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墨山城外
作为西域的贸易重镇，墨山的城池之繁华，在整个西域都能排的上号，可是，匈奴青羊部落的老首领斑布为完成任务，在这里释放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将这座繁华的城市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城。
杨熊等人用一场大火，将整座城市涂上了一层黑色烟尘，也将可怕的瘟疫彻底隔绝在此，墨山城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座烈火炙烤过的炭雕。
见识过那场大火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这座城市彻底完了，没有数十年的时间，恐怕难有人烟，更不要说恢复繁华了。
可是，如今眼前的一切，却彻底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漆黑如墨的城墙上，整整齐齐的站立着一群精锐的士兵，井然有序地来回巡视，在他们脚下，那还带着一丝烟火痕迹的城门外，一支支驼队在悠哉地走入，是不是能听到这些驼队首领之间高声寒暄，这座死亡之城，竟然诡异的比瘟疫之前还要热闹。
郭嘉的队伍在能看到城池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即使这些西域人已经证明这里似乎很安全，可是郭嘉仍然没有放下心来，毕竟，就在不久前，这里可是有一场即将爆发的瘟疫出现，若不是杨熊和章邯当机立断，恐怕周遭早就人畜不生了。
“看样子，冒顿竟然真的是要在这里举行宴会，他是疯了吗？这里的瘟疫情况他一清二楚，万一有残留的瘟疫之源在，他好不容易从匈奴军队手下保住的家底就全废了！”
章邯有些难以理解冒顿的做法，他以为冒顿要求众人来此只是作为中转，真正的宴会地点另有打算，可是看着越来越多的驼队进入墨山，他意识到，冒顿还真就是打算在这里进行宴会。
郭嘉眯着眼睛看向墨山城，半晌后幽幽叹息，“记得赵前辈和蒙恬都说过，匈奴自己都很少会释放瘟疫之源来对敌，一旦使用了，那个地方几年十几年都不能活人，是这样吗？”
身后的赵原催动骆驼上前，“没错，据说上次使用就是对付扶余族人，那片土地至今没有人敢踏足。”
郭嘉苦笑一声，问:“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瘟疫的本质，不过是一种烈性疾病，可以通过人畜的身体传播，但是，这种疾病，不论怎么都不应该能在环境里存活那么久才对。”
“那，扶余旧地至今没有人烟也是不争的事实啊。”
郭嘉摇摇头，道:“你说过，扶余族已经族灭了，而灭掉他们的，是草原最大的两个霸主，匈奴和东胡，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轻易进入这片土地？
而且，你再想想，如果这种瘟疫真的那么厉害，那在匈奴撤退路上，假扮成东胡人，夜袭匈奴外围部队的那些扶余残部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尸体你是见过的，身上带着的那些黑色箭矢，据说是只有扶余旧地的铁木做成的，如果扶余旧地真的无法活着进出，那他们的弓箭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至于是几十年前传下来的吧？”
赵原忽然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你的意思是，匈奴人所谓无人能够抵挡的瘟疫之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至少，在正确的应对方法下，比如，烈火焚城这样酷烈的手段下，什么疫病都没有残存下来的理由。否则，我不认为出身匈奴的冒顿敢在这样的情况下作死。”
赵原的眼皮忍不住一抽，郭嘉这话说倒是不假，不过言语间的轻佻之意，让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罢了，有什么值得不安的？赵原啊，你早是个该死之人了，何必在意这些？”
“走吧，将口鼻蒙上，不要轻易触碰城市里的物品，所有饮食用我们自己带来的东西。”
赵原嘿嘿一笑，道:“何必如此呢？我们本就是抱着一腔死志来的……”
“冒顿和沙尔汗不是蠢货，如果我们表现得过于无所谓，你觉得有机会接近他们吗？”郭嘉打断了赵原的话，“而且，我们也未必就一定会死在这里，过早的放弃生存的希望，只会让我们失去可能存在的生机。”
赵原看着郭嘉一脸严肃的样子点点头，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是冷静，这样的人，不枉费自己为了他来此赴死。
所有人按照郭嘉的要求蒙上了口鼻，即使是最为桀骜不驯的公孙仲所派来的十名老卒也不例外，他们看似放荡不羁，但是对于郭嘉的命令却也从不违背。
“出发。”
驼队悠哉悠哉地来到了墨山城前，当来到这里，众人才更加清晰地看到这座城市诡异的繁华。
驼队们纷纷踏入城池，可是他们低着的头颅和时不时微微颤抖的肩膀告诉众人，他们在恐惧着些什么，直觉让郭嘉知道，这些人在恐惧的东西，绝对不是瘟疫。
就在郭嘉愣神之际，一个嚣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来到王的领土还要蒙着脸？给我摘下面纱，向尊贵的王行礼！”
西域各城都自称王国，首领都自称国王，但是绝对没有一个国王敢这么嚣张霸道，毕竟这里可是冒顿的实际控制区域，看着身后那脸上带着桀骜之色的奴仆，郭嘉忍不住猜想，“难道这个所谓的王，指的是冒顿？”
随即他就摇了摇头，带着几人下了骆驼，没必要为了些许小事与人冲突，但是面纱却坚决不摘下，开玩笑，你们不要命是你们，老子可不想被不知名的疾病传染上。
“哎哎哎！说你们呢！伟大的东胡王在此，蒙着脸是何居心！小心我王座下最伟大的奴仆，阿泰勒大人亲自出手教训你！”
说着，这名仆从就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在郭嘉众人面前舞了两下，还试图用弯刀挑开一名老卒的面纱。
金杖军的老卒眉头紧锁，后退了半步，他知道郭嘉来此有重要的使命，因此选择了隐忍，否则，以金杖军纵横大漠荒原的脾气，这个奴才至少也得废一条手臂。
“嘿！你居然敢躲？”
奴才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郭嘉发现，周围的人都在下意识地与自己这些人保持距离，原本拥挤的城门口，瞬间让出一片空地来。
郭嘉也终于看到了，在那奴仆身后不远处，一个华丽的车架正依靠着城池停放，车架上，几名侍女模样的人正端着酒杯食盘等物品服侍一人。
远远瞧见那人身上披着柔软华丽的外袍，郭嘉一眼就认出，那居然是丝绸制成的！要知道，丝绸第一次出现在西域还是不久前章邯在乌孙从商人手里换下了郿坞，可是看这人的模样，绝不是当初的那些商人之一。
在消息如此闭塞的沙漠，能够从几乎封闭的乌孙国得到丝绸制成的衣物，此人的权势不容小觑，再联想起奴仆一开始的话，郭嘉对此人的身份瞬间明了。
“他就是传说中的东胡王？”
赵原闻言也是一愣，即使是他，在匈奴与东胡为敌时间甚久，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东胡王。
看着赵原的神色，郭嘉突然明白为何自己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冒顿说到底，手上也只有东胡一半军队的控制权，可是打败日逐王后，却直接以西域之主自居，那眼前这个东胡王被他置于何地？
想到这里郭嘉笑了，此刻的冒顿应该在城里，而东胡王本人居然在城外，若是说二人之间没有些不足与外人道哉的龌龊心思，郭嘉是不信的。
“只是不知，这东胡王是自己前来的，还是冒顿请来的？要是冒顿请来的，啧啧啧，恐怕，对于这位名义上东胡实际的主人，不是什么好事啊。”
“喂！说你呢！那个小贼！居然敢直视伟大的东胡王！放肆！阿泰勒要把你肮脏的眼睛挖出来！”那奴仆提着刀气势汹汹地朝着郭嘉走来，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这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其他人看到自己，都会害怕得低下头，毕竟，自己身后就是东胡王，而东胡王的女婿，刚刚结束了战争，成为了沙漠最强大的存在。
可是这个年轻人和他的队伍，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不带有一丝感情，不，之前甚至是带着一丝嘲弄。
想到这里，阿泰勒更加恼羞成怒，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看来，有必要杀个人，为东胡王树立一下威望了，不然，别人真的以为东胡只有冒顿一个能打的了。
“胳膊卸了，给冒顿个面子，留他一命。”
郭嘉看着不知死活的奴仆，对着身边的任涂吩咐到。
任涂点了点头，一个闪身来到了阿泰勒面前，只听咔嚓一阵脆响，提着刀的东胡王恶奴双臂无力地下垂着。
任涂冷笑一声，对阿泰勒说到:“看在冒顿的份上，饶你不死，滚！”
说完，一脚踹出，将他准确的踢到了东胡王的车架前，不出郭嘉所料，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立马开始哭着喊着向东胡王告状了。
“冒顿，这算是我送你的一点小礼物，安心收下吧，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