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候从种田开始

《王候从种田开始》

第1章秀容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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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道钦?”明慧凝眉说道:“陉山释道钦高僧大德,且善工书,不过那是代宗朝的僧人,到现在怕是要百多岁了,难道还活着么?”

嗣昭也吃了一惊,半天才说道:“一位奇人。。。托付我做石幢子,请道钦大师书写幢铭,这位奇人绝不是妄人,怎么会请一位故去的高僧做铭文呐,那不是办不到之事么?”

明慧淡淡说道:“即便是世尊,也不能渡尽众生,何况我们这些肉身凡胎,总有办不到之事。但世尊也说过,制心一处,无事不办,若觉性常灵,自然有缘。”

嗣昭低声说道:“世尊的意思是。。。明知不可为之事,也要为之?”

明慧看着门外光秃秃的树木,一只寒鸦正伏在树枝上,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会儿,老僧说道:“世事无常,哪有一定不可为之事,崞县菩提寺我有一位释门老友抱玉禅师,你也可以找他一问详情。”

嗣昭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师指点。”

明慧站起身来,淡淡说道:“即便事不可为,我心安处即是归处。。。阿弥陀佛。。。”

老僧高宣佛号,静静离去了,嗣昭送到庭中,看着老僧的声影消失在月亮门外。他坐在回廊上,看着那只寒鸦,良久一动不动,似乎进入了无我无人的境界,他不知道一只禽鸟是如何做到的。

陈娇娥从内室悄悄走出来,坐在嗣昭身边,头靠在他肩膀上,嗣昭脱下皮袍,披在她肩上,什么话也没说。两人就这么静静看着晚霞满天,庭红似火,感到内心的宁静。

不一刻,张污落从月亮门外匆匆走进来,见他二人坐的很近,想抽身退出去。

嗣昭说道:“张二,你跑什么,有事就说。”

张污落这才走到庭中,说道:“振武军的驼队回来了,正在木塔山休整,往蔚州的驼队已经在云州备好货物,就要启程了。昨日,桑干河北李思摩部回纥李承嗣他们来了,他们答应跑幽州商路,我打算到天成军看看,摸一摸东面的道路。”

嗣昭说道:“去吧,驼队事大,这里有我,你不必担心。”

张污落迟疑了一下,说道:“安敬思、火浔碌他们这几天也快来了,你若非要去朔州,带着他们去吧,反正你们也要去代州,寻找太原商路。。。别一个人去朔州送死。”

嗣昭摇摇头,说道:“我想想吧。”停了一下,他说道:“我现在进出不便,你去新城一趟,请司仓佐高文集来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张污落点点头,说道:“知晓了。。。承诲让我告诉你,他在云州市看到刘橘娘了。”

嗣昭诧异的说道:“她回来做什么?送死么?”

张污落说道:“她现在是薛夫人,就是你要保护的薛九郎的夫人。”

嗣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心这个女人,她怕是这世上最恨我的人了,也许会牵连到你们,我们虽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也不能让个女人算计了。”

张污落默默点点头,这才拱手说道:“那我就回去了,保重。”转身走了几步又站住了。他忽然转过身,从怀中摸出一匹细绢,放在嗣昭身边,低声说道:“我还有物一匹,你拿着。。。活着回来。”

说罢伸出手,嗣昭没有站起身,只是伸出手,和张污落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塞下男儿的情义,不需要语言。

高文集过了两天才来龙山寺,陈娇娥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能正常进食了,每日听着龙山寺的晨钟暮鼓,嗣昭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主客二人见了礼,陈娇娥烹了茶,退到内室,嗣昭和高文集就在外厢说话。

高文集轻啜了一口茶,说道:“友金公吩咐过了,命我跟你去太原,郎君有什么吩咐就是,高某随时伺候着。”

早在太原城中,高文集就和嗣昭、存璋兄弟交厚,这两年嗣昭声名鹊起,若不死于战阵,将来必是沙陀军的重要人物,高文集是个乖巧的人,自然不会轻视这等人。

嗣昭点点头,说道:“你也知晓,沙陀军资都依赖大同军的官漕,沙陀军没有自己的商道,一旦我们与大同军交恶,云州立即就会断绝我们的供给。

我们想活下去,就只有向云州进攻,就算我们攻克云州,夺取内衙诸库,也会被朝廷视为叛逆,那是一条覆灭之路。所以,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商路,不是大同军的官漕,也不是聂记掌控的商道,我要这条路完全属于沙陀,你晓得我的意思么?”

高文集皱着眉,沉重的说道:“郎君要做的事可不容易,一路千山万水,不知道有多少艰难,且聂记必然多方拦逼,也是一个大麻烦。”

嗣昭说道:“云州萨保康公曾经跟我说过,有一条水道,沟通汾水与滹沱河。”

高文集变色道:“那条路就是一条吃人的猛虎,郎君万万不可动这个心思。”

嗣昭淡淡说道:“无论多么凶险,总要走他一遭再说,你能保证我们的货物

入汾水么?”

高文集摇摇头头,说道:“难,要转运粮铁,没有太原府的文牒很难上船,石幢也一定远远超过船运核载,怕是也上不得船,除非是聂记承运,他们有办法。”

嗣昭冷笑道:“什么办法?无非就是买通津令罢了,他们能做,我也能做。”

高文集摇头道:“汾西最大的渡口就是西蒲渡,船货如山,不知道多少人的衣食在这个渡口,这不是一个津令能做主的事情,必然牵涉到太原府。

聂记在太原府根基很深,那是三代人数十年的经营,郎君大约也清楚,不管太原换多少府尹,聂记的地位从不动摇。这是我们做不到的,若聂记从中阻挠,我们就算杀了津令也无用。所以某以为。。。还是要和聂记合作。”

嗣昭摇头说道:“我们逼死了人家一个大掌家,想和解怕是不易。”

高文集说道:“就算我们的货物上了船,也无法走肃宗故河道,除了很多地方水流湍急,难以行船,还有无数水贼劫匪。”

嗣昭问道:“那聂记的商路又是如何?”

高文集说道:“他们不全是水路,他们在阳曲下船换车,走汾滹之间的分水岭,到忻州秀容县渡口再登船,从牧马河入滹沱河,直入代州崞县。

秀容才是咽喉之处,他们之所以能够把持这条商路,就是因为他们控制了秀容。进出忻州,无论走赤塘关还是石岭关,都绕不开系舟山,这座山上有一股悍匪,只要不挂聂记车旗,必遭劫掠。”

嗣昭骂道:“入娘的,山匪光天化日之下劫掠商民,官府就不闻不问么?”

高文集缓缓说道:“整个秀容县民籍,七成都是聂记佃户,秀容市上的商贾工坊,不是聂记开办,就是仰仗聂记过活,就连胥吏班头,也都是聂记家奴。

哪个县令若是得罪了聂记,怕是一粒粮也征不上,一匹布也入不得州库,年年考课都是下下,很快就会被斥责罢官。至于忻州。。。只要秀容县不报,谁又愿多管闲事。”

嗣昭摇头叹道:“商比官大,这是什么魑魅世界。”

高文集由衷的说道:“也是聂记先祖深谋远虑,数十年前就经营秀容,为官一任能有多久,如何是聂记对手?”

嗣昭叹道:“秀容正当道路要冲,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如此不走牧马河故渠,就只能绕路岚州,走静乐城、楼烦关道,直达朔州。”

高文集摇头苦笑道:“且不说管涔山崇山峻岭,一旦汾水春涨,必然淹没道路,有时候两个月也无法通行,冬季大雪封山,又是两个月不通人畜。。。那可不是通商的地方。”

嗣昭面色凝重,对商路艰难有了更深体会,就这么坐井观天,怕是理不出什么头绪。又说了几句,话题转到了朔州之行。

嗣昭说道:“我沙陀与景教结怨很深,虽说在朔州,景教的势力不如云州,但也不可小视。我们知道的只有海记,不知道的还有多少,此去朔州不会一帆风顺,你要知晓其中的凶险。”

高文集回头看了一眼内室,压低声音说道:“你竟然请仇人治病,这小娘皮是你什么人?这可不是大力郎君该做的事情。”

嗣昭看着高文集,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高文集正色说道:“你是少年老成,知晓进退之人。”

嗣昭淡淡说道:“我还是言而有信之人,我答应救这女子,就一定要做到,除非我死了。。。你去也不去?”

高文集终于垂下眼皮,低声说道:“就算我不愿,也不得不去,高某一门老少都在沙陀军。”

嗣昭说道:“你也不是个糊涂的,天下虽大,没有沙陀军,你还能去哪里?”

高文集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只是个九品小吏,未必就是你的护身符,他们连三郎君都敢害,何况于我。”

嗣昭冷冷说道:“安敬思和我们一起去朔州,我让他贴身保护你如何?危急时刻,他不必管我死活,保你性命就是。”

高文集气血翻涌,干咳了半天才说道:“郎君。。。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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