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深瞪着皇甫搏泰:“怎么，见了我这二舅哥就说不出话了，静霞呢，还不带我们去见她，难道要我们就站在门外吗。”语气冰冷，就差恶言相向了。

杨赛禹很是会察言观色，觉得皇甫搏泰的神情很奇怪，朝皇甫搏泰拱手道:“小侄见过姑父，刚才听闻这位小哥提起姑父与姑母鹣鲽情深、夫妻和睦，真是羡煞旁人，还有表妹国色天香，是江南第一美人，如今倒真想见见了。”

皇甫搏泰闻言有些冒汗，他抛妻弃子该怎么说呀。

杨赛婵也奇道:“这姑父怎么不说话呀。”

皇甫搏泰很是为难，如今杨家人已经找上门来了，自己还能怎么隐瞒，即使能掩盖一时，他们也迟早会发现，只得道:“你们随我来吧。”这事不能在外面揭露，还是直接带他们去找杨静霞吧，再多的暴风雨都关起门来发泄。

皇甫搏泰在前带路，杨静深几人虽觉怪异，但还是跟上。

泰霞小筑，是以前申庆门的主屋，是皇甫搏泰和杨静霞的爱巢，如今却是荒凉一片，杂草丛生、落叶满地，房屋也陈旧破败，与申庆门其他建筑格格不入。

自从白月怜来后，皇甫搏泰就未再踏足此处，如今连路都有些不识了。

杨静深几人越走心越凉，杨赛禹也能感知刚才侍卫口中深受宠爱的门主夫人定不是指自己的姑姑，而是另有其人，而皇甫依莲定也不是自己的表妹，而是姑父和另外的女人所生。这就是姑姑当年冒大不韪也要嫁的男人吗，如今怎么沦落成如此光景。

杨赛婵可藏不住话:“这地儿怎么这么偏僻啊，比下人居住的还不如，刚才那守卫不是说姑父最疼姑姑了吗，怎么住这种地方。”

杨静深哪还有不明白的，皇甫搏泰负了自己的妹妹。

杨静深虽武功低微，但作为一个兄长，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被欺负住在这种破地方，心中就窝着火，一把揪住皇甫搏泰的衣襟，厉声道:“皇甫搏泰，你说，你把静霞怎么样了，她怎会住在这种地方，这是你门主夫人该住的地儿吗！”

以皇甫搏泰的武功要把他推开轻而易举，但由于心虚内疚，也就任由杨静深发火，杨静深气不过，一拳打在皇甫搏泰左脸，用足了力道。

皇甫搏泰左脸迅速肿起，嘴角流血，但神情恍惚，都没去擦拭血迹。

杨赛禹及杨赛婵在旁看着，暗暗咂舌，没想到杨静深竟有这般强悍的一面，平日里都是温文儒雅的，看来今天是气狠了。

皇甫搏泰没敢还手，他没有底气，尤其看到泰霞小筑这荒凉破败的模样，心下就一阵揪痛，他怎么负她至此。

杨静深怒不可遏，双目圆睁，骂道:“我三妹放弃一切跟了你，原本以为你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却不想竟是这样，皇甫搏泰，你还是人吗，你对得起我三妹吗，今天我就打死你。”对皇甫搏泰拳打脚踢。

皇甫搏泰一直都没还手也不躲避，任由杨静深殴打，还好此地偏远，周围没有侍卫及小厮，不然看到自己的门主如此挨打，该作何反应。

只听一人叫道:“二哥——”这一声叫唤，把所有人的神思都拉回来，看向说话的那人，见一头发花白的中年妇人，形容憔悴，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衣衫陈旧，可不就是杨静霞，她在里面听到有人说话，好似至亲熟人的声音，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听过，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赶忙跑出来叫了一声，看能否得到回应。

“三妹——”杨静深迅速丢开皇甫搏泰，几步跑到杨静霞身旁，扶着她，心疼不已，“三妹，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不仔细看都无法认出，才过不惑之年，怎么看着如五十多岁的老妇人，颓败苍老，哪有当年扫眉才子的风采。

“二哥——真的是你呀，我不是做梦吧。”杨静霞惊喜交加，泪落连珠，不可遏止，时隔二十多年，自己的亲人还是找上门来，他们没有忘了自己。

可自己当时只为一时情动，就弃亲人于不顾，毅然决然和皇甫搏泰离开，如今想想真是报应啊，她抛却年迈的母亲和疼爱自己的兄长，去追随所谓的男女之情，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到最后割舍不下自己的还是那血浓于水的亲情，怎不令她欢喜悲痛，又悔不当初，然事已至此，一切的苦果都得由自己尝。

杨赛禹及杨赛婵在旁看着杨静霞，都惊叹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姑姑，曾经有咏絮之才、林下之风，是京师有名的才女，当年求娶之人踏破门槛，可如今竟落得这副田地，让人难以直视和接受，这要是被祖母看到，得有多伤心。

皇甫搏泰看着杨静霞，也难以置信她会变成这副模样，俨然就是一老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还有当年的风貌，他们是有多少年没见了，他竟然都已经将这发妻遗忘了，愣愣的叫了一声:“静霞。”

思绪似乎回到二十多年前与她初见、相识、相知、相许到成亲生子，一切就如一场梦幻一般，且似乎经历那些梦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皇甫搏泰，如今的皇甫搏泰是一心扑在白月怜身上，眼里心里已容不下其他女人。

杨静霞听到了他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冷冷道:“皇甫搏泰！你竟然会来，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自从有了那贱人和贱种，我们孤儿寡母就在你心中消失了。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你给我滚！”歇斯底里，狂吼怒号，当年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皇甫搏泰仍是呆愣，为何会变成这样，曾经他们也是一家和睦。

杨静深安抚杨静霞:“三妹，你先别激动，这种人渣败类犯不着为他伤心。”又见她眼神奇怪，便用手在她眼前一晃，毫无感应，顿时惊诧万分:“三妹，你的眼睛……”连眼睛也瞎了，赶紧给她把脉，只觉脉象瘀堵、长期郁结于胸，眼睛也是悲伤过度、流泪不止所致，这些都是皇甫搏泰害的，不由又对他恨上几分。

杨赛禹也是吃惊，没想到祖母心心念念的宝贝姑姑被折磨成这番光景，此时他是最为清醒也最为稳重的，朝杨静深二人道:“二叔、小姑，不如我们到里面坐下慢慢谈。”这样抱怨何时是个尽头，如今是要弄清事情原委。

杨静深经他一提醒，也收回理智:“对对，三妹，我们进去说，让我给你好好看看眼睛。要是让母亲知道你变成这样，该有多伤心。”

杨静霞点点头:“好，走，二哥，我们进去。青玉，快给他们倒茶。”吩咐青衣小婢青玉看茶，青玉赶紧烧水。

杨静霞拉着杨静深入屋，杨赛禹及杨赛婵跟上，杨赛婵本不愿进，但外面更荒凉让她瘆得慌，还是跟着父亲和堂兄安全些。

独留皇甫搏泰在外面呆愣，迟迟没有离去，心中涌起浓浓的化不开的懊悔和愧疚，沉重的让他难以呼吸，双目也蓄了些泪。

杨静深给杨静霞仔细检查眼睛，见眼睛整体没有什么损害，就是神经和血管有些枯竭，问道:“你眼睛失明有多久了。”

“这……”杨静霞似在沉思，她都记不清有多久了。

青玉边上茶边道:“都大半年了。”

杨静深闻言点点头:“三妹，你这眼睛还有得治，此次既然我来了，你就随我回京城，我给你治眼睛，不然若时日久了，就算大罗金仙也难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