造她的反……如果我当时强制性扼制住她的欲念，阻止她的代价疯狂增长，她是不是，就有不死的可能？

爹，其实，我确实很不喜欢你，但这不代表我恨你。我清楚当时的情况，当时你如果想救我娘的话，就必须……当机立断把太爷爷给杀了。

或者其实你提出带我们退出九幽地带也可以。当然，那意味着你要放弃你一生的期望，放弃你奋斗了那么多日夜的成就，放弃你复仇兴邦的想法，放弃你以往的一切……

你还要看着你那个窝囊的三叔上台，看着他继续走以前追求异能发展联合谢家的错误路线，摒弃当时已经有点苗头的科技发展……

在九幽和我娘之间，很不幸你不小心选了你的九幽。

当然，这只是从客观角度而言。我想当时，你应该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选项，你根本没有想过放弃九幽的这个可能，你毕竟被那样的代价被动压制着。

虽说从后来的发展来看，你这个举动似乎是救了全九幽的人民，对全九幽都是一件大喜事，但……全九幽都会感谢你，唯独我，不可能原谅你。

不过这种抉择，确实有点强人所难。所以，我不恨你，至少那达不到恨的程度。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哪怕知道有其他客观因素在里面干扰，我还是想把你的权都抢过来，来报复你。

但我知道如果比起我娘的话，你应该更疼我一点，毕竟如果不是你当时强行给我加了个西三州的信仰护盾，我娘估计早把我这个拖油瓶扔到逃难路上不知道哪个地方了。

总之，我不希望你死，更不希望你和我娘一样，以那种无可奈何的方式走向灭亡。所以我……一直在费尽心思去抢你的权。

因为我始终没有办法忘记我娘去世的时候。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我不知道这能不能拦住你的代价增长，但我只能这样试了。

说不定，我硬气一点，我反抗一点，我大不了造你的反，你就……能克制住自己的代价了呢？就算这不行，我攒点家底等你快疯了的时候强行阻止你被人利用还不行吗？

再说，多攒点势力对我而言又没坏处，况且我确实很想抢你的权报复你。所以我就这样试了一下，没想到……

成功了。”

“……”

荀九梁茫然地看着荀言誓，“是……这样吗？”

荀言誓咬着牙，眼眶居然真的在红，“爹，以前看薛平洋预言的时候，我猜你想的是，那个自杀的人应该是我。

但是我其实当时我很崩溃，我知道我在上一个时间线里，要自杀也是在杨幸知死之后自杀，不可能在定疆塔上自杀。那个自杀的领主只能是你，至于自杀的原因，我想应该和母亲差不了多少。

爹……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克制了代价的心源者。当然，也许那有你心源特殊的原因在里面，但总之，不要变，不要变好吗？

你不是问我的感想吗？

那我想跟你说……

我很，开心。”

荀九梁怔怔地看着荀言誓。

荀言誓闭上眼睛，这是荀九梁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荀言誓真的流泪。

“爹，母亲兵解后，她的各种东西都被她赋予了出去。她的很多回忆，也就都在我的规则领域里放着，让我可以用意识查看。

所以，我很……开心……能看到我母亲回忆中，我那个温柔的父亲……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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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

少年拿着有些生锈的钥匙，用力插进那个符阵门锁的备用锁孔，努力了好几下，终于把门推开。

迎面而来的是温暖的暖黄色灯光。

沙发上的女孩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喊道，“爹，来客人了！”

少年的呼吸忽然一滞。

某被老婆逼着在厨房奋斗的卑微老爸探了个头出来，仅仅一眼，他就惊喜道，“儿子你回来了！”

少年下意识抬眸。

“呜啊啊啊啊！”

卑微老爸直接冲过来抱住少年，其要做人肉挂件的架势差点没把少年直接撞倒。

他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你爷爷就是个王八蛋！居然真的把你丢在外面还不许我管！呜呜呜……他都不许我去接你……还好儿砸你聪明，自己走回来了……儿砸你在桃源学院没受委屈吧……呜呜呜……”

少年的眼神慢慢恢复了焦距，然后，他无奈地笑了。

“没委屈。”他摸了摸老爸的头，权当安慰。

“哈？”老爸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的眼神，居然是有些呆萌，“真的假的？”

“真的。”

“也是，儿砸你这么聪明，有什么委屈都能打回去。”老爸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神色上已经尽显低落。很显然，他也知道他儿子是在哄他。

少年静静看着眼前的老爸，依稀想起了，他要被送走的前夕——

从来不敢悖逆他爷爷的他爸，彻底和他爷爷大吵了一架。

虽说，吵着吵着，他就哭起来，开始求情了……

少年叹了口气。

“来来来，回家回家，你弟弟妹妹都长大了，等着你呢。”

老爸显得兴致勃勃，“我和你娘给你存了好多东西，本来想寄给你，结果寄不过去……算了不提这茬，现在给你。

哎哎哎还有，你那个弟弟还天天盼着你回来，每年你生日都给你准备好礼物，都存着准备等你回来开呢！”

沙发上的女孩似乎现在才发现问题，她愣愣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是……大哥？你回来了？”

少年扫了女孩一眼，轻轻点头。

“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