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放下武器

关缭发了疯一样在大路上狂奔。

他尝试过找一匹马，但是营地里所有的马都被杀了，牛羊受了惊冲破栅栏跑了不少。

总之，他没有任何可以代步的工具，在确定这一点之后，他立马向着前方狂奔。

那伙骑兵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将整个营地杀了个对穿，所有辎重也被付之一炬。

不知道前军和中军的情况怎么样了，但这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他现在必须要去中军送信。

他今年才十四岁，因为年纪小被分配到后军负责辎重押运。一些人因为渎职导致了营房遇袭，于是逃走了，但他不怕，因为他是都尉大人的表侄。只要能及时把辎重营遇袭的消息送到，他不会遭受任何惩罚，反而还会算是戴罪立功。

只是——要跑快一些了，那些人不管是属于哪方势力，都有可能在得手后继续行动。

或许……中军也遇袭了？关缭不敢多想，不管怎么样，先到了再说，要是中军也覆灭，自己就干脆装扮成流民去投靠原本要攻打的炎烈营算了。

听说那儿大规模接收流民，实在走投无路也能去混口饭吃。本来在这雍州大地，种地就是完全没有前途的，要是哪天匈奴打过来，种地的就成了待宰的羊羔子。

跑跑停停，关缭累得眼睛冒星星，浑身力气都快要使不上了，脑袋发昏，脸色发白，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打鼓。

终于跑了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他看到了远处的中军大营。

军士们正在收拾拔营准备行军，人吃马喂，虽然乱糟糟的，也算一派热闹景象。

关缭放松下来，放慢脚步靠近大营。

值守的军士发现了他，将箭搭在弦上，大声喝止：“来者何人？”

关缭想张嘴回答，但是说不出话，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又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一头栽倒在草地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掐住人中醒来。

一个鹰钩鼻的将军面色严肃地看着他，见他醒来，沉声问道：“辎重营遇袭？”

关缭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水，狠狠灌了一大口，他用力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全部被烧了！”

将军闭目沉思，良久睁开眼，下令道：“易喜，快马传令前军，抵达敌寨后围西门和北门，留南面临河大门和东门，我没到之前不准轻举妄动。”

旁边一名军官抱拳行军礼，领命而去。

将军面带忧色，眼角突突地跳，对于前军，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全军立刻开拔，天黑之前必须抵达炎烈营！”他一挥手，果断下令。

关缭这时看了一眼周围，自己还是躺在地上，原来只是昏迷了一小会。

一个半时辰前。

黎明前夜。

两百人的骑兵队伍士气高涨，这下再也没有胆怯和畏战。大家都记得，又回到了最开始遇到的那批骑兵营地附近，敌方人数是自己数倍，但这都不重要。

魏延下令所有人弩箭上弦，在距离营地数百步的位置开始发动猛冲。

两百匹战马踏在大地上，发出“隆隆”震响。

骑兵营地终于发现了这股敌军，但一时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逼近。

两百支弩同时在距离五十步的位置发射，值夜的守军在包围圈内被射中大半，纷纷应声而倒。部分战马也受了伤，在弥漫的血腥味中倒还算镇静，没有受惊发疯。毕竟这些都是挑选出来的战马，闻到血腥味只会更兴奋，不是辎重营那些驮马和牛羊能比的。

但圈子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仓促上马也出不去。外面一圈部分是岩石，另外有堆放的物资，在不助跑的情况下，很难直接提马跨出。

这些原本为了取暖的设施，成为了最致命的桎梏。

守军干脆以马匹和岩石、辎重为屏障，在后面给弩上弦，准备跟这批敌军对射。

但这一招也早就在魏延的预料之内，他带着骑兵拉开距离，每人拿出从敌军辎重营缴获的浸泡了桐油的火把。取出火折子点燃一支，在互相传递扩散点燃的情况下，很快两百支火把就燃起了。

他们再次策马靠近，在马上伏低身形狂奔靠近，这一次他们要到更近的位置。

敌军能反应过来将弩箭上弦，具备战斗能力的，毕竟只有少数。粗略估计大概有一百支弩箭对准了这边，无所谓，冲锋的阵型很稀疏，敌方要想射中很困难，即便射中了，也不会影响整体的冲锋。

在靠近到距离营帐十几步的位置，魏延将手中的火把重重抛出，身后的手下也随他一起抛出。两百支火把划着一道抛物线落在骑兵营帐内，浸了桐油扎紧的火把一时熄灭不了，“轰”地一下将整个营房烧起来。

原本还镇静的马匹此时才真正躁动起来，一千匹马在营帐里不安地扯着缰绳，有的马缰绳挣脱，在里面胡乱冲撞，伤了不少军士。

第一批反应过来的人本来这时候已经翻身上马了，正准备策马出大营口迎战，结果这时候被疯马一冲撞，躲避不及的又被撞下马来。

这下子，能够出营迎战的人数又被削减不少。

魏延带队守在外面，再次绰起大刀，后面的军士则摘下长枪。

又一轮屠杀将要开始了。

刚刚冲出营门的少量骑兵根本组织不起有效阵型，就被迎面而来的魏延骑兵队冲了个七零八落，不少人直接被当胸刺穿。

另外还有滚落马的，被乱跑的战马踩碎了骨头，在地上抱头打滚。

随着火势蔓延，很多人来不及上马，干脆闷着头往外面冲。

魏延一轮冲锋过去，又重新集结再冲过来，没有上马的人好不容易绕过受惊的战马，此时迎面撞上有序冲锋的骑兵队，又是死伤惨重。

混乱一直在持续，战场犹如人间地狱，营地内被烈火、受惊的战马所包围，随着火势的蔓延，似乎不管从哪里都出不去，彻底成了死局。

见形势已到了火候，魏延开始带队只冲不杀，偶尔出刀也是砍向那些试图反抗的。但如果有人试图冲出包围圈，又会被赶回来。

像是草原上牧羊一样，逃出来的几百人被反复蹂躏，最终都被包围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

手下人一起纵声大喊：“放下武器，留得性命！”

“放下武器，留得性命！”

“放下武器，留得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