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一睁眼，不必再提醒自己就是洛参香，是顾少夫人，她可以什么也不听不看，多睡一下。
“睡吧，我去看看姑苏且郁，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等你醒来，他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洛参香笑了笑，方灵越似乎很听她的，果真沉沉睡去。
而姑苏且郁那边，还好近日的方灵越身体虚弱，并没有伤到要害，如今已经止血解毒，渐渐苏醒过来。
“你留在蛊毒馆吧。”方凌肃主动开口。
姑苏且郁似乎没有想到，连蛊毒馆的公子都会选择相信自己。
“我既不能负灵越，也不能负家父。”说完，姑苏且郁便准备离开。
“好了，养好伤再走吧，你也不希望方灵越一醒来就看不到你吧。”
洛参香按住了他的肩膀，这一次姑苏且郁没有拒绝。
毕竟所有人或许都以为方灵越只是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而姑苏且郁此刻应该是在挽回，他的父亲，也该不会怪罪于他。
姑苏且郁靠在床上，看着洛参香与方凌肃在一旁说着什么。
“少夫人，您真的不准备回府了吗？”
久违的称呼，洛参香摇了摇头。
“就好像你觉得方灵越不属于你一样，你觉得，我该属于那高墙吗？”
洛参香的笑容让姑苏且郁愣住了，这个女子，似乎天生就具有掌控他人情绪的能力，你会忍不住用心去倾听她的话，然后，选择顺从她。
“是，夫人，我明白了。”
很多事情不能强求，如果自己的选择是方灵越，他清楚自己应该接受什么，放弃什么。
可是，他的父亲……
“你父亲那边，自然是要你自己应对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方灵越她为了你，可以冒着出卖蛊毒馆的风险，甚至，你明明还有可能是个背叛者，但蛊毒馆的所有人都选择了相信你？”
听到洛参香的话，姑苏且郁彻彻底底的愣住了。他只觉得自己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仁至义尽。
可是仁至义尽这四个字，在江湖上是没有的，只有你死我活。
这些人都冒着风险救了他，是因为相信他对方灵越是真心，这份相信，有可能要了所有人的性命，可是他们还是这样选择了。
那他呢？做了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之后，就要放弃了吗？
“多谢夫人指教。”
姑苏且郁低下头，眼神里有些落寞。他始终觉得他是配不上方灵越的，但是心里的执念却偏偏想要和她在一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了。也许，是他们都错了。又或者，是相遇的时间错了。
“我去找她。”
姑苏且郁挣扎起身，他想要见到方灵越。
“她睡下了，你等等吧，我帮你处理伤口。”
姑苏且郁只好安静下来，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夫人接触。
他不知道为何这个女子会有着这般能力，她孤身一人，却可以登上少夫人的位置，可以一路扶持顾步，可以走到现在。
又有着勇气离开，这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无论好与坏，洛参香似乎都是荣辱不惊，姑苏且郁打心底里欣赏她。
“好了，你去吧。我休息一下，若是方灵越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这个院子找我。”
姑苏且郁身体不错，洛参香的药也十分神奇，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伤口。
方灵越本就没有动杀机，伤口不大。
“灵越。”
来到方灵越的院子里时，他看到了那些花草。
她平日里不喜欢花，可是这些日子却栽了很多花。
方灵越知道官家女子都喜爱养花，看着这些比人儿还要娇俏的花遍布庭院，她感觉自己曾经沾满鲜血的双手也不那么肮脏了。
似乎只有这样的掩饰与外貌，才能够让她稍稍觉得，自己是配得上他的。
前些日子，从姑苏且郁开始频繁出入她的住所时，她就种下了这些花。
方灵越从来都并不屑效仿于谁，却也希望在他心里，她也是这般美好的。
“你来了。”
方灵越刚刚醒来，脸色似乎比他还要苍白不少。
“嗯，我来了。”
姑苏且郁感受到了心底的内疚，却也能够看出来，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身上的绷带，她似乎，更加内疚。
“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姑苏且郁如同哄小孩一般，将方灵越的手放在了他的伤口之上，对着她笑道。
“如果我们的身份什么也不是，多好？”
方灵越歪着头笑了笑，目光之中的凄楚十分明显。
“不，因为你是方灵越，我们才会相识。你的身份，你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姑苏且郁刚刚听了洛参香的话，突然觉得这个道理。他们不该因为身份分开，也不该因为身份而在一起。
身份只是附加的而已，对他们来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感情。
方灵越似乎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一向把大道理道义放在身前的姑苏且郁，会说出这样的话。
“少夫人说的不假，我们即便不合适，也有可以在一起的理由。”
原来是洛参香，方灵越欣慰的笑了笑，这个朋友倒是帮了自己不少。
不仅仅帮着自己料理好了身体，还为他们解开了误会，如今，更加在撮合自己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方灵越的笑容似乎感动到了姑苏且郁，他将她轻轻圈入怀中，声音充满了温柔。
“我会与父亲说清楚，不管他是如何想的，我想以最简单，最单纯的理由迎娶你。”
姑苏且郁笑着刮了刮方灵越的鼻尖，继续说道。
“只是，可能聘礼会薄了些，希望九方小姐不要介怀。”
听到他这样说，方灵越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仰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聘礼若是少了，那嫁妆我可不会便宜了你！”二人相拥笑着，幸福洋溢。
“都好。”
姑苏且郁根本不计较这些身外之物，他只希望可以和面前这个女子在一起，哪怕被父亲责骂，他也想选择一条自己想走的路。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该与不该，只要想，只要是真的想，执念是可以战胜一起的。
“我明日便会回家与父亲商量。”
明日？这么快。
方灵越的心里还是十分不安，她想自私的留住他，似乎只为了自己的心安。
其实蛊毒馆完完全全可以保护他，可以收容他，但是方灵越知道，姑苏且郁不仅仅是个孝顺的儿子，他还是个骄傲的男人。
方灵越不想破坏了他的骄傲与自尊。
“那我和你一起去。”
她也想陪着他面对，即便在那些人眼里，她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但是方灵越第一次想要解释，她方灵越，从未手刃过任何一个好人。
她杀得，都是真正该死的人。
“不了，我去就好，等我回来娶你。”
等我回来娶你，这句话在方灵越的心里萦绕了很久，直到第二日姑苏且郁离开，她才醒来。
他如此温暖的话背后，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让他心累的事情。
姑苏家哪里会这么容易妥协？
方灵越也明白，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知道姑苏且郁是想以一个真正的男人姿态来迎娶她，而不是户籍部长之子，也不是什么警局中人的身份，他只是他，而已。
因为方灵越理解他的想法，所以她不会贸然做什么，她会等着他，等他回来迎娶她。
“他有消息吗？”
日复一日，洛参香看着方灵越的腿脚也快好了，每日问的最多的，也就是这句话了。
洛参香摇了摇头，姑苏且郁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事，这些日子都没有消息。
“小姐，小姐，户籍部长之子，要成婚了！”
丫鬟来的不凑巧，洛参香想要阻拦却没有来得及。
方灵越的身子一下塌了下去，他要成婚了。
“等我回来娶你。”
这句话多讽刺，方灵越已经不想再想起，心里痛的无法呼吸，她重重的倒在了床榻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洛参香走了出来，看着那丫鬟问道。
“好了，你走吧，我给她说。”
方凌肃走了过来，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不知道应该对那个姑苏且郁秉持什么样的想法，毕竟，他如今的作为，实在让他摸不透。
若是真心想要负了方灵越，何必要告诉她真相？
毕竟伤害方灵越，这可不是警局中人的目的，他们想要的，是看到蛊毒馆完蛋。
那么如此一来姑苏且郁的做法就不可想了。
“我想去参见这次婚宴。”
洛参香抬起头来，她不是在征求方凌肃的同意，而是希望他和自己一起。
“我与你一起。”
方凌肃也想知道，这帮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若是想要算计他蛊毒馆，怕是不可能了。
他方凌肃在的一日，就绝不会让这些人颠覆了他蛊毒馆！
“我一定将姑苏且郁捉出来问问，看看他到底为什么要迎娶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子，也要负了方灵越！”
洛参香心中含怒，那一日，她既然选择相信了姑苏且郁，才会与他说那么多，可是没有想到，姑苏且郁最终还是辜负了她的信任和方灵越的爱意。
“不必，我自有人将他带出来。”
他至少是蛊毒馆的主人，办事还并不需要亲力亲为。
只是，明天这场婚宴，他是一定会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