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井沐第一次来剧组这种地方。
并不像她想像中的那般是什么声势浩大的场面，反而意外的正常和普通。
李恺接了她从学校过来以后，在停车场下车前，再次嘱咐了一遍刚刚在车上就已经强调过无数次的话。
“一会儿你就直接跟我进去，碰到眼熟的人点头问好就行，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时哥新招的助理就行了。”
井沐也再一次乖巧地应了，同时也不解：“为什么我会碰到眼熟的人？”
李恺刚想说这可是剧组，难免会见到一些当红或不红的明星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却被咽了下去。
“没事……”想想也是，小姑娘连时怀辰都不认识，其他明星就更不用说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开光嘴，明明停车场距离休息室不过才短短五分钟的路程，还真的让他们碰见了明星，对方也还真的问了井沐的身份。
“温姐好。”李恺无奈地看着前面正迎面走来的女星。
也不是他想停下脚步，实在是这道就这么宽，有人在走就必须停下来稍微避让一下，尤其是遇到像眼前这位走个路还得前呼后拥的主就更得避一避了。
温芯上一场演的是遭遇了校园霸凌的受害者，因此刚下戏时造型还是挺狼狈的，头发被泼了水而全湿了、嘴角被化了青紫色的伤妆、身上穿的校服也是布满了各种黑脚印。
现在这个天气其实并不冷，但因为被泼过水的缘故，她的助理还是在她身上包了一条浴巾并且揽着她走着。
温芯隔了百来米远的时候就看到李恺了，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然在走近一些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女生时，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和自己故意扮出来的少女感不同，眼前的女生完全流露出天然的单纯，加上娇小的身材和出色的面容，让她很难不和自己产生对比。尤其她现在还是这种装扮，女明星没来由得便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输了。
好生气啊，温芯感觉自己好像白雪公主里的后妈，只要见到有别的女人比自己漂亮就会觉得好生气啊！总之真的好气哦！
不过女明星之所以是女明星，就是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的表情管理还是会永远保持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李助理，”她抿着唇，露出自己最自信地微笑尽量自然地同他打招呼，顺便宛若不经意地看向他旁边的女生，“这位是？”
该说不说，配合她现在的妆来看，这么一笑多少还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李恺虽然内心想法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别人家的事你少管。
表面上却也还是得维持虚伪的笑意：“这是时哥新招的助理。”
被提到的井沐也适时地对眼前的女明星礼貌地微笑一下。
殊不知女明星绝美的笑容底下整个人都差点裂开。
助理？助理？！温芯下意识和旁边自己的小助理对视一眼，圈里谁不知道时怀辰可是从来不招女助理的？甚至不止助理，他团队里根本连一个单身未婚年轻女性都找不出来好不好！
李恺倒是没想到她心理活动这么复杂，觉得打过招呼以后就差不多了，也没想多聊什么便留了句“先失陪了”后稍微侧着身，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井沐自然也跟他走了，并且因为她个子比较瘦小的缘故，连侧身都不需要。
稍微走远几步后，她才难得带了点好奇，轻声询问李恺：“李先生，刚刚那个是女主角吗？”
“对，她叫温芯。”好歹对方也是微博粉丝破千万的女明星了，没想到到她这里还需要介绍名字，李恺多少还是觉得怪怪的。
“那时怀辰是男主角吗？”她又问。
听着她的话，李恺总觉得有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但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不是，时哥演的是配角，他算是特别出演。”
“电影大概是什么故事呢？”
“讲青春伤痛的，男女主角都是高中生，一个有孤独症，另一个经常被校园霸凌，然后两个人彼此治愈互相救赎最后成为对方心里的光的故事。”李恺默默地回想了一下说道。
多亏他前几天闲着没事干去翻了翻他时哥的剧本，要不然小姑娘问起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概括。
井沐听后啊了一声，感觉好像是挺伤痛的，便没有再问。
很快时怀辰的休息室就到了，他们进去的时候，影帝正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李恺一开始还以为他睡着了，毕竟昨天晚上一夜都没休息的之前还拍了一上午的戏，铁打的身体都会疲惫啊。
不过刚听见他们进来的动静后，他就睁开了眼睛。
在看见来人后，时怀辰便站了起来：“井…沐。”
那“小姐”两个字几乎都要脱口而出的一刻里，还是被他拽回来了。
相比之下，井小姐本人打起招呼来就显得自然多了。
“时怀辰。”
第二次见面，他身上的鬼气果然还是很重。
少女的声音相比在电话里听到的要真实多了，也更多了份清宛灵动。
他不自觉地一愣，而后轻笑应了：“嗯。”
这时候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李助理终于明白了，因为这小姑娘居然当着人影帝的面儿直接喊了他的名字！还喊得来了个自然，仿佛丝毫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似的！
当然不是说不能喊，只是在圈内混到这个地位以后，不管是出于尊敬还是敬畏，几乎很少有人会这么直接喊出“时怀辰”这三个字了，尤其是还当着本尊的面儿呢。
总之，在当影帝贴身助理的这些年里，李恺听无数人喊过“时老师”，也有无数人和他一样喊“时哥”，包括喊“时先生”的其实也不少，但这么堂而皇之地喊“时怀辰”的十八岁少女，井沐绝对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个。
李助理瞠目结舌的表情显然不重要，毕竟在场其他人也根本不在意。
井沐悄悄打量了几眼这位影帝，感觉和昨天在酒店见到他的样子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或许是因为今天他还没卸妆的缘故吧。
“你不用穿校服吗？”她像是有点好奇，“就是刚刚温小姐穿的那种校服，难道你演的是不良少年？”
时怀辰莫名好笑：“我已经演不了少年了。”
接着又补了一句：“不用喊什么‘温小姐’，直接叫她温芯就可以了。”
现在还被小姑娘喊“李先生”的李助理福至心灵地表态：“对对，也直接喊我李恺就行。”
时怀辰保持着微笑补充：“喊‘李助理’就好。”
开始失去真名的李助理泪目：“对…就这么喊也行……”
井沐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好，然后自己又把话题带了回去。
“为什么演不了少年，”她满眼都写着诚恳，“你看起来比温芯还年轻啊。”
“可是我下个月就满二十八岁了。”他温和地提醒道。
虽然他不太在意年龄这种问题，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算是比较年轻的了。
但在面对眼前这位刚刚成年的小姑娘的话，也不得不承认四舍五入等同于他已经大她一轮的现实。
井沐却不觉得有什么：“你看起来和我们学校里大三大四的学长也没什么区别。”而且不是说娱乐圈里的化妆师都很厉害嘛，随随便便化个年轻一点的妆去演高中生也没什么问题吧，她觉得。
不知道为什么时怀辰突然左手握拳，抵在唇边笑了两声出来。
井沐反而奇怪他忽然的开心，她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好笑的话吧。
李助理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不过很可惜，在部电影里我不演学生，演的是老师。”笑过之后，时怀辰才正色着解释道。
井沐了然地哦了一声。
突然安静下来后，大家都自然地开始想起了正事。
因为早上听的时候多少有点匆忙，所以井沐拜托时怀辰把昨天晚上见到鬼的场面再描述一次。
已经重复讲第三次的影帝似乎都游刃有余了，毕竟他刚刚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刻意闭目养神就是为了试验一下会不会再次听见鬼声，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的原因，这回他并没有听见。
听完这个更加细致的版本之后，李助理再次感觉到了背后一凉。
井沐则不住地感叹：“你的胆子真大。”
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基本上都会被吓了个半死吧，他能做到这么镇静且有条理地叙述已经很厉害了。以至于她忍不住地开始想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该有多强大。
自然是比一般人要强大的，不然很难解释都被那恐怖的鬼声纠缠本个月了人还没崩溃这件事。
但其实说来，就连时怀辰自己都感觉自己有点过于镇定了。
“应该和你的体质有关，”井沐已经帮他解释了，“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的阳气特别旺盛，至少比一般人要旺很多。”
就像她身上的阴气也要比一般人突出一样的道理。
“……是我想的那个阳气吗？”听了阳气旺盛这话以后，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李助理感觉自己首先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内容应该无可厚非吧。
小姑娘的面上流露出了明显的茫然，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
然后影帝他转头给了李恺一个和煦友善的微笑。
“李助理。”以及和煦友善的喊了他一声。
“哎……”
“滚。”
“……”好的。
等满脑子只有马赛克的家伙出去面壁思过之后，时怀辰才重新转回头，换回了温和的表情：“你继续说。”
“啊，好。”虽然没理解他们刚刚的对话，不过井沐显然也不是特别在意，“阳气旺盛的人身上是自带一种凶气的，一般情况下，普通小鬼是不敢近你身的，你有没有发现从小到大其实过得都很顺利？”
想了想，她又举了两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比如你从来都没有过平地摔的经历，也从来没有感受过鬼压床之类的。”
虽然她说的都是对的，但他还是不解：“那这次我听见和看见的？”
“所以说被你吓走的都是普通小鬼嘛，听你之前的描述，显然这次缠上你的应该是很凶很凶的厉鬼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道：“昨天我给你的那张护身符直接被烧成灰了对不对？如果是普通鬼的话，我画的护身符顶多会发烫而已，这次直接燃尽了所以可想而知那鬼的厉害程度了。
“包括你现在身上的鬼气也很重，应该是那厉鬼在你身上留了标记。昨天那张符只是暂时打退了它，估计之后它还是会再次找过来的。”
说完之后她稍微停了停，想等他大概消化一下这些事情。
然后就听见他迟疑着问道：“为什么呢？”
本以为他会直接问该怎么驱走或者打散那只鬼的井沐一愣：“什么？”
时怀辰微微眯着眼睛：“所以那只女鬼是为什么会缠上我？”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她还是犹豫着问：“或许…你以前有做过什么特别不好的事吗？”
“比如？”
“比如那些违反了法律和道德的……咳，”意识到这么讲话好像不太好之后，她换了种说法，“欺骗别人感情什么的呢，如果是女鬼的话，很可能是你的前女友吧……”
就很不由自主的，在眼前人逐渐温和的眼神下，她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
时怀辰像是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地告诉她：“没有，从来都没有。”
单不说以他的人品、教养以及背景根本不会更不屑去做那种事，就说欺骗别人感情这一点就很荒谬。
毕竟这个世界上母胎solo的又不只有李助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