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心中了然，面露不以为然之色，笑着说道：“元直以为他们能奈我何乎？吾初至此地就并不惧怕他们，何况今朝？”

徐庶邹了邹眉头，语气诚挚的谏道：“现今主公虽兵强马壮，但亦不可大意。黑山于毒人马众多，又据险而守，难以轻易图之。南匈奴虽已没落，但胡骑悍勇，不可轻视。鲜卑势力强大，时常寇边，虽有雁门关阻敌，亦需小心谨慎。特别是太原王家为主公所灭，使得并州世家皆惊惧异常，若一旦主公稍显颓势，恐并州将不为主公所有。”

宋瑞听完轻笑了一声，说道：“元直多率了，黑山今已大不如前，吾视之如瓦砾，举手可灭。胡骑虽悍勇异常，但内斗不止，难有作为。鲜卑兵势强大，但吾只需坚守关卡，量他们也难以越境半步。士族子弟多贪生怕死之辈，若以势迫之，未必不可为我所用。此四者皆各有弱点，难以合力，吾又何惧之？”

徐庶见宋瑞如此说，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主公还是太过年轻了，接着分析道：“属下以为，主公当先破黑山，而后则可派人到鲜卑探听虚实。至于并州世家，徐庶必会竭力为主公安抚妥当，但还请主公不要妄动兵戈。”

宋瑞并不认为对世家采取安抚之策能有多大效用，但见徐庶说得如此郑重也不好反对，以免寒了他的心，轻轻点了点头。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187年12月初，并州牧宋瑞再次于晋阳城郊誓师出征，兵锋直指黑山一带。就在并州世家皆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黑山势力却皆胆战心惊，颇有点草木皆兵的样子。

于毒看着下面的众将，神情极其严肃，沉声说道：“今宋瑞于晋阳再次誓师出征，望我黑山而来，不知各位以为当如何应对？”

听到于毒的问话，左首第一的大将率先起身，粗声说道：“首领何必惊慌，宋瑞不过一介黄口小儿，虽略有点战阵之才，但今我黑山兵马众多，地势险恶易于防守，量他区区数万久战之疲兵又能奈我军如何？”

于毒心中颇为不喜，面无表情的看了白饶一眼，转而将目光扫向下首的张白骑。白饶至从断臂后，就变得越来越嗜血喜杀，对人对事也再无所顾忌。然其也着时为黑山为于毒立下了偌大功劳，再加上他每战必亲身直前，死战不退，很是赢得了一批兵士的拥戴，此时于毒也只得暂时隐忍。

见于毒望过来的目光，张白骑欠身而起，望了望四周，面露难言之色。

于毒见张白骑如此表现，厉声说道：“现今已到我黑山生死存亡之际，你有何言，还不速速道来。”

张白骑暗暗邹了邹眉，躬身答道：“首领，吾有两策，必能化解我军之窘境。然此间却非细说之处，还请首领另换他地，吾必实情以告。”

于毒见张白骑对自己恭敬有加，心中大悦。看了看四周皆面露不喜之色众将，于毒只得故作姿态的说道：“此地皆乃吾心腹之大将，汝有何言，若无甚妨碍还请速说？”

张白骑闻听此言，心中苦笑不已，知道这次恐怕要彻底得罪众将了，理了理心中的头绪，言辞颇为恳切的说道：“吾非为自身安危而虑，实皆为首领也。此地之臣虽皆为首领之心腹，然古贤有言密语不可传于二人之耳。还请首领屏退左右，吾必和盘托出？”

于毒面露难色的看了众将一眼，众将知趣，只得起身告退。

张白骑随着于毒向内堂走去，感受到身后的数道寒意凛然的目光。张白骑心中微微有些动摇，自己如此这般尽心为于毒谋划，究竟值不值得。

书房内，于毒看着下方面露苦色的张白骑，温声说道：“白骑，此次让你受累了。”

张白骑苦笑的摇了摇头，郑重回道：“首领提拔之恩，吾必尽心以报，此种小事，还请首领不必多言。

于毒满意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问道：“今宋瑞大军来势汹汹，听汝言心中已有对策，还请细说。”

张白骑微微躬了躬身，起身说道：“宋瑞初到并州就屡破强敌，今兵势更见凶猛。恕吾直言，我黑山军绝难抵挡。即便倚仗地势，也必难长久。吾心中思得两策，或可化解首领此次的危难，只是却不知首领是否能下定决心。”

于毒面色颇有些不耐的看了张白骑一眼，满不在意的说道：“无须多言，吾自会在心中思量？”

张白骑微微叹了口气，见于毒已经再难忍耐，于是说道：“以吾愚见，上策首领或可向朝廷请降，不妨派人重金贿赂十常侍，若有幸得朝廷封赏，宋瑞必难再有借口出兵攻击我等。”

于毒稍稍思量，断然拒绝道：“此中难度太大，风险太大，收益太小，有宋瑞在此，朝廷何须再接受我等投降。再说万一朝廷假意招降我等，到时兵刃及身，岂不悔之晚矣。而且我军部下兄弟皆乃懒散之人，怎能受朝廷之约束。”

见张白骑还待分说，于毒挥手止住，问道：“另有何策，还请速说。”

张白骑无奈的摇了摇头，见于毒一再催促，只得欠身说道：“若主公不喜上策，吾尚有一中策，或可为主公免于此难。今并州有宋瑞坐镇，宋瑞实乃汉室不可多得的战阵之才，数战即已平定并州。若无意外，吾等于并州之地再难有可趁之机，而今冀州纷乱不休，或有可趁之机。首领何妨弃并州而往冀州，以我黑山之势，或可有所作为。”

于毒听完张白骑此言，面色大喜，紧紧抓住张白骑的手，说道：“若我黑山有再起之日，先生必为首功！”

张白骑见于毒神色激动，竟稍稍有点慌不择言，只得暗暗于心中叹息不语。于毒终究是贼寇出身，至此时竟还念念不忘昔日的所谓荣耀，跟着他恐怕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却说宋瑞整兵出征，方行百余里，却闻后方有马蹄声急追而来。宋瑞急命人查探，回报说：“别驾大人面色惊慌，正在高将军的陪同下急追过来。”

宋瑞心中大觉奇怪，却又不知哪里出了纰漏，于是令全军暂缓行军，静待徐庶等的到来。

不一会儿，徐庶等即已赶到，看着在数十兵士簇拥下远远走过来的徐庶两人，宋瑞心中十分惊疑。徐庶可是一向以名士的标准自律己身，现在脸上的惊慌之色连普通士兵都能感受到。高顺虽然还颇有点镇定，但观其面色沉重，隐有忧意。

宋瑞心中大觉不妙，于是急忙将两人迎进大帐，并驱散左右。

尚未坐定，徐庶就急不可待的说道：“主公，大事不好，天使已到晋阳。”

宋瑞看着满脸焦急之色的徐庶，微微压下心头的不安，挥挥手止住有点慌乱徐庶。转身面向高顺，问道：“有何大事发生，让你们这般急迫？”

高顺神色还算冷静，语气沉重的说道：“主公刚刚出兵，洛阳使者竟已到达晋阳。其欲连同世家之人谋夺晋阳军政权力，幸好别驾大人反应得快，不然后果着时难以预料。”

宋瑞心中更是奇怪，知道高顺毕竟是武将系统，很多事并不清楚。见徐庶已经心神略微平定，于是温声问道：“元直，何事令你如此惊慌？不过一介使者罢了，你何须如此这般慌张？”

徐庶神情稍缓，语气沉重的说道：“主公可别小觑这个使者，主公可还记得王家小一辈中的杰出人物？”

宋瑞心中更是疑惑，问道：“莫非此使者和王粲有何联系？”王凌已被自己降服，惟有王粲尚逃逸在外。

徐庶点了点头，说道：“此次的使者正是王粲，也不知陛下为何会选择他来出使我并州。其人也确实颇为厉害，竟瞒过主公的耳目悄然赶到晋阳，欲行夺权之事。幸好有主公父亲和高将军坐镇，徐庶才得以拖延一二。”

宋瑞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想法，神色郑重的问道：“现在看你们如此表现，莫非其手中尚有何物，让你等颇为忌惮？”

徐庶点了点头，脸色沉重的说道：“主公所料不差，若其仅为一使者，凭徐庶的能力，应对一二到不难。可其手中有一物，恐今唯有主公回返方能应对。”

宋瑞心中已然有所想法，但仍旧问道：“不知其有何物为倚仗？”

徐庶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其手中持有陛下罢免主公的圣旨，是故现今已得到晋阳众多官吏的拥护及并州世家的支持，吾等着实难以应对，恐怕唯有主公亲自坐镇方能应对。”

见宋瑞仍旧疑惑的目光，徐庶接着说道：“圣旨上倒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令主公即刻回返洛阳，亲身去向陛下解说王家之事。并州事务，暂交天使代理，如此王粲方才无所忌惮。其心怀叵测，行夺权之事，恐怕是为了逼迫主公，主公万不可中其计。”

宋瑞心中冷笑不止，微有些不悦的说道：“吾为陛下南征北战，呕心沥血。未想陛下今番听信小人之言，欲缚吾返京，着时令人心寒，莫非吾今唯有束手待毙乎？”

宋瑞挥手打断徐庶欲劝说的话语，起身向营外走去。徐庶心中暗叹一口气，知道再难逆该，只得默默跟随。

众将已得到消息早已在营外等候多时，宋瑞满意的点了点头，肃声说道：“晋阳稍有些变故，吾需亲身往之，然大军已动，不可朝令夕改。张猛、郝昭、满宠你们三人领本部军马按原定计划缓缓前行，吾稍后自会追上你们。韩暹留下，随我回返晋阳。”

众将虽心中稍有些疑虑，但见宋瑞不欲多说，也只得放在心中领命而去。

徐庶微有些疑惑的看了韩暹一眼，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此时也不好多问。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主公并不放心因而将他带在身边，徐庶在心中暗自安慰。

却说宋瑞带在韩暹本部万余人马连夜回返晋阳，晋阳城中有五人皆面色大变，只是各自表现不同。

宋存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看着漆黑的夜空，感觉心中的不安与惶恐更甚。宋存虽然不善表露情感，但很多事都看在眼里。儿子的性情宋存如何不知道，此次气势汹汹的带兵回返，恐怕此事难以善了。可君要臣死臣难道还能抗拒么，此次儿子做事太过鲁莽，陛下现在派人问罪，实在该低调行事，虚心认错，或许尚还有点转机。儿子并非愚笨之人，此番如此行事，莫非心存反意。可帝国现今虽已羸弱不堪，但其底蕴仍深厚无比，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宋存心中更觉忧虑，竟不自觉表露于外，只希望儿子尚能听得自己的劝说。

郭全看了看旁边的宋存一眼，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因为宋存的关系，郭全实在不想趟这次浑水的。想想曾经的妹妹，又想想现在的媛儿，郭家和宋家实在关系匪浅，自己确实没法独善其身。只是宋瑞虽才略罕见，然其毕竟太过年轻，又少年得意，恐怕很难听人劝阻。

郭全并不对宋存劝阻宋瑞抱有信心，作为旁观之人，郭全对宋瑞早已了解至微。宋瑞此子素来行事隐忍周全，颇有点少年老成之气。然其一到并州就风格逆转，处事张扬，阴狠果决，实有枭雄之资。只是大汉现今虽屡有小忧，但当今天子正值壮年，国事犹有可为。宋瑞如今还年轻，怎这般急躁行事。只是如此的话，郭家又当何去何从，郭全心中满怀忧虑的望了漆黑的夜空一眼。

书房里，王粲不屑的看了看下首的两人，语气狠厉的说道：“宋瑞率军回返又如何？你们何必如此这般胆怯，难道他还真敢造反不成。吾有圣旨在手，量他也只得乖乖缚手。若其胆敢反抗，吾只需一封书信，其必然身死族灭。”

听到宋瑞率军回返的消息，王粲心中还是颇有些得意的。虽然夺权之事因为郭全等的阻碍，暂时没法成功。但只要能激怒宋瑞，那就达成自己的目的了。要是能逼反宋瑞，即便自己身死其手，那也是值得的。复仇早已成为王粲此生的追求，若不然王粲又怎会去向张让奴颜婢膝。不过能换来如今的使者之职，王粲心中是很满意的，只要能为王家报仇，任何事情在王粲心中已变得不足轻重了。

李愈和杨缪对望一眼，心中有苦说不出。王粲作为天使，又有圣旨在手，宋瑞当然不敢拿他怎样。但自己两人却不同，根基可都在并州，要万一宋瑞恼怒，迁怒于两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看了看堂上再不理会两人的王粲一眼，李愈和杨缪虽然心中满是苦涩，也只得灰溜溜的走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