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有罪。”长公主弯下腰去，以额触地，“沈延年和窦书阁等人陷害颍川王，臣妾隐约猜出了端倪，但却知情不报，最终导致颍川王蒙冤下狱。臣妾思来想去，觉得臣妾此举欠妥，特来向皇上请罪。”
皇上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此事你可有参与？”
“没有，绝没有。”长公主连连否认，“臣妾从不掺和朝堂上的事，皇上你是知道的。”
窃取军事机密，千里栽赃欧阳晟的这种事，估计长公主就算想参与，也没这能耐，皇上信了她的话，脸上却露出探究的表情来:“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皇姐来向朕请罪的？”
“是因为臣妾内心不安。”长公主回答道。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姐，咱们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你又何必在朕面前装样子？”他们这种生于后宫，长于后宫的人，从来只知道趋利避害，怎么可能因为良心不安而认罪？哄谁呢？
长公主被皇上一语戳穿，倒也没脸红，只是沉默了许久，才道:“臣妾是担心不认罪，颍川王妃就不肯为瑞儿治病。”
皇上这下听懵了:“瑞儿病了？你是指上次的伤风？可颍川王妃不是早就给他治好了吗？”
“跟伤风没关系。”长公主摇头，“瑞儿他……”
“他到底怎么了？”皇上皱起了眉头。无论沈延年等人为了小皇子做过什么，皇上都不希望他有事。一来他通共就俩儿子，哪一个都金贵，二来，如果小皇子没了，剩下太子一人独大，只怕他这个皇上都要受牵制。
长公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描述小皇子的病情，干脆道:“皇上不如随臣妾去储秀宫，亲自看一看。”
病得这么严重吗？皇上狐疑又担心，当即起身，随长公主朝储秀宫去了。
约莫两刻钟后，皇上看到小皇子肚子上的人脸，惊得一个踉跄，要不是魏公公搀扶及时，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长公主赶紧给小皇子盖上被子，遮住了人脸。
皇上移步墙边的椅子，坐下喝了足足一盏热茶，方才镇定下来，斩钉截铁地道:“此事绝不能外传。”
长公主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紧张。这样的孩子，是会被人称为妖孽的，而妖孽现世，代表着熙朝气数已尽，任哪个皇帝都会十分在意。
皇上反复揉捏着手里的茶盏，心情很是复杂。如果他儿子多，直接让人把小皇子悄悄溺死便是，但问题是，他的儿子不但不多，而且少得很。为了牵制太子，小皇子必须活着。
长公主看出了皇上的犹豫，道:“皇上，不如让颍川王妃进宫，悄悄地给小皇子做个手术，把他肚子上的人脸处理了吧。”
皇上想也不想便否定了她的提议:“不行，万一消息走漏怎么办？”
长公主不敢告诉他，叶雨潇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得另想办法劝解:“皇上，你仔细想一想，让颍川王妃来给瑞儿治病，无非有两种结果。第一种结果，是颍川王妃顺利给瑞儿摘除了肚子上的人脸，让瑞儿恢复了正常。既然瑞儿恢复了正常，那又何来什么消息泄露？即便有人乱传谣言，让瑞儿把肚子露给他们看，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第二种结果，是颍川王妃没有给瑞儿把病治好，导致他命丧手术台。如果是这样，那瑞儿死都死了，难道还会有人把他的尸首从坟里刨出来验证不成？”
皇上听完一想，觉得不对。这不是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吗？万一叶雨潇既没有顺利摘除小皇子肚子上的人脸，而小皇子也没有命丧手术台，依旧活下来了呢？那岂不是既没有改变现状，还多了几个知情者——叶雨潇做手术肯定会带助手，难道到时候把他们全都杀了封口？
皇上正要补充上这第三点，忽然间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她根本就不允许这第三种可能性发生，小皇子要么恢复正常，要么悄然死去，绝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果然还是女人的心更恨哪。皇上感慨着，对长公主道:“就依皇姐的意思，传颍川王妃进宫吧。具体手术细节，你们商量好了后，再来告诉朕。切记不要走漏消息，这天下生有反骨，正想着找借口的人多得是，若让他们知道宫内生出了妖孽，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皇上放心，臣妾明白。”长公主郑重点头。
皇上发了话，长公主第二天就命人把叶雨潇请到了储秀宫。
叶雨潇看着长公主，没有作声，只等她主动开口。
长公主道:“本宫已经向皇上承认了罪行，只是皇上听说了小皇子的病，大吃一惊，暂时顾不上惩处本宫。不过，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解恨，等小皇子康复后，本宫再去请罪，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除非犯下了谋逆大罪，皇上能怎么罚她？她不过是想要她的一个态度，顺便再换些好处罢了。当然了，现在还是以小皇子的病为重，等她治好了他，再跟长公主谈条件。
叶雨潇想着，岔开了话题:“那皇上同意签‘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了吗？”
长公主点头道:“皇上已经同意了给小皇子做手术，自然愿意签署风险同意书，到时你把同意书带来就是了。”
“行。”叶雨潇道，“那我们来聊一下手术细节，首先，小皇子是出宫去医馆做手术，还是我进宫来给他做？”
“自然是你进宫，他这病，可不能让别人知道。”长公主道。
“我进宫没问题，虽然临时布置手术室很繁琐，但对于长公主和皇上来说，肯定是小事一桩。”叶雨潇道。
长公主点着头道:“手术室自然没问题，还有别的吗？”
“有。”叶雨潇道，“贴身伺候小皇子，知道他秘密的人，一共有几人？”
她问这个做什么？长公主狐疑着答道:“一共六人，其中一个嬷嬷，一个内侍，另还有四个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