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不怪月。”
朽木冬子摇摇头,柔声轻语,目光也是无比温柔。
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明白以夜无月那时的情况来看,确实是不能给予自己回应。
“冬子,我觉得我能画出鸟来了,等回去安定下来,我就把画画好送你。”
夜无月看着蓝色冬鸟,对心中的「琉璃之鸟」成品,有了个大概。
再者,他也已感受到心灵自由。
如今,他已是挣脱束缚,不再执迷。
“嗯,我等着你,月。”
在这之后,两人都没在说话,皆是在静静地看着冬鸟,欣赏它美丽的身姿与翎羽。
蓝色冬鸟两爪扣在枝头上,收敛一边羽翼,以锐利细长的鸟啄,细细地整理上边沾染的飘雪。
“大…小…姐……”
在这般祥和光景下,倏然间,丛林中响起隐隐约约的呼唤声,深远而模糊。
率先听到动静的,是夜无月。
他耳朵一动,困惑道:“嗯?是不是有人的声音?冬子,你听到了吗?”
“……好像是左侧传来的。”
朽木冬子侧耳倾听了会后,表示也听到了声音。
于是,他们重新迈步,走进左边的森林里,决定去看看是谁在叫喊。
“朽木大小姐!”
“朽木大小姐,您在哪?”
“喂——有人吗!!!”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阵阵叫喊声此起彼伏地传入两人的耳中,令他们精神一振。
不用想,这些人都是来找寻,救援他们的!
“我们在这!”
夜无月激动地大喊大叫着,心想这一切终于能尘埃落定了啊。
“喂,那边有声音!”
“快去看看!”
而在夜无月刚大喊完时,立马就收到了回应。
没一会,一队穿着迷彩军装,背着登山包的人拨开杂草,来到他们面前。
“大小姐!”
一个看着像领头的人,立即冲了上来。
他狂喜地看着朽木冬子,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
这时,领头人才注意到那个人竟是——夜无月?!
“wc!”
领头人立马爆了句粗口,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一脸见到鬼的样子看着夜无月,目光很诡异。
不……这就是看到鬼了吧?
因为奉子大人说大小姐背着一具尸体!
而那尸体——就是眼前的少年!
“你,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啊?”
夜无月疑惑地看着领头人,不知他突然间怎么就上演了一出川剧变脸了。
明明前一秒还喜滋滋的,下一秒就变得灰暗。
领头人哆哆嗦嗦地问道:“您,您是夜无少爷?”
“啊?!”
此话一处,其他赶来救援的人脸色也都变了。
他们也知道夜无月已死,但不确定是眼前的少年。
“我是啊,怎么了?”
夜无月见他们一脸见鬼的神情,不禁更加疑惑。
“您,您,您……”
领头人由于紧张与害怕,已经是结巴到语无伦次了。
“鬼啊!”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多讲究了,立马就鬼嚎了起来。
夜无月一听他们的叫喊,再结合他们的神情,顿时明了。
于是,他也大喊道:“等等!我是人啊!我有体温有呼吸有心跳,是活生生的人啊!”
“月是人,不是鬼。”
此刻,朽木冬子也轻声开口,像是在作证一般。
领头人闻言,迟疑地询问道:“这,这,能让我摸摸吗?”
“请便。啊对了,别摸我右臂和腹部就行,那里有伤口。”
夜无月点头答应,随即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
“好,好的……”
在夜无月直勾勾的目光下,领头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在他右臂上。
那一瞬,微热的体温,如实传入手中。
“呼……”
领头人顿时松了口气,脸色也舒缓下来。
“这下相信我了吧?”
夜无月见状,露出一个微笑。
“抱歉,刚刚失礼了。”
领头人立马弯腰鞠躬,语气里满是郑重。
说实在,刚刚他吓的都想掏枪打死夜无月了。
“抱歉!我们失礼了!”
其他救援的人,也整齐弯下了腰,齐声道歉。
“行了行了,我们快走吧?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吧?”
“嗯,是的,是奉子大人派我们来的。”
“噢,那我能理解了……”
夜无月顿时间恍然大悟,又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鬼了。
别说,他还挺期待再见到奉子的。
届时,奉子的表情一定很精彩,肯定也满是不可置信。
“奉子大人,我们找到了大小姐了,还有夜无少爷。”
在下山时,领头人拿起腰间的对讲机,联络起奉子。
“对,大小姐平安无事。”
“夜无少爷?看着也平安无事吧?就是看上去伤的挺重的。”
“嗯,好,我明白了!”
最终,领头人放下了对讲机,又松了口气。
他可不敢想象没找到朽木冬子的下场。
折返回去的路,并不遥远。一行人只走了半小时,就来到山脚下了。
“夜无君?!”
奉子遥望着山坡上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将目光锁定在一个少年身姿的人上。
即便早有预料,她还是惊讶莫名。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夜无月已是必死无疑了。
可现在,他好好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还好好地走着路。
虽然脸色有些憔悴苍白,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大碍了。
“奉子,是不是蒙了?”
而当夜无月走到奉子身前时,脸色已满是得意。
毕竟这一路上,他都在期待着奉子看见自己的表情。
想来,一定会很有趣!
“是有点,不过也能接受,毕竟之前有过类似的事迹。”
奉子点点头,适时地将惊讶敛去,转变为浅笑。
“什么嘛,我还期待着你更惊讶一点呢。”
夜无月撇了撇嘴,感到阵阵无趣。
原以为她会更加不可置信,毕竟是死而复生呢。
“月是花心了?迷上奉子了?”
这时,站在两人身旁的朽木冬子,开口询问。
她听着两人对话,却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像是在打情骂俏一般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呢?
“笨蛋,胡说什么呢。”
夜无月闻言,笑骂一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冬子还真是爱开玩笑呢……”
奉子露出困扰的苦笑,感到奇异莫名。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冬子吃醋。
“我没开玩笑。”
朽木冬子皱了皱眉头,语气和脸色都很认真。
“我怎么可能会花心呢,别多想了。”
“真的吗?保证?”
“保证。”
这下,朽木冬子才算被哄好,姑且相信了夜无月不会花心。
不过她也只是说说,只是感觉——也只是单纯地害怕罢了。
至于原因嘛,是因为失去过一次夜无月吧。
自那之后,她变得更加多愁善感,更加地依赖起他。
“我不会和冬子抢的。”
奉子轻笑地说了句后,又拿起对讲机呼叫起来:“把飞机开过来吧。”
没过几分钟,好几辆飞机就徐徐从远处开来,盘旋在他们头顶上,落下阶梯。
其中最大、最豪华的一辆,由夜无月、朽木冬子、奉子三人搭乘。
这次,他们顺利地登机,进入宽敞大气的机舱。
“夜无君,冬子,去疗伤吧,医生都已经准备好了。”
奉子说罢,领着他们打开一侧门,走进一间医疗室内。
“奉子大人!”
他们刚一入内,就看见室内站着的三位医生弯腰行礼,姿态无比的恭敬。
这三位医生,一男两女,皆是当今顶流的外科与内科。
“帮他们疗伤。”
奉子淡淡地下达命令后,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下。
“是!”
三位医生点头称是,随即由领着夜无月和朽木冬子各自来到一间小的医疗室里。
那两个女医生负责朽木冬子,男的负责夜无月。
这一安排,应该是奉子不想让男性来医治朽木冬子吧。
“少爷,请恕我失礼了。”
等夜无月进入医疗室,在床上躺好后,男医生先谦卑地打了声招呼,随即才开始动手。
他将夜无月的上衣层层褪去,露出染成猩红的皮肤与伤口。
男医生皱眉看着这些伤口与血污,无法想象夜无月这是经历了什么。
特别是左胸处的那一口血洞,显然是达到了致命伤的程度了!
“少爷,我开始了。”
男医生说着,拿出一枚针筒,插进夜无月左臂的脉搏里,将冰冷的液体注射进去。
没过几秒,夜无月只感觉眼皮一阵昏沉,不知不觉地就闭眼睡了过去。
之后,医生就有条不紊地为夜无月的伤口消毒、上药、缝线、包扎……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已是一个半小时后。
此时,夜无月紧闭着双眼,上身缠满了绷带,浑身散发着一股药味。
“呼……”
男医生将一切处理好后,长舒了口气。
他拿起一旁放着的洁白手帕,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走出医疗单间,来到外边的主室。
奉子眼见他出来后,淡淡地询问道:“辛苦了,他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
男医生摇摇头,继而困惑道:“只是他有点奇怪,左胸口有枪击的伤痕,但子弹不见了,
“不过看那枪击伤口有被扩大的迹象,应该是被强行取出来了,”
“但这个现象不合理,因为伤口已经深入心脏,是致命伤,他却安然无事地活着。”
奉子听到这,骤然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不合理的话,那就管好嘴巴,不然就缝上吧。”
男医生闻言,当即打了个冷颤,心生出莫大的恐惧。
他深深地弯下腰,声音哆嗦回道:“是!我明白了!”
“嗯,去休息吧,这里没你事了。”
“是。”
遣走男医生后,两位女医生也从单间的医疗室走出。
奉子看着两人走近,询问道:“怎么样?”
一位女医生恭敬道:“没什么大碍,再静养一会就好,伤口之类的也不会留疤。”
“嗯,辛苦了,去吧。”
奉子点点头,挥了挥手,赶走两位女医生。
随即,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向朽木冬子所在的单间,去看望她的情况。
走进室内,能看见闭目熟睡的朽木冬子,神色安详沉稳,犹如一位睡美人般。
看样子,是打了麻醉。
而她身上那套脏乱不堪的衣服也已被换下,转而是浅蓝色的病服。
“冬子,你还真是爱闹呢。”
奉子来到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后,目光柔和地望着朽木冬子,呢喃自语。
这几天,她时刻都在看着朽木冬子与夜无月,将他们之间的种种尽收眼底。
经此,她也明白自家小姐有多么的爱夜无月,多么的离不开他。
其实她在朽木冬子背着夜无月离开时,一直在悄无声息地跟随,只是到了半途跟丢了。
那时的情况很奇异,她突然间就感觉到一阵恍惚,头晕目眩,令她寸步难行。
而当再清醒时,朽木冬子就已从视野里消失了。
之后任凭她怎么找寻,都没能找到朽木冬子,所以才迫切地派出这么多人进山寻找。
不过就算跟到半途,她也看到了朽木冬子那副失魂落魄,空虚无比的状态。
倘若夜无月没有起死回生,她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朽木冬子。
“冬子,你和弥彦一样,是个没有‘爱人’就难以存活的性格啊……”
奉子凝视着朽木冬子的脸,左手隐约传来一阵疼痛感。
这阵疼痛,让她想起了一段往事。那时的情况,何其相像?
朽木冬子双亲的死,确实是死于意外的车祸。不过那时奉子也在场,知晓全过程。
其实必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冬子的母亲——朽木雪子!
弥彦只是看着爱人逝于怀中,悲痛难忍,所以才将朽木府托付给奉子,追随爱人而去。
那时她才多大?十九岁!
她无法阻止弥彦向自己求死,也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因为她是被从小收养的,是被特别赋予朽木之姓,赋予奉子之名的御家人!
她的一切是朽木府给的,所以只能听命于弥彦,报答他当初救命、收养之恩。
而左手的疼,就是她亲自掐死弥彦后,被巨大的罪孽感压垮,将其生生折断造成的。
之后,她回到朽木府,将弥彦与雪子死于意外的消息散播,并依仗着御家人身份和冬子的同意,竞选新任家主。
这一过程很曲折,也充满了腥风血雨,但好在她还是赢了。
她在短短几个月内,就以铁血手段清扫一切质疑的声音,坐稳了朽木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