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候从种田开始

《王候从种田开始》

第19章宝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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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昭问道:“那么。。。你不离开骆驼谷天王寺么?”

秙头陀叹息道:“大力长者是稠禅师所创,雄霸塞外,强部俯首,虽说如今衰败了,总要有人送它最后一程。老朽已经过了花甲之年,除了几个徒儿,此生再无牵挂,就在这里了此残生吧。”

嗣昭说道:“大师告诉我大力长者的秘密,小子深德之,有所请托,不能不应。可是大师如何得知天下将乱,又如何得知沙陀王氏能够。。。成霸王之基呐?”

秙头陀默默辍了一口热水,嘶哑着说道:“老朽虽然苟活于蛮荒,但也并非不知世事,如今的大石是什么样的天下?官吏苛刻,私债征夺,赋税繁重,胥吏乞敛。良民替逃人差科,冻无衣,饥无食,病不得医,死不得葬,冤讼不得伸,这和桀纣世界有何不同?”

嗣昭摇头道:“我本世界汾州太谷县贱籍,若不是养父搭救,怕是全家死于沟壑。”

秙头陀说道:“百姓哀嚎于道路,逃窜于山泽,夫妻不相活,父子不相救,如此天子,安能稳坐龙庭,他屁股底下,怕是一座火山口。”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浙东大饥,百姓硙篷实为面,蓄槐叶为齑,饥民推裘圃为首作乱。戍卒寒苦,久不归家,是以有庞勋之役,百万百姓死于刀锯。

去岁河南大饥,百姓无所依投,坐守乡闾,待命沟渠。可就是这样,州县不但不蠲免两税,还要大征天子贡及三司使钱,督趣甚急,动加捶挞。百姓撤屋伐木,雇妻鬻子,只得供使酒食之费。。。如此种种,实不忍言。

最近两岁,长城内外还算风调雨顺,府库也并不充盈,若有水旱,怕是指不上大石君臣。到那时,郎君以为,边塞男儿还能忍受么?”

嗣昭惊的目瞪口呆,磕磕绊绊的说道:“以大师之意,真到了那时,这长城内外。。。又该如何?”

秙头陀淡淡说道:“塞下胡汉诸部,控弦之士不下20万,自古称天下精兵,鲜卑拓跋氏、大石王氏以此取天下,诛安史,焉知佛祖不会再降英雄,闹海屠龙,以拯苍生呐?”

嗣昭惊的目瞪口呆,大张了口发不出声。

从他诞生之日起,他就受过无数天子之苦,没有落过半分天子之恩。他只有对毗沙门天的崇敬爱戴,对万里之外的人间至尊,他从来就没有半分敬意。

他是沙陀养育,听父辈祖辈的大不敬之言不要太多,从来就不是忠臣孝子。若有一天他要持弓矢而战,也是为了沙陀三部落,为了神武川这片神佛之土。

可是要说有一日,拿起弓矢与天子战,他却从来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归根结底,沙陀军是天子之兵,王氏是天子之臣,哪有以臣背君的道理。

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从秙头陀口中随意说出,嗣昭如遭五雷轰顶,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喃喃说道:“不愧是稠禅师后人。。。”

秙头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笑傲天子,那终究是一时意气,应时乘势,鱼华为龙,那才是豪杰所为。”

嗣昭颤声问道:“大师如此瞧得上我王氏,又是为何呐?”

秙头陀说道:“大同、振武,鲜卑京北六镇故地,弯弓之士虽然剽勇,却桀骜不驯,诸部互不相下,难成大气。若有英雄如太武帝、郭汾阳辈,威压群豪,混一雁北,则天下不足平。

破六韩氏,不过一镇卒,依然能扰动天下。沙陀王氏,根植大同,已历五世,功勋卓著,官大爵尊,威名赫于天下,实为塞下第一家,岂是破六韩氏可比。

若天下太平,王氏不过大同一豪强,若是天下变乱,京师动摇,塞下百姓不依靠王氏,又指望谁人呐?”

嗣昭大叫道:“所以大师以门徒相托,借王氏之力,恢复大力长者之威么?”

秙头陀苦笑道:“稠禅师之业,自我绝矣。。。郎君请跟我来。”

老行者缓缓站起身来,嗣昭困惑的跟着站起来,秙头陀肃手道:“请吧。”说罢,他转过身,向殿后走去。

嗣昭只得跟在后面,一老一少走出大殿,向后山走去。走出大殿,嗣昭向四处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昨日到了天王寺已经天黑,看不甚真着,现在才知道,这寺庙太大了,大的人不可想象。

树林遮挡,根本看不到寺院外墙,三进大殿之外,依稀可以看到一条条长街巷陌,层层叠叠的破败僧房。只是2百年风雨,大部分已经房倒屋塌,废墟被埋在一人高的蒿草之中,让嗣昭想起桑干河西岸的鸡鸣三城。

蝉鸣不疾不徐,四周不仅有蛇狐出没,甚至有鹿群啃食野草。野鹿根本不怕生人,两人脚步橐橐,丝毫不打扰它们悠闲徜徉。

在荒废的街巷左转右转,不知何时到了一个破败的院落,梁柱木料早已不见,只露出夯土房基和柱基。墙垣早已倒塌,残余的墙基不足2尺,院中荒草疯长,到处都是野兽粪便,看来这里早已变成了飞禽走兽的家园。

秙头陀带着嗣昭走进院落,院中有一口枯井,青石井台,年深日久,连青苔都没有,显然废弃已久了。

刘训、周密、郭金海、安重霸4个黑衣凶汉盘膝坐在四角,见两人走来,四人一齐向师父行礼。

秙头陀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领着嗣昭走到井沿,嗣昭俯首向下看,井深2丈有余,却是枯井,青砖垒砌,井沿上有麻绳勒磨的痕迹,辘轳车早就不见。

秙头陀对嗣昭说道:“跟着我下去就是。”说罢,撑着井沿井壁下到井中,身手之敏捷快速,不啻少年人。

嗣昭扒着井沿向下看,老行者下到井下丈八,一闪身不见了。嗣昭明白了,那是一道横井,井深光暗,很难发现那么深的地方还藏着秘密。

见秙头陀消失在黑暗中,嗣昭也跟着下了井,看到横井尽头有烛光,他沿着横井又爬了丈许,跳进一个地窖,却半天没有爬起来,嗣昭惊呆了。

只见眼前珠光宝气,随意堆置在四壁,不知凡几。大块金珽一层层堆在地上,一串串制钱早已断了麻绳,其余犀角象牙,玳瑁珊瑚,明珠奇香,数不胜数。至于锦缎绫绢,丝萝纹绣,早已朽坏不堪,一碰即碎。

这竟然是一个宝窟!

嗣昭从来没有想过,人间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宝藏,一时间心旌动摇,不能自己。

秙头陀把手中火烛放到一个金盘上,嘶声说道:“大力长者为盗2百余年,所得财物不计其数,只是多经兵燹,内盗外夺,散亡不可胜计,如今只剩下这一窟。若郎君疑我,就把这些财帛赠与沙陀王氏,以为将来用兵之资,郎君以为如何?”

这废弃的天王寺实在是神奇,奇闻怪事层出不穷,嗣昭如在梦中,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秙头陀见他半跪于地,目光呆滞,知道他一时气滞,痰迷了心。他一把拉起嗣昭,喝了一声:“痴儿,贪虫蒙心,还不醒么!”

嗣昭这才一怔而醒,满脸通红的说道:“惭愧,惭愧,无功不受禄,沙陀王氏怎么能拿这么大一笔财宝。”

秙头陀摇头说道:“这财宝不是王氏的,是将来沙陀王天下,为大力长者扬名所用。王氏若想报恩,就拼命去夺取天下吧,4个劣徒,就托付给仆射公了。”

嗣昭大礼参拜,叩首道:“小子宁死,不负大师今日之言。”

秙头陀笑道:“这就对了。”停了一下,他才正色说道:“我有一老友,陉山释道钦,是得道高僧,颇善文辞。

郎君若念老朽有方寸之善,就完成稠禅师的遗愿,建成石幢子,请道钦师把大力长者铭记于上,如果能名流后世,老朽就感激不尽了。”

嗣昭大礼参拜,恭谨的应道:“谨遵钧命。”

秙头陀笑道:“好了,我们上去吧,在这金银之地呆久了,不免心生邪恶。你的葡萄酒实在是美,今日我们就大醉一场,也算是临别之乐。”

二人顺着井壁攀爬,重新回到烈日骄阳之下,黑衣凶汉簇拥着一老一少,回到大殿。嗣昭取出背囊中的肉脯胡饼,精酿美酒,众人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一早,黑衣僧们已经把财物收拾停当,足足有5辆车驮载,都是双马挽驾的重型辎车,车辙重重陷在土地中。

秙头陀盘旋坐在破败的大殿阶下,把破陶碗扣在地上,用木箸敲着陶碗高声而歌:“怜而百姓无所知,不识振武阿秙师。。。”

4个黑衣僧拜伏阶下,泣不成声,哭的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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