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候从种田开始

《王候从种田开始》

第4章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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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玄景和葫芦娘互相看了一眼,满脸诧异,葫芦娘转过头看着嗣昭,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过?窦乂为何来太原呐?”

嗣昭理所当然的说道:“对于洛阳与太原的豪商,窦乂的盛举在前,谁不眼红马毬巨大产业。如果通过与长安豪强毬队的较量,让百姓都关注马毬,趁势修建毬场,设局包揽马毬联赛,岂不是顺理成章。

聂记少东聂全义,觊觎太原马毬久矣,据我所知,他已经暗中联络了十几支毬队,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举开办太原马毬联赛,成为大石第二个窦乂。

而恰巧此时,窦乂也有意举办三都赛会,提高窦家店毬场的声望,两家书信往还已经多日。这可不是小事,不仅成本巨大,更牵涉到无数王公权贵的脸面,不商议圆满了,谁敢冒险一搏,哪个权贵也是得罪不得的,所以窦翁要亲自来太原。”

葫芦娘瞪着嗣昭,恶狠狠的问道:“潇湘馆里就有你的人吧。”

嗣昭模棱两可的说道:“天下之大,谁还没有几个朋友。”

贺玄景却皱着眉头,低头不语,葫芦娘又转头看向假僧人,不屑的说道:“如何不言语了,你又打算如何骗人?”

贺玄景摇头说道:“此事哪里不对啊。”

嗣昭问道:“哪里不对呐?”

贺玄景抬起头,看着从窗牗洒下的一片阳光,良久才说道:“因为毬赛谁也输不起,尤其是窦乂。你们想,若长安豪强输了,对长安民心就是重重一击,赌客丧气,赌金减少,那窦家店岂不是自找损失。聂全义也输不起,若太原毬队输了,岂不是开门黑,十分不吉。”

嗣昭哈哈大笑,说道:“所以你是幽王党,不是贾人,心智就不一样。无论输赢,对包揽把持的贾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葫芦娘说道:“我也不是贾人,我也觉得老贺说的有理,沙陀郎说说贾人的道理?”

嗣昭笑道:“先说窦乂,若是组织几场三都毬队面对面的较量,那么窦家店就更有理由增涨入门钱,更有理由提高赌金。

总是那38个毬队,观者和赌客总有厌烦的时候,那可不是长久经营之道。必须要有生面孔,如果是太原和洛阳的生面孔,那就更妙了。

若是长安毬队输了,他就会说,你看,因为长安人没有财帛网罗毬生,毬队实力不够,输给了外人,于是各个毬东加大钱财投入,窦家店生意兴隆。

若是长安赢了,他就会说,太原和洛阳毬队可不是吃素的,人家也在网罗天下才俊。如果大家就这么得过且过,早晚被人家追上,输的灰头土脸。”

葫芦娘微微摇头,说道:“贾人奸猾,一至于此。聂记大约也是这番说辞,若输给长安毬队,他们就会说,不投入钱财,年年都是输,丢人啊。若是赢了,他们还是会说,不投入钱财,将来早晚有输的一天。”

贺玄景默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么沙陀郎君打算如何做呐?”

嗣昭淡淡说道:“我要窦翁提前来到太原,但并不进城,在洞涡驿与聂记少东面谈。什么条件都答应聂记,窦乂只有一个条件:向聂家提亲。”

贺玄景和葫芦娘大惊失色,都迷惑的看着嗣昭。终于,葫芦娘问道:“给谁提亲?”

嗣昭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给窦家店少东求亲,求娶聂小娘啊。”

葫芦娘指着嗣昭,像见了鬼一样,口中叫道:“你。。。你。。。”

嗣昭两手一摊,说道:“你与聂家的契约,似乎是保护聂小娘的安全吧,人家的亲事与你何干?”

葫芦娘叫道:“可你这是骗啊,坏人家聂小娘名节,沙陀人都是这等阴损么?”

嗣昭认真的看着女杀手,理所当然的说道:“聂记是太原豪雄,窦家是商贾之中的传奇,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姻缘么?”

葫芦娘目瞪口呆,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可是振振有词的乱点鸳鸯谱,还是有哪里不对,只是她一时没有想到。

贺玄景疑惑的看着嗣昭,试探的说道:“郎君是只想让聂记丢一个大脸,还是真想两家结亲?”

嗣昭说道:“我沙陀来太原,是和聂记联股的,不是来结仇的,为何要羞辱聂记?自然是真心做这个大媒。”

贺玄景不解的说道:“可你这是假求亲,就算聂记答应,也是单方认亲,不可能成真啊。”

嗣昭不以为然的说道:“如何不能成真?连我个塞下牧羊儿都知晓,后面应该如何做,堂堂幽王党居然说此事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贺玄景恍然大悟,指着嗣昭叫道:“原来如此,这是一个连环计!”

嗣昭大笑道:“正是如此!”

葫芦娘还是不明白,左看看右看看,还是问道:“你二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嗣昭冲女杀手挤挤眼,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葫芦娘低头沉思,贺玄景说道:“如果郎君要聂窦联姻成功,自然也要三都毬赛成功,两家完成合作了?”

嗣昭点头道:“我只是为通商总局联股,何苦坏人家生意,还是要尽力撮合。”

贺玄景叹息一声,说道:“郎君为通商总局倾尽心血,终究还是要交给别人,难道真的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成?”

嗣昭想了想,说道:“贺翁应该知晓,我沙陀王氏天生就是军人,战死沙场是王氏儿郎的本分,我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塞下伙伴。

大同军苦啊,耕地稀少,水旱交徵,男丁15岁就要从军守边,耕种牧养的大多是老人妇孺。我们缺粮食,缺布匹,缺铁料,缺药物,无物不缺。诸部为争水源,争牧场,争耕地,打的你死我活,血染黄沙。

哪家没有挨过饿,哪家没有眼看着亲人惨死病痛,哪家没有过家破人亡的惨事。

塞下小儿,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十之二三,15岁以前,大部分都会死于贫病。从军之后,征战厮杀,伤残死亡惨不忍睹,能活到40岁就算长寿。

如果我能做些什么,让塞下少一些惨事,多活下几个小儿,王某性命不要,也会去做,这就是王某冒死来太原的缘由。

来到太原,见到了大石北都的繁华,但那些市井苦人,又何尝少了?真正锦衣玉食的,又有几人,大多还是风霜雨雪,挣扎在市井谋生,一日无买卖,全家不免于饥寒。如果能让这些贫苦朋友,不用忍着贫病和严寒酷暑,奔走在两市泥泞之中,王某又有什么不能做呐?

当年木塔师教导我,心即是佛,若想无愧于佛,首先要无愧于心。见到这些人间的苦难无动于衷,那是有违人心的事情,也有违佛祖教诲。

所以我以为,真正的富贵,并非是内有锦绣粱肉,出有车马童仆,而是利益众生,无愧于心。为了后人乘凉,王某栽树又有何妨?我得了良心平安,也是富贵。”

贺玄景呆呆看着嗣昭,良久才说道:“入娘的,原来真佛不在乞丐营,而是在这里。”

葫芦娘忽然说道:“那你坑害聂小娘,良心就那么平安么?”

嗣昭不解的说道:“我为她寻了一门好亲,如何就是坑害她了?”

葫芦娘说道:“你的话十分无理,我又不知无理在何处。适才我想明白了,你觉得窦聂联姻是好事,你自己也甩了包袱。

可那只是你自己觉得合适,何曾问过聂小娘本人?若聂家小娘心在云州,远嫁长安非其本意,岂不是害她一生。”

嗣昭之所以不避葫芦娘,是因为她是聂家大宅重要的情报来源,要想计划成功,他必须要掌握聂记的一举一动。除了利用葫芦娘特殊的身份,无人能给他提供精细入微的情报,他必须要把这个点青郎罗致到沙陀麾下。

靠哄骗,大约是不行的,只有以诚相待,和盘托出,哪怕冒着被出卖的风险,也在所不惜。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说服点青郎站在自己一边,也是最难的一步。

因为他对聂记和幽王党的内心了如指掌,都是可以利诱的人,但是点青郎可不一定,他们想什么,塞下男儿根本就抓不住。

他再也想不到,最大的问题,竟然是葫芦娘为聂小娘鸣不平。

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也是必须要解答的问题,不然,不仅点青郎不会站在他一边,他和幽王党的计划,也只能付之东流。

嗣昭皱着眉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聂小娘生于太原,长于太原,一生锦衣玉食。你以为她能经得住大同的白毛风,桑干河的凌汛么?她能在忍受木塔山庄园无尽的牛粪,和彻夜的狼嚎么?

当年我11岁,到云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动沙陀三部小儿,铲除云州新城的百年积粪。你知道城中是何等味道,不要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就是你杀人为业的葫芦娘,也不一定受得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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