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念没说话，这种时候，不回答就相当于默认。然后，她重新拿起杂志，很随意的翻看着。

大概是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苏明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苏明珏突然站起身，夺过程依念手中的杂志直接摔在了茶几上。因为茶几上还摆放着茶具和插花的陶瓷花瓶，都被杂志一起扫落到了地上瓷器落地，发出一阵的碎裂声，十分的刺耳。

刘嫂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声音，急匆匆的走出来，没想到会见到这副情景，也吓得不轻。

她来这边几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明珏发脾气。

这段时间，苏明珏对程依念都是温柔体贴，呵护备至，甚至对刘嫂都很温和客气，让人误以为他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而直到此时，刘嫂才意识到，苏少爷可是一个有脾气的。

然而，苏公子的脾气再大，程依念似乎根本就不怕他。她的态度依旧是温温淡淡的，五官精致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的情绪波澜。

“明珏不小心把茶几上的东西打翻了，刘嫂，辛苦你收拾一下。”

刘嫂愣了片刻，立即从杂物间找出工具，把散落一地的碎片清理干净。

等地面干净之后，程依念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离开。苏明珏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少脾气也发完了，还有事？”程依念仰着下巴看他，波澜不惊的问道。

苏明珏抓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他现在真是连发泄都找不到途径。他是一向拿程依念没有办法的。

“念念，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我们去做手术行不行？求你了。”

苏明珏大概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一个人吧。此时，他强势的气场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深邃的眼眸里剩下的只有无助和哀求。

程依念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铁石心肠吧，才说得出拒绝他的话。

“不行。”她说完后，直接甩开他的手。“苏明珏，这件事我已经做过决定了，你不用继续浪费口舌，也别逼我。”

“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苏明珏红着眼睛，看着她问。

程依念微抿着唇角，眼眸里闪动着璀璨的泪光，但目光依旧很坚定。

“我没有逼你。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有决定的权利。如果你一定要打掉孩子，我们就离婚吧。”

程依念不温不火的说道，只是很冷漠。

苏明珏深深的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十分的复杂。最多的就是震惊和痛苦吧。他大概从没想过，程依念能说出‘离婚’两个字。

以前，商场上传闻程大小姐精明狡猾，冰冷无情。可苏明珏见到的程依念，却是聪明的，狡黠的，温柔而藏情。

苏明珏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面，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她冷漠无情的一面。

“我们结婚是因为我怀了孩子，如果孩子没有了，那这场婚姻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程依念又说。

“我们结婚，只是因为孩子吗？”苏明珏听完，忍不住嗤笑。

程依念垂下眼眸，不想回答。说的再多都是借口，挺没意思的。

程依念有些累，主要是心累。

她知道苏明珏关心她，在乎她，可除了关心和在乎，她还需要他尊重她的决定。

程依念不想和他继续争执，转身向楼上走去，只是，她刚踏上台阶，就被苏明珏叫住。

“程依念！”苏明珏的声音明显暗哑了几分。

程依念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只是并未回头。

“我同意。”苏明珏又说，只是，说的无比的艰难。“只要你去做手术，我们就离婚。”

程依念听完，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握着楼梯围栏的手死死的抓着木质围栏，指尖似乎都要陷入木头里。

程依念在原地僵持了半响，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向楼上走去。

苏明珏一个人跌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下意识的从衣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他试图点烟，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有些厉害，半响才把烟点燃，他猛力的吸烟，然后，又猛力的咳，咳得眼睛里都是水雾。

刘嫂直接躲进了厨房，这小两口吵架，她一个佣人是没有插嘴的余地。连劝都不敢劝。

一整天，程依念一直呆在楼上的房间，而苏明珏一直坐在楼下的客厅里，谁也不理谁。

程依念呆在房间里倒是挺自在，看了一会儿书，困了就午睡，午饭是刘嫂端到房间里吃的，饭菜很符合她的胃口，吃的也不算少。

程依念午睡醒来，已经快傍晚了。大概是因为病情的原因，她头晕脑胀的时候比较多，睡得也比较多一些。

程依念从床上坐起来，稍微有些不舒服，并没有急着下床，而是靠在床头上坐着，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残阳。

此时，卧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苏明珏走进来。空气里隐约飘散着一丝烟草的味道，他应该是吸过烟。

程依念抬眸看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她懒得和他说话。

苏明珏却走到床边，沉默的凝视了她半响，才开口，“爸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回去吃完饭。”

苏明珏说的是苏建国。

“嗯。”程依念听完，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爸应该是知道你的病情了。你想好怎么应对吧。”苏明珏又说。

苏建国平时工作忙，除非年节，很少主动打电话让他们回去吃饭。基本都是苏明珏和程依念周末的时候主动过去。

虽然，程依念的身体出现问题并没有人和苏建国提起，但苏建国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自然有自己的渠道。

只是，苏建国对待这件事会是什么态度，暂时还未可知。但以苏明珏对父亲的了解，苏建国绝对不会为了要孙子，而不顾程依念的死活。

“应对什么？爸还不至于为难我吧。”程依念漫不经心的回道。

苏明珏深凝着她，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程依念起身下床，简单的洗漱后，换了套衣服，和苏明珏一起出门了。

苏明珏并没有开车，开车的是司机，他和程依念一起坐在后面的位置。

苏明珏平时是喜欢自己开车的，不喜欢车子里多一个司机。但他今天心不静，开车容易出事。何况车子上还坐着程依念，他不想出什么事。

车子从别墅驶出来，因为赶上下班晚高峰，在路上耽搁了许久。车内的气压也有些低，小夫妻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却谁也不说话，连坐在前面的司机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尴尬。

车子最终缓缓的驶入苏家的院落。

苏建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等他们。

齐姐正在厨房忙碌，厨房里偶尔传出炒菜的声音，显得十分有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