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郗绍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抬眼扫去，见她因为自己的视线抬起头来，面上挂着一抹神秘的笑。
他双眸微眯，视线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的空处。
那处虽然空荡，却似乎有着一种很强的存在。
他盯着沉默了几秒，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别处。
“呼……”原本站在那处的透明老头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被那目光盯着，感觉自己透明的躯体也开始烧得慌，仿佛被盯出了一个洞。
不过随即他又感到一阵欣慰，捏了捏胡须，一脸满足地飘到顾郗绍身边。
他背对着封云卿，没注意到她的视线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
这一层的阵法难度确实不是前面几层能够相比的。
顾郗绍寻了一圈没有头绪后，便在书架上选了几本讲解基础阵法的书籍下来，走到茶座前。
“累了？”封云卿给他倒了杯茶，姿态悠闲。
顾郗绍一低头，便见到那条金鳞蟒化作一条小蛇，把自己整个脑袋泡在茶碗中，一副醉生梦死的痴汉样。
他眸子微微一凛，金鳞蟒像是被刺了一下，蹭得弹起脑袋，弓着身子对着他。
“倒是会偷懒。”他抿了口茶，收回目光。
金鳞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埋头进碗里了。
“这金鳞蟒来历不凡，如今在那升龙阵里镀了一层龙威，已然能和命轮境之人对抗了。”
封云卿语气悠然，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件平常的事。
“那阵法叫做升龙阵？”
“这一楼的书中应该也有所记载。”
顾郗绍闻言，便凝神在书架上寻找起来。果然在一处靠近墙面的书架上寻到了记载相关阵法的书籍。
他取了来，走到封云卿同侧坐下，将书摊开，要与她同看。
封云卿眸子动了动，侧过身子:“麻烦，不想看。”
“不想看就不看。”
话落，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茶水在幽火之下沸腾之声。
封云卿坐了半晌，挨不住这冷寂，侧头瞥了他一眼。
顾郗绍垂着眼睑，神色认真。比起平日里时常表现出的沉稳，又多了一分平静。
她眼睫微微一颤，扭过身子，撑着脑袋盯着他出神。
顾郗绍被她盯了半晌，唇角微微一弧。
“怎么？你学会这升龙阵了？”封云卿瞧着立刻问道。
“阵法不难，难在开启的条件。”
顾郗绍合了书，搁到桌面上，回眸对上她的视线。
原本深邃无边的眼眸中，燃起点点星火:“我找到法子封印你体内的东西了。”
封云卿心头猛然一阵快跳，一时间竟有些接不住他这眼神。
她眨了下眼，错开视线道:“让你破阵，倒在这上头浪费时间。”
“左右这吟月府要三个月才关闭，这里面这么多阵法，不看白不看。”
封云卿忍不住一笑:“干脆都带走算了，反正也没几人能闯到这第六层楼来，就这么搁着，多浪费。”
她语气随意，一双眼更是明亮，可见心情不错。
顾郗绍看得心动，忍不住伸手扶住她的肩头，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封云卿当场愣住，随即抿了抿唇。
“你好好琢磨那封印阵法，待出去后寻个安全的地方再试。”
“嗯，我绝不出差错。”
“……”封云卿没接话，眼神扫过对面的几个书架，又随意抓来几本书丢给他。
“既是要学，便该从最基本的开始。”她说着一顿，“其实若能有个师父教那是最好的，只可惜我俩仇人遍地，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
她说完，一声轻叹。
顾郗绍眉头一挑，眼底一抹笑意划过，又被他飞快隐藏。
也跟着道:“方才在殿内若不是有人出手搅局，只怕苏家也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
“哼，你们两个后辈都不是好人！”
他话才落，这间书房内便传出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听 语气，还带了几分气恼。
两人听得这声音，都是一笑。
“还笑还笑！耍老夫好玩吗！”那声音一阵气急败坏。
两人仿佛看到一个老头在空中跺脚。
“前辈误会。若不是前辈故意露出破绽，我二人也未必能知晓前辈的存在。”
凡事点到为止，顾郗绍立刻开口向人赔罪。
“还算你有点良心。”
那声音说完，沉默了好一阵，才又道:“你若能破到第九层楼，老夫便收你为徒。不管是升龙阵还是升仙阵，老夫统统授予你！”
听到这里，两人都瞪大了双眼。
不过封云卿倒是更快镇定下来，轻笑道:“这‘升仙阵’名字叫得威武，施展起来到底是‘升仙’还是‘升天’就不好说了。”
“小丫头有点见识。”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停下来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语气有些疑惑，“你这身体，不对劲啊……”
“不瞒前辈，晚辈是借尸还魂，依靠元神重生而来的。”
封云卿也没想隐瞒，这声音的主人听着浑厚凝实，却只不过是这府邸主人的一抹残魂罢了。
他留守此处，想来也是为了要寻一个传承之人。
如今他们两人既然来了，他又这般现了身，便更无威胁。
况且吟月府是上古遗留的秘境府邸，与他们如今这片大陆并无利益纠葛。便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没什么妨碍。
“嗯。你体内那东西确实需要个封印阵法来压制。”
楼中老者沉吟了半晌，又是一哼:“可你方才还拐着弯来骂老夫。老夫才不想这么便宜了你！待那小子破阵拜了师，这封印阵法老夫才肯指点！”
他说着，似是幽幽地走远了。
两人都是一叹，随即失笑地摇摇头。
顾郗绍沉吟道:“这强者的一缕残魂都有如此魄力……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怎知你不会有这一日呢？”
顾郗绍眼眸倏地深沉起来:“会有的。”
“那你最好快点。”封云卿捏了捏茶杯，“我年纪大了，不喜欢等。”
顾郗绍一声轻笑:“遵命。”
说罢，也不再看书，起了身重新去破阵。
封云卿看着那道修长背影，扬起的嘴角如何也压不下去。
她自己也有所意识，不过对于这种不受控的情绪，她素来不喜。
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恼怒，便屈指一弹，月幽火呲地一下冲向那金鳞蟒双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