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候从种田开始

《王候从种田开始》

第7章云中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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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通已经好久没有饥饿的感觉了,但他最怀念的,还是太原酱羊蹄。

感恩四郎君,把这美味作为军用口粮,虽然不多,但总算保住了他最后一丝留恋。不过就算省着吃,到新城的时候也只剩下巴掌大一块。

狗从马前跑过,战马一个激灵,进通措手不及,居然把这最后连皮带骨的羊蹄掉到了泥地上,骑术实在是稚嫩。

他要跳下马捡起来,显然狗比他有优势的多,一条母狗闪电一样把这块肉叼走了,引来了猛烈的追逐,一群狗立即为这块肉厮打起来,狂吠惊天动地。

这让进通刚刚进新城就感到不快,这哪里是个城,分明就是个肮脏大村。

围墙是没有包砖的夯土墙,看起来像一片方头方脑的土山,进了城门,就像进了牛羊肆,骚臭扑面而来。

街面上到处是人畜粪便,污水横流,如果不骑马简直无法落脚。道路已经被满城脏兮兮的狗占领了,一群一群的划分着领地,为每一块骨头英勇战斗。

沿着城中主干道,新城市在东南角,牙城在北面。西面则是一坊一坊的民居,低矮的加草黄泥墙,只有官员私宅才有屋瓦,大部分民居都是草顶。

这是一座军城,居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沙陀军家属,只有南市是胡汉商人。和大石所有市肆一样,这里也有王者,新城市的王者,是昭武九姓那些拜火的家伙。

城中最大的建筑群还是沙陀兵马使衙,高厚的围墙加上沉重的牙门,形成了一个城中之城。牙城主干道是青石路面,两侧种植着榆树、槐树和柳树,还有暗沟排下水,显得比外城干净整洁的多。

牙城里有一个大校场,边上就是军营和马厩,足足可以容纳5千人马。

府衙正堂两侧的厢房都是公廨房,是文武僚佐生活工作的地方。正堂后面是后堂闺閤,李氏一族居住在后堂院落中,个别亲信幕僚在这里也都有卧榻之处。

和雁门关内的府邸不同,这里的后堂院落没有长长的回廊,没有轩敞,没有假山花园,没有荷花池和水榭。这里每一个院落都是宽敞的大院子,种着枣树和杨树,因为华丽的后堂是没办法乘马的。

每一座院落都有马厩,沙陀人的日常生活根本就离不开马!

在后堂闺閤中地位最高的,当然是沙陀军之首王国昌,他不在这里的时候,夫人秦氏就是后堂之主,也就是王恪用的母亲,进通的祖母。

地位次一等的,就是王国昌的几个兄弟,恪用的叔父辈。意志如铁,坚决捍卫沙陀的王尽忠继任沙陀三部兵马使,忠于大石天子的王友金和勇猛善战的王德成是副兵马使。

王德成,就是太原四郎君王恪修的生父,不过王德成父子要走出这个府衙了,他们还有更大的重任要肩负。

蔚州是王氏最早担任刺史的一个州,执宜公和国昌公都担任过蔚州刺史。与王氏激烈争夺蔚州的是吐谷浑白义诚部,这老家伙进塞比较早,占据了清塞军四周水草丰美的草场,他也担任过多年的蔚州刺史。

王国昌要想控制蔚州,就不能让白义诚这样有实力的吐谷浑部落成为蔚州刺史,一旦白义诚和赫连铎这两个吐谷浑部联合起来,是完全可能动摇王氏在雁北三州的优势地位的。。。那时候新城还姓不姓王就不好说了,王氏是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的。

所以,就算王家得不到大同军节度使,也不能失去蔚州,王国昌在长安,就一直为蔚州的职务安排奔走。

一方面,他表奏比较中立的苏佑担任蔚州刺史,另外他希望让他的兄弟王德成担任天宁军使,让他的从子王克修担任奉城军使,将蔚州兵马牢牢掌握在王家手里。

地位仅次于这些长辈的就是进通的父亲王恪用了。

王恪用还有2个兄长,王恪俭和王恪让,一直随侍在王国昌身侧。一旦王国昌出任大同军节度使,按例要留亲子宿卫,担任长安神策军职务,这也是变相的人质,是朝堂制约地方节度使的一个小把戏。

就是说短期内恪俭和恪让是回不到新城的。

恪用还有几个同辈族兄弟,恪恭、恪宁、恪柔、恪勤等等,兄弟中弓马最杰出的就是恪让和恪用。当二兄不在新城的时候,恪用就是晚辈之首,这是塞下的规矩,荣耀和权力属于勇武者。

恪用最爱的是幼弟恪宁,他虽然年龄幼小,但是为人仁孝,侍奉长辈和诸位兄长十分恭谨,没有人不爱这样的孩子。

对这些亲属,进通还要慢慢辨认,他熟悉的,只有养父和他身边的一些沙陀亲卫。

王恪用最终还是收留了高文集,命他在账下听用,家眷也安置在新城之中。

王家不喜欢孤家寡人来投奔的家伙,来自遥远北庭的智慧是,只有全家和沙陀军绑在一起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老高无意之中对了王家的胃口。老高还有一样本事,也是王家看重的,此人识文断字,在沙陀军中,这也算是一项技能。

绮珠和绿珠两个小婢,直接送给了秦老夫人,伺候起居。在深宅内院之中,再见面就不太容易了,但是少年人还不太懂情义,存璋和进通都没什么触动,只是绮珠泪水涟涟,有些不知所措。

存璋和进通是最后参拜养父的,两兄弟战战兢兢的登堂拜父。

养父照例问了问弓马,儿子们谨慎回答,话题渐渐说到太原城中之事。两兄弟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对惩治陈昰和李炜,养父是默许的,而此事做的恰到好处,又天衣无缝,足以让那两个官儿痛彻心骨。

谁知话还没有说完,王恪用就咆哮起来:“两个脏心脏肺的豺狼,报私怨竟然报到人家老母,和没出世的婴孩身上,天良何在!真真是沙陀军的耻辱,王家的败类!”

暴怒的王恪用解下腰间革带,把两兄弟抽的满地翻滚,哀嚎不止。

一直到两人一个鼻青,一个脸肿,养父才把革带随手扔到榻上,厉声喝道:“王家,是忠勇之家,最恨不敬老,不怜弱,背信弃义的奸诈狠毒之徒。你们今日倾害别人的老母弱子,明日别人也会报复你们的老母弱子,人不是禽兽,混账东西!”

两小儿忍着全身的痛爬起来,跪在地上躬身听训。暴怒的养父满面狰狞,怒吼如老虎咆哮,满庭亲卫都心惊肉跳,王恪用越说越怒,抡起革带又狠狠的抽了两兄弟一顿。

好容易熬过了父亲的怒火,两兄弟忍着痛被赶了出来。

康君立在廊下当值,不敢言语,只是同情的看着他们。庭外史俨却迎上来,笑呵呵的说道:“敬镕也挨了揍,还是替你们挨的,正一肚子怒火,你们两个要小心了。”

王存璋怒火万丈,一脚把进通踢翻在地,骂道:“没用的贼雀儿,爷爷怎么会信你这个蠢东西,早晚被你害死!”

尽管当晚进通和存璋兄弟爆发了激烈的战斗,胸怀宽广的存璋第二天还是带进通登上了他的宫殿。。。那是一座木塔,也是这座城中的最高点。

牙城中有一个小小寺庙,这是王家的家庙,供着不知名的菩萨,庙里只有一个老僧。

在雁北地区几乎所有府衙后堂都有这样的小寺庙,并没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小庙后面有一座木塔,高6丈,比新城门楼还高。

这里是新城最高点。。。也是存璋的宫殿,在这里,他是孤独的帝王。

这木塔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执宜公建新城的时候就存在,王家人见怪不怪,如果不是战争,谁也懒得往上爬。

进通跟着存璋一直爬到塔顶,啊。。。在无限的春风里,他沉醉了。

太壮美了!春天的塞下简直就像天堂一样,极目远望,北面能看到六棱山,南面是连绵的恒山山脉,龙首山、翠微山和夏屋山巍然耸立,直插苍穹。桑干河由西南向东北奔腾而去,浑河从恒山深处向西流淌,在新城西面与桑干河交汇。

漫山遍野的羊马在吃草,远远看去,小的像一粒粒褪了皮的麦子,桑干河和浑河流域的方整农田点缀在其中。远处的水陂湖泊清亮如明镜,映照着蓝天白云,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能够看到的邑落,只有东面浑水两岸的安边镇、大罗镇,西面是桑干河东岸的神武镇、司马镇,像四颗小星星拱卫着中央的新城。

远处的山中林木密布,薄雾中显出一层层的青黄色,不知名的鸟在林中惊飞而起,成群结队,直插云霄,深山之中,似乎能听到熊罴的咆哮,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存璋大叫起来:啊。。。啊。。。声音在广阔的山川天际回荡。进通害怕起来,生怕惊动天上白云间的菩萨,他向上伸出手,似乎能摸到神佛的足履。

大,本身就是最强烈的美。

这个家真好啊,在这一刻,进通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王家拼命的战斗,为什么不惜代价也要得到大同军节度使,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从幼年时代就磨砺弓马。没有人不爱这片山川,没有人不害怕失去这个家园。

刚刚进城时的不快荡然无存,他像每一个沙陀男女一样,深深的爱上了这里,愿意为这片沃土流尽血汗。

存璋指着城外的原野,轻轻说道:“看,这就是神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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