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回去, 再杀一次？”

沈诸意味深长地看着沈亦，似乎已经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很想回去？”

沈亦撇开眼：“这不是废话么。”

那张和沈亦一模一的脸『露』一抹诡异笑容：“这的确是个好意。”

接着沈诸抬手一挥，沈亦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般开始收缩、折叠, 几秒钟的功夫，他居然变成了一件外套！

是沈亦常穿的一件短夹克。

他没办法开口, 没办法活, 只能任凭沈诸摆布。

只见沈诸变换了发型，甚至连表情和眼神都学着沈亦的子，然后穿上由沈亦变成的那件外套, 摇身一变，轻笑道：“猜猜，江衍能看来我是谁吗？”

江衍带领的反抗小分队霸占了中转站服务中心, 所有新来的玩家得先安排一场思想教育课，把循环两个字写在新人手册里，学会对系统宁死不屈。

于是很快系统原有的规则就打破了, 玩家们视死如归不再畏惧淘汰, 就连副的开启数量都比之前下降了不少。

因为大家都知道，所谓攒够一万积分就能离开无限界, 不就是个笑话。

距离沈亦消失已经去整整天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 江衍表现一副从容淡定的模, 目的就是为了打沈诸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亲自现在江衍面前。

这天里江衍每时每刻都在担忧沈亦的安全, 但还得做一副冷静的子。

每度一个平静的夜晚，他心里的纠结就更上一层。

难道是他们的推测了问题？还是说沈亦抓住了软肋？亦或沈亦其实真的已经……死了？

“衍神！衍神！快去看看……”

在中转站入口处值守的志愿突然急匆匆地跑来, 打断了江衍的思路。

他的表情又惊又喜：“是沈大厨！沈大厨回来了！”

话音刚落，江衍就已经离弦之箭般冲了去。

沈亦果然回来了。

这天让他寝食难安昼夜思念的人，就笑意盈盈地站在面前。

他穿着件浅绿『色』的夹克外套, 衬得肤『色』很白，看江衍时立刻『露』喜悦的表情：“江衍！”

“怎么回事？他放回来的？”江衍警惕地抬头望了一眼，然后拉着沈亦来角落，轻轻捏捏他的手心，“用我们的老办法交流。”

“沈亦”根不知道老办法是什么。

他岔开话题，反握住江衍的手，轻笑道：“别着急啊。”

“不想我么？”

江衍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的人。

怎么可能不想。

要不是周围还有别的人，他早就捧着那张白皙的脸使劲儿亲了。

江衍往四周望了望，志愿们都各忙各的，有几个贼眉鼠眼地往他们这边瞅，嘴角挂着暧-昧的笑容。

也是，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衍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后颈往自面前带，目光如水般顺着他的眉眼游走唇畔，喉结微微耸，然后轻轻低下头——

下一刻。

江衍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在他腹部，像是使劲儿把他往外推似的。

两人同时低下头，只见穿在“沈亦”身上的这件绿『色』夹克就像是长了一双手，衣摆直挺挺的支棱在两人中央，拽都拽不平，就像一块坚硬的铁板，就差竖中指了。

江衍：？？？

沈亦觉得沈诸这个混蛋把他变成绿『色』外套一定是别有用心。

他弹不得，还没办法发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诸假扮成自的模去骗江衍。

别的都还好说，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还想跟江衍拥抱亲吻？！

真要让沈诸得逞了他还不得真的变成绿的？

眼看着江衍没发现面前的人有什么异常，还含情脉脉地想要献吻，沈亦顿时怒火中烧，只想狠狠地把这个认不来自的笨蛋推开。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自极度愤怒的情绪影响了他的身体，变成一件衣服的他居然真的伸了“手”。

衣摆竖来直愣愣地顶着江衍，彻底把俩人搞懵『逼』了。

江衍皱了皱眉，似乎察觉了异常。

沈诸眼中也闪一丝异『色』，然后突然笑着道：“这件衣服好久没洗了，脏得很。”

说着就要把沈亦脱下来。

才脏！全家都脏！

沈亦哪里肯让沈诸得逞，干脆在他脱下一只袖子的间隙迅速扑向对面的江衍，然后两条袖子缠着江衍的腰打了个结，围裙似的绑在江衍身上。

别说，这劲瘦小腰抱来真舒服，好像连腹肌的纹路都能感受似的。

江衍并不知道这件“流-氓”的衣服就是沈亦人，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衣服袖子在他身上绑的很紧，勒的他有点难受，来打算把衣袖解开扔在一边，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绿呼呼的一坨突然觉得有点可怜。

于是他顺了顺这件绿『色』外套的衣摆，随手搭在自手臂上。

见江衍并没有对外套多做询问，沈诸连忙道：“其实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告诉。”

“我见那个人了。”

江衍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来。

沈诸警惕地四处逡巡了一阵，这才小道：“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

“我不是告诉，他跟我长得一模一吗？直现在我才发现……”沈诸沉道，“他就是我。”

“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无限界的镜像体，我是好的那个，他就是邪恶的那一面。”

“所以江衍，明白吗……”

沈诸抓住他的手，从怀里取一把匕首塞给他：“想要这个无限界结束，就只能……杀了我。”

“我死他灭，所有困的人们都会……”

“好了。”江衍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沈诸叹了口气，抓着江衍的手深情道：“江衍，我知道不忍心，但不论如何，为了这些困在无限界的人，我必须死。”

他缓缓掰开江衍握紧的手，强迫他拿着那把匕首：“江衍，手！”

沈亦简直要气死了。

他然明白沈诸这个混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谓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不是再次营造一个沈亦会真的死去的借口。

不要脸的是他居然道德绑架江衍，让他亲自手。

沈亦袖子一甩，打算从江衍手里把那只匕首夺来。

谁知道刚刚还一脸难『色』的江衍居然反手握住手里的刀，眨眼间的功夫就用利刃抵住了沈诸的喉咙。

他哪里还有半点『迷』『惑』的神『色』，目光狠厉且笃定地盯着沈诸，手下微微用力：“根不是沈亦，沈亦在哪儿？！”

沈亦简直热泪盈眶，江衍终于认这个赝品了！

沈诸轻轻扯了扯唇角，那副轻蔑、傲、目空一切的表情重新回他脸上，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他身上就彻底没了沈亦的影子。

“我说了，我就是沈亦，沈亦就是我。”他轻哼着把脖子往前送，江衍的刀刃立刻在他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可以试试看。”

他似乎根就不畏惧死亡。

江衍蹙着眉，刀刃微不可查地往后缩了半寸。

只这么一瞬间的躲避，立刻沈诸捕捉，他轻轻勾唇角，没等江衍察觉脖颈就猛地向前送了去。

白皙柔嫩的颈部皮肤和尖利的刀刃负距离接触，鲜血飞溅而。

颈边开一朵艳丽的血花。

沈诸满足地欣赏着江衍惊惧的表情，轻笑道：“害怕了。”

鲜红的颜『色』在不断蔓延，直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红『色』占据。

无尽的恐惧、担忧随着这红『色』充斥着江衍的大脑、心脏，他很快没了意识。

滴——滴——滴——

是心跳监护仪的音。

江衍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口舌干燥，嗓子哑的说不话来。

“小衍！小衍终于醒了……”一直在病床边照顾他的是他的母亲，此时的她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多岁。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努力地发了两个音节，嗓子仿佛要裂开一般，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江母连忙倒了杯水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小衍，终于醒了！知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从江母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江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五年前他在办公室小憩，从此一睡不醒。除了他之外，全国还有上百万人和他一，陷入莫名的昏睡中。

并且陷入昏睡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专家们仔细研究了这些人们的病情，发现昏睡的身体机能一切常，大脑也非常活跃，就像陷入了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梦境。

而江衍的注意力却都在这“五年”上。

陷入昏『迷』的人就是那些在无限界中循环的玩家们，就连他自，也迫在其中消耗了五年。

可问题是……他是怎么来的？

病床前的电视机上在播放热点新闻，播音员兴奋的宣布，百万昏睡一朝转醒。

所有人都醒来了，不止他一个。

江衍不禁回想沈诸的那句话：“想要这个无限界结束，就必须杀了我。”

“我就是沈亦，沈亦就是我……”

无限界消失的前一刻，锋利的匕首的确刺破了沈诸的脖颈。

所以……是沈诸死了？无限界也随之消失了？

那沈亦呢？

江衍疯了似的拔掉手上的输『液』器，踉踉跄跄地爬下床向外扑去。

五年的时间，界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一切仿佛还是停滞之前的繁荣模。

坐在租车上的江衍艰难地说费蒙酒店的名字，他记得，那是沈亦工作的地方。

这是整个a市唯一的一家七星级酒店，外观奢华，服务周，拥有着精英的厨师系统。

然而后厨部的经理却好像没听沈亦这个名字一般：“沈亦？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真的没有这个人……”

“他可能得昏睡症，”江衍不打算放弃，“仔细看看五年前的中餐厨师名单，他说他是这里的中餐总厨……”

“真的抱歉了江先生。”

后厨经理将整个中餐部前后二十年的名单都找了来，并没有发现沈亦的名字。

“我们酒店上总厨下至助理，没有一个姓沈的，不如您去其他酒店问问？”

江衍心底愈发不安来。

几经辗转，他托人联系了沈亦的小姨。

这个温和的『妇』人只交给了他一张照片，那是还在上中学的沈亦。

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手里抱着一理书，黑框眼镜挡住了他眼底的光泽。

“沈亦十八岁那年就因为癌症了，他学习成绩那么好，却连个大学都没有机会上。”小姨的语气哀伤，即便事情已经去了十多年，提沈亦时还会眼眶酸涩想要落泪。

江衍却根不敢相信自的眼睛。

“沈亦……沈亦他不是厨师吗？怎么会……”

小姨摇摇头，轻叹道：“我倒也希望他不那么聪明，像个普通孩子一，快乐的度一生。”

小姨给了他公墓的地址，江衍还是失魂落魄地来了那一方小小的石碑前。

黑白照片里的少年沈亦笑容苍白，墓碑上“享年十八岁”几个字仿佛给江衍判了死-刑：或许他的沈亦在现实界中根没有存在。

他们明明那么真切的拥抱、那么情的接吻，他的每一个笑容都真实的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可为什么真实的沈亦……只是埋入泥土中的一方小小石碑？

底是哪个环节了问题？

难道说……沈诸说的他和沈亦为一体，是真的？

因为沈诸的死亡，无限界的循环结束，所有玩家们都从昏『迷』中转醒，而沈亦也永远消失在那个虚拟的界里。

乌云裹挟了公墓头顶的天空，阴沉将雨的天气让江衍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那种悲痛欲绝的情绪似乎越走越近了。

他似乎即将陷入沈诸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陷阱里。

沈诸还是做了，做让沈亦从他的生命中消失，让他连个可以怀念的理由都没有。

哗——

大雨带着浓重的悲伤情绪倾盆而下，将江衍浇了个彻底。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种奇怪的情绪始终将他往绝望那条路上引，明明他有怀疑，明明还打算找反常的情况重新寻找希望，可此时的他却仿佛浓郁的黑『色』包围，不得不沉浸在痛苦和悲伤里。

雨越下越大，就在他即将昏厥的前一刻，他突然幻听似的感受了那个日思夜念的音：“江衍——”

江衍猛地抬头。

公墓区浓重的烟雨包围，江衍茫然地望着周围林立的阴森石碑，又听了那个音：“江衍——”

忽远忽近，仿佛响彻在耳畔，又仿佛来自远方。

但没错，这不是他的幻觉，是沈亦在呼唤他！

江衍连忙站直身体，面前墓碑上沈亦的照片也在雨中变了颜『色』。

他笑的温和，仿佛在注视着雨中失魂落魄地江衍：“江衍，醒醒——”

砰——

墓碑后的小土包里，忽的伸一只手来。

沈亦然知道沈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谓的“我就是沈亦，沈亦就是我”这种谎言，无非就是为了给江衍营造一种“完了沈亦肯定得死”这种氛围感。

而江衍在经历了这么多次沈亦假死的骗局之后，面对沈诸那张一模一的脸，再接受亲手抹了他脖子的冲击，自信心瞬间磋磨了一半。

他不想相信，可万一沈诸说的是真的呢？

人难免会考虑一下事情的坏结果。

于是沈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衍在抹了沈诸的脖子之后，身体渐渐变成马赛克像素，魂飞魄散在天地间。

沈诸这个不要脸的还捡变成衣服的沈亦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渍，得意地说：“这次他相信死了。”

无耻！

沈亦甩袖子朝沈诸的脸上来了一巴掌。

奇怪的是沈诸并没有躲。

他似乎对沈亦变成一件衣服还能随便『乱』的情况产生了些许困『惑』，始终皱着眉面『色』不太好看。

的确有些奇怪。

沈亦望着沈诸那张和自酷似的脸，恍惚间听了一个音：“难道他想通了？”

“他想来太多东西了，我开始控制不住他……”

控制不住谁？

等等，这是谁在说话？

难道……他能听沈诸的心里话？

沈亦从未经历这的感觉。

就像佛法中所说的顿悟，就像道家居士突然感受天地之无垠，宇宙之广阔，沈亦只觉得自的大脑打开了。

如果曾经的他关在门内，此时的他已经暴-力强拆了那道门。

他不但看了广袤无垠的星河宇宙，还看了沈诸错愕仓皇的模。

曾经的他总觉得自的大脑像一只部分损坏的存储硬盘，总有一部分隐藏文件无法打开。

而现在……隐藏文件夹终于『露』了真实面目。

那是通往无限云盘的密码，是沈诸掌控的界。

沈亦『迷』茫地在大脑的无限领域中穿梭，他仿佛从史前白垩看人类兴衰，又像是在宇宙中各个星球里穿梭光年，往前看不源，往后看不尽头，飘『荡』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明白了。

他能够和沈诸思域相通。

而整个无限界……就存在于他们的脑里。

沈亦还不明白他和沈诸大脑相通的原因是什么，但他的确和另外八个克隆体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沈诸这么屡次番的为他营造假死的假象，不敢真的让他死去。

这就意味着，他或许能和沈诸一，随意控制这个虚拟的界。

于是不半秒的时间，沈亦在沈诸还没反应来之前就迅速从他手中脱离，脑海中想象着自的四肢和身体，落地的瞬间已经彻底变成人形。

沈诸的眼中闪一瞬间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做了。”

沈亦随手幻化一把大刀朝他劈去：“江衍在哪？！”

而沈诸的面前则迅速现一面坚硬护盾，刀盾撞击发“咣”的一，激『荡』金属火花。

这是他们脑内的界，他们然可以随意『操』纵。

沈诸轻蔑勾唇，抬手一挥，地面突然开始震龟裂，现一道深不见底的裂沟：“就在我们的脑子里，找啊？”

沈亦险些裂沟吞噬，下一刻，沟壑中突然升一道水瀑将他托，汹涌的水流也卷着巨浪朝沈诸袭击而去。

沈诸的面前立刻现一道无形屏障将水拦住，接着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沈亦沮丧地一挥手，沟壑、浪涛，所有都重新恢复平静。

沈诸这个混蛋居然跑了。

他要哪里去寻找江衍？

人类的大脑拥有一千多亿个神经细胞，每一个神经元都能编织一个完整崭新的界。

也就是说，虽然他和沈诸脑域互通，他却根猜不江衍藏在了哪个平行界里。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同时使用一台电脑机，能够掌控对方所拥有的所有功能，但对方所有的使用痕迹都加了密。

他知道江衍就藏在沈诸的脑里，却无法从一千多亿个平行界中找他。

底会在哪儿？沈亦努力思考着——

沈诸在江衍面前演这么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江衍以为沈亦死了，从而陷入和苏承望一的痛不欲生里。

他仔细回想着沈诸挑衅江衍时说的话：“想要这个无限界结束，就必须杀了我……”

所以……沈诸其实是为江衍准备了一个无限结束的假象空间？

让江衍以为自回了现实，这他才能相信沈亦已经跟随沈诸一死亡的事实！

沈亦立刻沉入脑海中无数个与现实相关的界中搜寻着。

“江衍！江衍——”

他一边找一边呼喊，很快，他就在大脑中一个不眼的角落发现了江衍浓重的悲伤情绪。

那是一个暴雨轰鸣的界，那里的沈亦英年早逝，只化作墓碑上一只小小的照片。

江衍就站在他的墓前，失魂落魄，淋成一个雨人。

每个界都存在合理的规则。

就像做梦，如果现于离奇的情节，梦境系统就会崩塌，人就会惊醒。

沈亦搞不懂沈诸是怎么把这么多人都困在自的意识中的，所以不敢贸然打破每个不同界的规则。

一旦界崩塌，不知道困在其中的江衍会面临什么的结果。

所以他必须找一个不那么离奇的方式现。

沈亦看着暴雨中阴森的公墓，以及自照片背后的小坟包，不如……诈尸？

这种环境下演成鬼片还算合理吧？

于是在江衍还沉浸在悲痛欲绝的情绪中时，一条白皙的胳膊从沈亦的坟墓里伸了来。

江衍：？？？

大雨下着，土都变成了泥，黏黏答答地粘在好不容易才从墓里爬来的沈亦身上，看来狼狈极了。

沈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雨骤停，再一挥手，身上的泥巴也全部消失了。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朝江衍走去。

而刚刚还目瞪口呆的江衍居然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敢情他这是……怕鬼？

沈亦心里小小地嘲笑了他一番，这才猛地扑去抱住他：“傻瓜，我没死。”

江衍怔愣了片刻，像是终于感受沈亦的体温，猛地一把回抱住他。

“太好了，没死，没死……”

他『迷』蒙地呢喃着，像是已经这个绝望的现实界折磨的神志不清了。

沈亦抬手抚上他的脸，趁着对方还『迷』『迷』糊糊的一副好欺负的子，猛地朝那双薄唇袭击而去。

他的舌尖细细描绘着那双薄唇的形状，可能是因为淋了雨，那双唇很冷，在他的努力之下才慢慢回温。

而随着温度的回升，江衍的意识也渐渐苏醒，再次夺回这一吻的导位置。

直掠夺的气喘吁吁，沈亦才推拒着勉强离开面前这个吻疯狂的人。

“醒了？”沈亦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笨蛋，怎么没猜来这里也是那人搞的假象啊？”

江衍顺着他的额头吻鼻尖，轻呢喃：“现在知道了。”

沈亦这才把自沈诸掳走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沈诸的真实身份统统告诉江衍，然不会略自变成绿『色』外套的倒霉事迹。

“要不是我拦着，都差点亲上那个混蛋了！认不来我吗？！”沈亦气哼哼地掐着他的腰。

江衍闷道歉：“我错了。”

“以后……绝不会再认不。”

“哪还有以后啊！”沈亦抱住他，“这是后一次。”

江衍却没办法像沈亦一信心满满。

虽然已经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沈诸为了折磨他而创造的假象，可脑域互通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超他的预料范围。

或许真的像沈诸说的那：他就是沈亦，沈亦就是他。

这痛苦的抉择……恐怕还得再做一次。

共通的脑域虽然不能让沈亦知道沈诸都做了什么，但还是能清晰地感触他的位置。

于是沈亦拉着江衍迅速脱离这个糟心的平行界，在那个他去许多次、图书馆似的控制中心，找了沈诸。

他就坐在那只巨大的转椅上，背对着他们，面前是一帧一帧闪的无数平行界。

“来了啊。”他低应了一句，并没有回头，背影看来有些萧瑟。

沈亦一挥手，一片刀雨猛地向沈诸袭去。

沈诸却没有作，在无数锋利的刀刃即将接触他后颈的一刹那，刀子变成扑扇着翅膀的缤纷彩蝶，以柔化刚飘散消逝。

沈亦皱了皱眉，准备再次手，一直背坐着的沈诸却突然转身来。

他的脸似乎现了些许变化，和沈亦长得一，却又有些不一。

更年轻了，就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们一定有很多疑问吧。”沈诸脸上没什么表情，看来很平静，“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了沈亦？”

“猜得没错，也做了，我们的大脑是可以互通的。”

江衍蹙眉：“如果他只是的克隆体，们的大脑为什么会做互通……”

“很聪明，应该已经猜原因了吧？”沈诸轻笑，“只是不想承认？”

沈亦有点纳闷。

他轻轻拽了下江衍的袖子，想知道原因底是什么，江衍却面『色』铁青地撇眼，并没有打算告诉他。

沈亦准备开口询问，江衍已经先他一步跳了这个话题：“底为什么做这一切？所谓的五百年后文化没落的理由我实在难以苟同，如果真如所说，惩罚九个人也不可能达想要的效果……”

“难道没听说蝴蝶效应吗？蝴蝶扇翅膀都能引海啸，怎么知道我无法达目的？”沈诸轻笑道，“我做的明明是一件改变人类命运的伟大的事……”

“第一个，是我，因为游戏阻碍了青少年对知识的好奇心。”江衍将沈诸所谓的九个人九宗罪都说了来，“第二个，是号召减负的社会学女博士；第个，是娱乐至死的经纪公司老板；第四个，是改革学生成绩绩点，建议添加素质项目成绩的大学校长；第五个，是只图畅销的版社老板；第七个是救人不救书的消防员；第九个是苏承望。”

“那第六个和第八个呢？”

江衍指着虚空中的画面，描述道：“第六个是个十多岁的女人，离异、从事保洁工作、生活无依无靠，这的人会对文化产生什么影响？为什么要制造车祸让她死亡？”

“第八个，一个在建筑工地从事基础工作的男人，他只是个建筑工，又凭什么要的克隆人假扮工程师，骗危险的塌墙下，迫遭遇意外砸死？”

沈亦完全没有注意这两项异常。

那天沈诸只是跳着给他看了几个画面，这两人的片段一闪而，并没有引他的注意。

所以沈诸所谓的“阻碍文化论”很快让他信以为真。

他以为反社会人格的变态做什么坏事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今天在沈亦和沈诸脑域互通的情况下，所有的信息都详尽的展示在他和江衍面前，沈亦这才明白，他惩罚这九个人的原因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这九个人里有的已经死亡，有的却不至于遭受失去生命这么严重的惩罚。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而沈诸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愤怒地注视着江衍，吼道：“我就是痛恨不尊重文化的人！我就是要他们死！”

说着，他就气急败坏地变幻两个火球，猛地朝江衍和沈亦飞来。

火球在沈亦的指挥下变成两个手榴弹，调转方向朝沈诸砸去，沈诸翻了个身躲开，再抬头时，整个空间突然发生扭转，旁边的书架和江衍都一扭成了螺旋形。

沈亦连忙将扭称麻花的空间展平，所有体都变成无法弹的二维平面，而江衍也像一幅画似的保持着惊讶的姿势。

沈亦迅速跑画上伸手一捞，江衍从二维的画中拽了来。

惊魂未定，沈亦已经塞给他一把加特林，自则扛着一挺火箭炮朝沈诸冲去。

两人越跑越快，脚下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让沈诸变成了仓鼠滚轮，只能荒唐的原地踏步。

沈亦气急败坏地冲沈诸开了一炮：“老子玩够了！”

□□打中了沈诸的身体，一片火光之后，沈诸仍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嘲笑他：“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我的脑里，觉得能打死我吗？”

都在他的脑里……

沈亦倏地反应来，他们的脑是互通的，如果能够找那个控制沈诸脑域的按钮，让他的大脑死亡，这个恶心的无限界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沈亦拉着江衍迅速在每一处脑域空间中搜寻着。

那个控制沈诸大脑的开关应该是个什么东西？是记忆？是书籍？是文字？还是某个具象化的按钮？

直沈亦在无数次空间的跳跃之后，寻了一棵长在虚空中根蔓丰富的茂密榕树。

那是沈亦见大的榕树。

树干粗壮至少有十人环抱，枝条如伞状垂散下来，密密麻麻的翠绿枝叶散发着勃勃生机。

沈亦甚至感觉它粗糙的皮肤下有脉搏在跳。

这棵长得生机茂盛的榕树……实在太像沈诸聪明的大脑了。

他幻化一把长刀，缓缓靠近那棵榕树。

猛地一挥刀，粗壮的树干处留下一道砍伤的痕迹，而榕树皮下的脉似乎也变得更剧烈了。

没那么容易死，这是好事！

然而沈亦还没来得及兴，突然一阵剧烈的痛感在他脑部回『荡』，头痛欲裂，他闷哼着倒在地上。

那一刀明明割在树上，为什么……

“沈亦！”江衍连忙扶他，眼底是他从未见的妥协，“停手吧，我们去跟沈诸商量。”

“我愿意一辈子和生活在幻境里，哪怕一辈子在他脑子里……”

“在胡说什么！”

沈亦忍着痛爬来，还想捡那把大刀继续，却听江衍用祈求似的音道：“不要伤害自了，求求。”

“还不明白吗？即便是沈诸的克隆体，也不可能跟他脑域共通。”

“们能共同控制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们一直在使用同一个大脑。”

他悲痛地望着沈亦：“沈诸那句话或许没有在撒谎。”

“他就是，……就是他。”

沈亦怔怔地望着他，根不敢相信这个令人惊愕地事实。

他明明只是沈诸的克隆体，他明明是用来惩罚江衍的工具，他明明……明明和那个变态一点都不一……

尽管沈亦根不想承认，可脑海里一帧一帧呼啸而的画面都在告诉他，他们是一体。

父母抛弃，小姨收养，进入寄宿学校学习，认识了好朋友路远。

他们拥有一的人生经历，就像共享一具身体的两个不同人格，一个偏执极端，一个乐观无忧。

偏执的那个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另一个他也要一接受惩罚。

只是……他舍不得江衍。

沈亦一言不发，默默地望着江衍，心底在不断说服自：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就接受江衍的建议，哪怕永远沉浸在虚无的梦境里……

轰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地的轰鸣。

榕树倒了。

那棵生机勃勃的大榕树不知什么连根拔，跳的脉络在急速衰败，绿叶和枝条瞬间变成枯黄的颜『色』。

而沈亦也同时感受了榕树的绝望痛感。

像是大脑瞬间剥离一般，他变得无法思考，变得无法感知疼痛，只能呆呆地望着面前界崩塌的景象——

沈诸面『色』苍白，眼角、嘴角都流汩汩鲜血，却依然站在迅速枯败的大树干前嘲笑着他：“看，我还是做了。”

“沈亦——沈亦——”

意识临消失之前，沈亦耳畔始终回响着的，只有江衍痛苦的呼唤。

没有人能够用这种痛不欲生来惩罚。

所以千万不要难。

不要难啊，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