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的信仰

《格桑花的信仰》

第185章 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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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眼里,徐韩这两家世交如今成了世仇。没有人能体会到他们内心真正的感受。

匆匆处理完韩奎辛的后事,韩立章带着韩芳怡和韩奎辛的遗照踏上返程的列车。仅仅十几天光景而已,却是物是人非,来时那热闹纷繁的场面依然历历在目。如今,却只有韩芳怡独自搀扶着她那位步履蹒跚的老父亲。一夕之间,韩立章头发全白,目光呆滞,再看不出当年征战沙场的半点风姿,他成了一位彻彻底底的老人。

在他们即将登上火车的时候,徐仁厚带着徐万国追了上来。老哥俩相顾无言,直到火车发车的轰鸣声响起,列车员开始催促大家赶紧上车,徐万国在父亲耳边轻声提醒道:“爸,火车要开了。”徐仁厚这才徐徐开口,声音不大,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哥,奎辛在这,你跟嫂子都放心。”

韩立章终于绷不住了,眼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簌簌地往下淌。他的嘴唇微微抽动了几下,最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在韩芳怡的帮助下,吃力地登上了火车。

“芳怡!”火车们关上的一瞬间,韩芳怡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本能地回过头,看到徐万国正挥舞着胳膊冲她说着什么。火车在轨道上缓缓起步了,徐万国不自觉地跟着火车跑了起来,可是车轮和轨道的撞击声完全掩盖了他的话语。韩芳怡焦急地向火车后方跑去,好容易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急切地将窗户打开,探出半个身子,终于听清了徐万军最后的那句话:“照顾好干爸!”然后便看着他逐渐消失成一个黑点······

韩立章对于徐家,没有怨恨,只有羞愧。弟夺兄妻,这是畜生所为。可是,这个畜生却是他韩立章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不是简单的一句挫败感可以形容的,他觉得自己不仅对不起徐仁厚一家,也对不起小草,更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然而,儿子再混,那也终是自己的骨血,血脉相连啊,几十年的父子情谊又怎可能轻易释怀。时至今日,他唯一能怨恨的人就是自己,他恨自己对韩奎辛疏于管教,他恨自己没能及时发现并制止韩奎辛步入歧途,他恨自己对韩奎辛的关注太少······

相比韩立章,刘韵秋对这样的结果似乎更加难以接受。是呀,她在韩奎辛身上倾注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精力,她竭尽所能去满足他想要的一切,她怕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于是为他一人她几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母爱。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还不满足,还有那么多欲望,还要去争那抢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多年的付出在这一刻全部付诸东流,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真的是自己的错吗?是自己没有教育好奎辛吗?要一个人从心底里承认失败总是需要点时间和勇气的。至少在彼时,刘韵秋无法接受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她宁愿选择做一只鸵鸟,把根本的罪责归咎为徐万军的鲁莽。

相比韩家,徐家在出事之后似乎显得更加凄冷了。两个儿子,一个被判无期入狱,一个远在千里之外当兵。唯一的儿媳张翠,在周彩芹眼里成了彻头彻尾的红颜祸水,他们二老身边,如今只剩下了年仅十岁的孙子徐世东。她恨,她恨韩奎辛,可是韩奎辛已经死了;她恨韩立章和刘韵秋教子无方,可是却不能奈他们何。她把所有的恨都指向了张翠----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不检点,不要脸,不知羞耻,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丑事,她的万军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韩立章离开后,周彩芹换掉了自己家和徐万军家的钥匙,将张翠赶出了家门。她威胁张翠,如果即可从自己眼前消失,她就要和她鱼死网破。张翠不肯,她说她无处可去,她说她想再见东子一面,她在徐家门口哭喊了两天两夜,最后晕厥在了一旁的石台上。

是徐仁厚让徐万国将她送去了医院,他对徐万国说:“好好劝劝她吧,我们徐家是容不下她了。”

徐万国把徐万军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告诉了张翠,他说:“我们徐家每一个人都想杀了你,之所以不这么做,不是法律不允许,是我哥不允许。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换个地方,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徐韩两家自此再没有联系。纵然徐仁厚愿意选择原谅韩奎辛,可是自己的儿子杀了人,这对他来说终是一个难以迈过去的坎儿。两家人的心中都藏着无法彻底解开的结,也都不愿意再去回忆这段让人肝肠寸断的经历,回避似乎成了大家最好的选择。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所谓的断联只是表象,有两个人的感情却在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潮涌动,急速升温,那便是徐万国和韩芳怡。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韩芳怡。她明白事情皆因大哥韩奎辛而起,她也深知万军哥入狱后,干爸干妈身边再无一个可心的人照顾。她于心不忍也十分挂念,可是她没有勇气直接给徐仁厚夫妇写信,便自然而然想到了徐万国。然而,迄今为止,她只知道徐万国在首都北京一所装甲兵学院上学,其他的竟一无所知。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寄出了第一封信。信封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地址:北京装甲兵学院。

幸运的是,北京只有一所装甲兵学院,所以信很顺利地到达了它的指定位置。不过,地方虽然对了,却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到达收信人的手里。偌大的一个学校,仅凭一个姓名,就想找到一个普通学员也并非易事。值班室的小伙子瞄了一眼信封,除了个名字啥都没有,哪个连队,哪个班级全然不知。“切,这上哪通知当事人去?”他心想着,便将信随手丢在了桌子一角。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个多月,直到一天,军区首长要到学校视察,全校进行大扫除,一位即将退役的老班长发现了这封已浮了一层尘土的信封。他看到上面那俊秀的字体,猜到一准儿是个女孩。“徐万国,徐万国······”他口中轻声重复这这个名字,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回想起当年,也是因为地址不清,妻子寄给他的信,他迟迟没有收到。后来他休假回家,才得知妻子难产大出血险些丧命。他深知,这些跨越千山万水的信的背后意味着多少期待。也许,这个女孩也正在承受着日思夜盼的煎熬。

“同志,你们队有个叫徐万国的没有?”得空了,这位老班长便会亲自到各个连队打探。终于有一天,他打探到了徐万国本尊。

“呵,巧了。”老班长笑道,从口袋里把信拿了出来,递到他的面前,“好多天了,赶紧看看吧!”

徐万国本以为是封家信,当看到韩芳怡三个字,心头微微一惊。“她?怎么突然给我写信?”他思忖着,快步返回了宿舍,已然忘记要给老班长道声谢。

“万国哥,好久不见,最近好吗?上课辛苦吧?干爸干妈身体可好?我明年要高考了,我想去杭州读书,你有好的学校推荐吗?

芳怡

1984年10月8日”

徐万国翻看了一下床头的日历,距离她寄出这封信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要去杭州读书啊。”他嘟囔着,再次翻了翻日历,算了一下时间,“还好,来得及。”

徐万国提笔开始给韩芳怡回信:

“芳怡妹妹,不好意思,刚收到你的信。学校生活很好,上课并不辛苦,比之前在连队拉链轻松多了。最近课业很多,我也有段时间没和家里联系了,七月份收到他们的信,说家里一切都好,勿念。杭州的大学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你知道,我之前也没怎么读过书。不过我有一位战友的母亲在杭州一所计量学校教书,如果你想考,我可以帮你问问。代问干爸干妈好,让他们多注意身体,下次学校放假,我去烟台看望他们。

还有,我的地址是:北京市丰台区平安路8号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装甲兵学院,7队5班。

徐万国

1985年1月20日”

写着写着,徐万国大概猜到了韩芳怡选择去杭州的原因,不由地扬起了嘴角----这个丫头总是有那么多自己的想法。

韩芳怡左盼右盼,却始终不见徐万国的任何消息,在她几乎已经完全放弃的时候,一位邮差敲开了他们家的大门:“你好,韩芳怡的信!”

这一天是1985年2月19日,农历大年三十。

看到信的韩芳怡,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兴奋地对家里的每一个人说道:“嘿,我收到信了,我收到信了!”可是当大家问她收到什么信的时候,她又只是冲她们做个鬼脸,啥也不肯多说,然后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开始回信。她告诉徐万国,她一定要考上计量学校,她请徐万国务必帮她打探一下学校的详细信息。

韩芳怡没有对除了徐万国之外的第二个人说过她要去杭州读书的计划,包括韩立章和刘韵秋,至于想去杭州的原因就更不曾和任何人提及。她知道,此时的刘韵秋一定接受不了自己主动去和徐家人联系。但她一直都认为,到底是他们韩家人亏欠了徐家,那件事之后,干爸干妈失去的远比自己爸妈要多得多。韩芳怡希望,自己可以万军哥和万国哥守在徐仁厚夫妇身边,代他们尽孝也是为大哥赎罪。

这份心意,韩芳怡也不曾与徐万国透露半分,但是徐万国意会了。

徐万国和韩芳怡就这样熟络了起来,写信的频率越来越高,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也愈发随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妹妹的字眼再没有出现在信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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