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刀烟渚

《风刀烟渚》

四九 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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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明时分,叔离翦和贺拔羚在路边看到了一队北齐官兵,押送着几辆马车。

前头几辆车装着不少的鸡鸭鹅,猪狗猫等活物,还时不时可闻狗吠和鹅鸣,后面的一辆车装的何物却不清楚,因为上头盖着一些厚重雨布,但从这深印地上的车辙可以得出,这车里的物事并不轻松,好像是沉重的钢铁等物,马行走起来都比较缓慢。

叔离翦两人待得车队过去,叔离翦说道:‘这是装载的什么货物,如此沉重?“

贺拔羚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沿着大路,眼看着这只车队,缓缓开向了庐江,在街角一转,竟然进了刺史府中。

两人更是纳闷:‘这刺史府要这些沉重的物事作甚,难道是进贡的宝物,或是建筑宫殿的材料?“

两人一对眼色,决定夜里来刺探刺史府,看看段思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潜入了刺史府,躲过了护卫,一时搜寻段思犴的踪迹。

他们找了三圈,却不见段思犴的影子,一时狐疑,不知他的去向,这家伙玩的什么鬼把戏?

一处石楼前,站着十几个护卫,可是这石楼里头却稍显昏暗,十分奇怪。

叔离翦暗道:‘石楼门口有护卫,而内部却是没什么灯火,这定然暗存蹊跷。‘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叔离翦打了手势,示意贺拔羚在外接应,他一时窜到了石楼的顶端,蹲了下来。

这石楼共有三层,灯火都极其微弱,四下除了那几个护卫,也没什么动静。

叔离翦从楼顶滑到了这三层窗户之处,看到了窗户也未合拢,一时飞身窜进了三楼地面。

叔离翦四下看看,这楼内稍显昏黑,却是毫无动静,一时小心翼翼朝前走去。

这里的空间也不甚大,也就是一丈多方圆大小,他走到了楼梯边,一时顺着楼梯,下到了二楼。二楼还是寂静无声,一片沉静。他一时轻手轻脚,蹑足潜踪的下到了一层,这里还是鸦雀无声。

叔离翦忽闻的地面微微发颤,好像地下还有人活动。一时搜寻时,看到了墙角有个暗门,露出了一丝光亮,一时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暗门,走了下去。

地下一层,叔离翦抬头间,却是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但看到地面上,围着一圈红彤彤的水晶石,错落有致,井然有序,宛如一个个坟丘在这圆形排布,阴森的红色也恰如血水横流,叫人畏惧。这一个大坛子,三尺来高,里头堆着满满的朱砂,红色耀眼,另外这坛子附近,还有个沾着鲜血的瓷碗,上头还挂着浓浓的血珠。这瓷碗的附近,就站着这个可怕人物段思犴。

段思犴此时嘴角还残留着淡淡的血渍,眼睛里都是得意之色,双手乱抓,在朱砂间腾挪,鹰爪般的玄劲在朱砂里搅动,宛如翻江倒海,朱砂哗哗直响,伴随着段思犴的脚步错动声,令人不安。

水晶石也散发着时断时续的红光,伴随着段思犴的脚步移动,或暗或明,交错阴阳,令人眼花缭乱。

叔离翦暗道:‘原来,这段思犴是靠着喝生血,炼朱砂,凭借水晶石的灵气,练得武功。“

段思犴察觉到叔离翦,就在附近,一时嗷嗷的直叫,一阵掌力飞旋,飞渡灵掌舞开去,却是叫人心惊胆战,这周围的水晶石悉数悬空,嗖嗖朝着叔离翦这边飞来。

叔离翦惊呼声中,一时退出了一招“天元扬威”,砰砰几声,倒也击落了多数的水晶石,但是这水晶石上头凝聚的热浪,还是灼伤了叔离翦的手臂,手掌至下臂处都显得微红,灼烧感强烈。

同时,段思犴的一阵咆哮声中,掌气如潮,形成了斗大的一个雷光球,射向了叔离翦。

叔离翦一时挥掌推出,砰地一声,击中了雷光球,不曾想,雷光球却是霎时间裂成了九个小的雷光球,噼噼啪啪的响着,劲气透过了叔离翦的经脉,叔离翦立时喷血退却三步,全身宛如火烧。

这股火气顺势窜起,从脚底板直达脑后,全身火热之气,瞬间带动了昔日吸纳的龙血珠之气。

叔离翦虽然喷血,但是,此时内力的攀升,却是忽然突破了以前难以企及的瓶颈,陡然遨游天际般升腾云脉,飘零游弋般的气劲瞬间在身体里,奇经脉之内游动,恰如江河归海,百川归一。

叔离翦一时内力升腾,胸口宛如压了一股气泡,不吐不快,一时呼啸声中,身体爆发出了九条盘旋龙影,呼啸向前,冲向了前头的段思犴。

段思犴大骇之下,挥舞掌气,一时七个水晶石,朝着叔离翦飞去。

然则,这些水晶石都无一例外的被叔离翦龙影所化,叮咚乱响的坠地,碎成了七零落的石屑。

段思犴被叔离翦气势所摄,一时退却时,叔离翦借机窜出了地下一层,到了地面,飞身出了石楼。

护卫呼喊时,叔离翦早已带着贺拔羚,窜上了屋脊,消失在了夜色中。

段思犴并没有派人追击,而是呆呆看着这满地的碎裂石屑,一时暗道:‘这是龙血珠之气,何等霸道,我倒是反增加了他的功力,我看这事麻烦了。我曾算过命相,我与龙血珠之气相克,我看,此人我倒不宜多做接触,免生不测。“

段思犴找人收拾了这里的水晶石,一时心疼,这朱砂还好找,可是红色水晶石却难寻,就说这生血也是易得,但是偏偏一番争斗,毁的就是这红色水晶石,这种稀罕之物,还要四处淘换,十分费力。

段思犴靠着喝生血,炼朱砂,依靠水晶石灵光熬炼飞渡灵掌,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他出道,便是如此。在并州,在代地,在随着段韶南下增援的军事行动中,都要费力的带着这些练功之物,就因为这些东西,急切之间,也就是生血易得,连朱砂都不可一日筹措得当,一旦缺失,就很麻烦。再说这红色水晶石,本来开采就费力,加之需要打磨,抛光,增进灵性,这一块水晶石,从出土到练功成品,那就需要很长时间,并非短时间可以做到。如今毁了这么多水晶石,真是叫人叹息。

段思犴也是大意了,没想到真有人敢夜闯刺史府,来破坏他练功,一时暗骂叔离翦。

叔离翦和贺拔羚逃出了刺史府,也是一阵心有余悸,侥幸之余,却也驻足留步,观望后方,确信没有追兵跟来,才算长出一口气。

贺拔羚说道:“怎么了,遇上了段思犴?”

叔离翦点头:‘这厮靠着生血,水晶石,和朱砂练功,不过今天被我毁了不少水晶石。“

贺拔羚说道:‘靠着生血,水晶石,朱砂练功,练得飞渡灵掌,这法门好像是失传的血灵,才有如此方法,这段思犴难道是残存血灵的后裔?“

叔离翦摇头:‘这段思犴,看来是短时间,还回去筹措水晶石,恢复练功之用。“

贺拔羚说道:‘其实,对付段思犴最大的麻烦,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刺史身份,身周动则就有上千的护卫,铁甲精骑,还有弓弩手,水军,你想,段思犴如果短时间不被拿下,那就是对手遭殃无疑。“

叔离翦叹道:‘是啊,这家伙飞渡灵掌,就算是短时间不再增益,以原有的功夫,一般人也难以在三两招之内将其拿下,如果不得拿下,那就引来了外头的护卫,那定是十分危急,除非把他调离出去,叫他脱离护卫的保护,然后方可合围之,将其拿下。“

贺拔羚摇头:‘段思犴虽然暴戾成性,杀人如麻,但却不是傻子。昔日在并州对阵北周军,西魏军,那都是叫对方头疼。不少人都想过将他引离军卒的保护范围,单独将其围困,但是,没有一次得逞。这段思犴滑的很,一般时候不会轻易自己以身涉险,所以引蛇出洞,基本不可行。‘

叔离翦说道:‘如此下去,待得他谋得新的水晶石,再去熬炼飞渡灵掌,那就是很大的麻烦。“

贺拔羚说道:‘不去想了,待得那时候,再做计较吧,去休息了。“

叔离翦两人在庐江郡,呆了几日,倒也清闲。

街头忽然一阵骚动,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高鲛僧几个人,还有申仲羽陪同。

一个高头大马上坐着高诠宗,一路缓行,在护卫簇拥下,进入这庐江刺史府。

段思犴这时迎了出来,高诠宗和他并肩进入了府中,高鲛僧几个人在外保护。

段思犴和高诠宗互叙礼仪后,各自坐定,仆人献上了香茗。

高诠宗说道:‘刺史大人,最近辛苦了,看来像是憔悴了。“

段思犴一阵摇头:‘侯爷说的没错,这几日,我真是遇到了麻烦,被人毁了不少水晶石,这都是我的至宝,不好买来,希望侯爷帮忙。“

高诠宗笑了:‘不就是水晶石吗,这事包在我身上,不成问题,还有朱砂,我另行奉上。“

段思犴大喜:‘侯爷如此厚爱,我真是受宠若惊,无以为报。“

高诠宗眉头一皱:‘嗯,说到正事,南陈的吴明彻,和裴忌几个人,如今是虎视眈眈,对我朝在淮南的领土那是觊觎多年,早欲夺回。如今,宇文邕也在黄河渡口,沿岸秘密增兵,恐有东向之意。这时,本朝风雨飘摇,还望段将军匡扶天下,力挽狂澜,是为北齐大幸。“

段思犴点头:‘侯爷所言,乃是鄙人守土之责,责无旁贷。“

高诠宗说道:‘至于刺史大人所需东西,我肯定是尽力筹措,决不食言。“

段思犴笑了:‘侯爷,真是我的福星,我期盼已久,如今见到了侯爷,真是三生有幸。‘

高诠宗点头:‘嗯,另外,苏北的银阙宫也在秘密行动,恐有西向进入淮南的企图。而这时高丽人也蠢蠢欲动,可能会进入扬州,和南陈的使节秘密接洽,企图瓜分我北齐领土,合力攻我,这高丽人觊觎幽州之地多年,如今已经进抵辽河,和辽西近在咫尺,野心之大,胃口之强悍,叫人咋舌。“

段思犴嘿嘿笑了:‘高丽人的野心大,这是举世公知的,他们需要跨越辽西,就必须要对付奚族,这时还要对付附近的契丹,背后的靺鞨等部,高丽人此时急于西进,显得有些急躁。“

高诠宗沉吟道:‘但是,此时高丽从海路,可以进入扬州,封锁入海口,他们的水师该比本朝更加精锐,是百战之师,不可不防。高丽人此时去和南陈暗通款曲,看来恐有西向吞并辽西之意。“

段思犴说道:‘侯爷但请宽心,无论是高丽人,还是这银阙宫的人,亦或是南陈吴明彻等辈,但有来犯之举,我定是竭尽全力抗之,决不能叫他们无故侵入淮南半步。“

高诠宗听得心情振奋,自打四周对手开始增多,自己就是心头不安,不祥的阴云时常笼罩在了他的头顶,加之前不久袁同允死在了建康,又叫他心力交瘁,此时闻得段思犴如此激昂豪迈的话语,真是心头大安,起码这个得力盟友,可以帮自己抵御一下四周的强敌,缓解一下淮南的压力。

淮南之地,历来是陈齐必争之地,所谓守江必守淮,如果想保住长江防线,一要守住淮河南北,二要守住巴蜀重地,其时荆襄之地早已落在了北周手中,巴蜀也不例外,所以此时淮南更加显得重要了。

吴明彻等人图谋淮南之事,也是介于宇文邕崛起,灭了宇文护后,专心发展军务,摧毁佛庙,增强赋税和军资,储备人才,蓄意东进早已昭然若揭。

吴明彻等人此时北图,等同于趁火打劫,真是有点叫人不齿,但是,兵不厌诈,为了胜利,为了夺回淮南之地,南陈根本不会理会这些书生之见,见到北齐危险,不来夺点肉吃,那岂不是呆子?

高诠宗说道:‘刺史大人,但有所求,可以向我言明,我尽力满足。“

段思犴说道:‘到时候,如果这里兵员出现紧缺,物资供应出现问题,还希望侯爷鼎力相助。“

高诠宗点头:‘没问题,这都是鄙人应尽职责。“

段思犴叹道:‘还有件事,这刀鞘被一个老者毁了,唯恐此时再去找风刀的线索,却成痴想,这个事,需要侯爷暗中查访,以便我们尽快风刀。“

高诠宗点头:‘这个事,我早已暗中关心,定能如愿。“

叔离翦两人在客栈里,忽而听到了一阵话语声,却是贝均闾,乔别致,和贾四宝到了。

贾四宝几个人进入了叔离翦的房间,一时坐定。

贾四宝笑了:‘公子,当初我们曾经谈过,希望公子可以为我们出头,做我们的领头人,不知此时旧事重提,公子能否应允?“

叔离翦看了看贺拔羚,说道:‘此时,我尚有要事,不能答应,希望三位海涵。“

贾四宝说道:‘那好,我们也不强求,这事也不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嗯,另外,就是风刀的事情,还是老话题,线索又断了,可惜。’

叔离翦说道:‘此时,众人瞩目之际,风刀的事情,也急不得,唯有静观其变。’

贾四宝说道:‘嗯,这也无法。银阙宫啊,如今好像真的分裂了,慕亦侬在北面,淮安一带驻扎,而这郁微阑已经南下渡江,进入黄山附近,两人看来是有点势同水火了。“

叔离翦说道:‘有些事,分分合合,也都在情理之中。‘

贾四宝说道:“对,有理,这些年我们绰灵也分分合合,时聚时散,波折顿生。早些年,我们还算是团结,合力对外,契合得多。可是,最近几年却又归于分崩离析,四处不安,是为可叹。“

叔离翦说道:‘那么,你们既然和辽东的绰灵算是近支,为何不去辽东投奔他们?“

贾四宝摇头:‘辽东一带的绰灵,早已和契丹,奚族,高丽人打作一团,算是最为灵异彪悍的一支绰灵,高宝宁算是其中代表人物,而石渊奇也算是其中一个旁支,还有高丽不少武士,都属于绰灵。可见,当地的不少绰灵,都已和突厥,奚族,契丹,高丽发生莫大瓜葛,不再纯粹属于江湖,就这么复杂。“

叔离翦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之间联系很少。“

贾四宝说道:‘我们不比岭南十二道,岭南的风俗呢,就是互不统属,类似武陵蛮人那样的规矩,可以无头领而多年绝内战,无帅曲而不分裂,那可是岭南独有的特色,我们绰灵在太湖,则多羡慕而不可得。这是我们没法的事情,时局不同,属性各异,没法因循他们的旧例而行。“

叔离翦说道:‘嗯,这也是无法勉强的,毕竟各有各的道。“

贾四宝说道:‘按照常理,我们该去投奔银阙宫,迟早他们也会南下,吞并到江南三吴地区。可是,我们又不甘心屈尊于银阙宫,唯恐又不能见容,哎,难啊。“

叔离翦说道:‘那你们,可以去投奔黄山一带的郁微阑,她还算知情达理,此时正是缺人之际,你可以去试试,这也是一个办法。“

贾四宝想了想:‘这也是办法,可以考虑。“

乔别致说道:“嗯,可行,不如一试,省的终日里提心吊胆,害怕被哪一派吞了。“

贝均闾也道:‘公子之言,想必不是无准备的,对郁微阑想必有所了解,我们可以考虑。“

叔离翦说道:‘嗯,这事,三位还是慎重,毕竟干系重大,需要慎重抉择。“

淳于丹此时和高宝宁,还在腻在一起,十分亲密。

高宝宁说道:‘这时候,我们还是需要回一趟幽州,我总是不放心。“

淳于丹笑了:‘你回去啊,呵呵,你在幽州待得还不够烦,回去作甚?“

高宝宁叹道:‘我也不想,可是,风刀的刀鞘已经损毁,没什么价值,在这没头苍蝇似的寻找风刀,还不如回转北地,在那里过几天清闲日子。“

淳于丹搂着他腰,说道:‘你这个狠心的人,说走就走。“

高宝宁说道:‘自然带着你了,你不在我身边,我真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啊。‘

淳于丹嗔道:‘你真是油嘴滑舌,只是风刀一日找不到,我也是寝食难安。‘

高宝宁说道:‘乖了,跟我回去,这风刀的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我想没那么快的。“

淳于丹嘟着嘴:‘你这么说,我也能够理解。毕竟你在营州还有个职司,我在那就是闲人,好无趣。“高宝宁笑了:’我陪你啊,你不会无聊的。‘

淳于丹笑了:‘你别是口不对心,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你就是开始暴露本来面目了吧。“

高宝宁笑了:‘不敢,不敢,如果我背弃你,我定然是——“

淳于丹拦住了他的话头:‘别总是发誓,发毒誓,不好,我信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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