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在做什么？”

高大壮丽的神殿门口，一位神官望着神殿前广场上的高大女神像，向身边的另一位神官询问。询问的神官身上的服饰极其华丽，神官袍上繁复的金丝纹路彰显着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教宗大人，菲利克斯殿下她，这两天都在读那些卷轴。”一旁的神官低声答复。

“不知悔改！”衣着华丽的神官冷哼一声，她看着刚刚结束祷告，逐渐从千层台阶走到广场上的神官、牧师们，心情显得十分糟糕：“神的仆从们尽心尽力为神奉献，而身为神选定的教皇，她却不知悔改！即便身处‘赦罪’神殿，我看她也得不到神的宽恕了！”

“哦？不知道菲利克斯殿下是犯了什么过错，能让瑞拉大人这么生气？”一个声音从神殿内传来，瑞拉皱眉回头，看到一个同样身披华丽神官袍的中年女人从神殿中走出。瑞拉身边的神官即刻向她行礼：“玛丽教宗。”

名为玛丽的神官点了点头，随后示意瑞拉身边的神官离去，自己站在了瑞拉身旁。

“玛丽教宗，菲利克斯殿下当年是被你捡进教会的，当天她就被女神选中定为了未来的教皇。现在想想，玛丽教宗，她真的是你随便捡来的孤儿吗？万一你有一丝的丝心······”

“瑞拉！”玛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瑞拉的话，转头微笑地看着她，说：“当初为菲利克斯殿下洗礼的女神，颁下神谕的也是女神，瑞拉，你是在质疑女神的判断？”

瑞拉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从没有怀疑过女神的伟大，只是人心，总是会变质的。菲利克斯殿下，她把魔法的气息带回了这里，魔法，对于神的领域而言，是毒药！”

“整个阿兰德尔的人类无非就是普通人、原力修炼者，神职者与魔法师。自上古信仰战争后魔法师与神职者就不再敌对，深渊来临之际双方也曾并肩作战，按你的说法，为消灭深渊势力而奋战的先贤们难道也是亵渎神明的叛徒？”

“玛丽，你这是狡辩！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事实是，魔法侵扰了神的领域，自菲利克斯殿下回来起，女神就再也没回应过我们的祈祷。”

“你又如何能断定是魔法的侵扰导致了女神不再回应我们？又如何断定是殿下带来了那些侵扰？你说魔法的到来影响了女神，那么那天送殿下回来的是伊甸的执掌者，你为何不去追究他的责任？！”玛丽的脸上已经浮现了愤怒的神情，瑞拉的根本不是在和她说清这件事的原因，她是在寻找一个能让人接受的理由将菲利克斯关进赦罪神殿！

“因为我们做不到，玛丽！”瑞拉手中的权杖重重顿了一下地面，权杖底部的宝石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瑞拉停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你认为女神并未受到侵扰，如果你认为殿下的信仰仍然纯净无瑕那么一切骑士很好解决。如果在赦罪神殿中的她能得到女神的回应，那么自然是我们冤枉了她，如果女神一直没有回应她······”

瑞拉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认为她就是教会的罪人，是渎神者！她至少都得被逐出教会，教皇的位置也应该由所有信徒们一起重新商议！”

“瑞拉！”

“玛丽！”向前走了几步的瑞拉回头与玛丽对视：“另外，不可能女神不回应我们就一直等下去的，最迟一个月后，我们将进行对菲利克斯殿下的审判。如果你有异议可以在明天早晨的祷告前提出来，由所有教宗一起商议。目前我给出的提议，已经得到了其他教宗们的认可。”

两位神官就此分开，一位走向广场中央的大神像，一位在原地停了一会后就转身走进了神殿。

而在另一处神殿内，菲利克斯捧着她那本半米长的巨大秘典，书本翻开那一页上正演绎着刚刚在大神殿前发生的那一幕。

这不是普通的秘典，这是每一位幸运女神的教皇所留下的记录，这是承载着最深厚的幸运女神恩泽的器物，只有幸运女神教会的教皇或者即将接任教皇的人才能拥有它。在整本秘典的扉页，只要菲利克斯愿意，她就可以看到幸运女神神辉照耀下的任何一个地方。

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菲利克斯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时间与退让并不能解决这次的事了。她合上秘典，脑袋靠在书脊上，漂亮的小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愁容，在她身后，是已经看完了的卷轴们。这些卷轴被分成了两堆，大的那堆是看完了一会要送出去的，小的那堆是她准备留下来再看一遍的。

菲利克斯抱着秘典坐在神像前发了好一会的呆，但这只能让她意识到空等下去并不会有她想要的结果，女神会给与她祝福，却不会为她将往后的整条道路铺平。需要踏上道路的，终究还是她自己的脚。

终于，菲利克斯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呼一吸之间，先前那个愁眉口脸的少女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常态的幸运女神代言人。

菲利克斯抱起大堆的卷轴，走向神殿大门。

“殿下，几位教宗大人说，您现在还不能出······”还没等她走到门口，门外的两位神殿骑士已经进门开口说道。

“我知道。”菲利克斯语气冷漠地打断了神殿骑士的话，“这些是我看完的卷轴，你们帮我拿出去吧。另外，去通知瑞拉教宗，明······不，今晚我有事要和她谈。”

她还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菲利克斯觉得，这时间还是太长了，如果是让她新认识的好友来处理的话，这整件事，一个小时都太多了。只是，好歹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处理事情，总得给自己一个准备的时间，另外这些天自己都憔悴了，不好好装扮一下怎么能展现女神的荣光呢？

菲利克斯这样安慰着自己。

转眼，夜晚已至，一弯皎白的新月高挂于夜空。瑞拉神官抬头望着新月，停下了脚步。

她一停，她身后的神官们也停了下来，一位神官顺着瑞拉的方向向天空望去：“今晚是寒月之夜啊。”

瑞拉移回视线，冷声说：“又是月神搞的把戏！她这是在向全阿兰德尔的人类展现力量，试图将信仰传播到精灵之森以外的种族中去。”

“可是，这不是阿兰德尔的自然现象吗？”那位神官表情疑惑。

“自然现象？！盖德教宗！你也相信那帮魔法师们调查出来的所谓现象吗？世界的一切是诸神创造的，那些异端是在试图在世人心中削减神的威能！”

被称为“盖德教宗”的神官一时无言，面对瑞拉的气势，他只能点头。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再晚一些，殿下可别已经休息了。”另外一个神官出来打圆场。于是众人再次走动，这些人的服饰华丽程度都超过一般的神官，他们都是幸运女神教会的高层。虽然菲利克斯只是说了与瑞拉教宗有事要谈，但是瑞拉还是叫来了教会的全部高层，毕竟这可能涉及到对菲利克斯的“审判”，需要有足够分量的人来见证。

不久，一行人就走到了赦罪神殿的门口，瑞拉首先推门，一众神官鱼贯而入。

赦罪神殿内依旧空荡，只有一个少女背对着大门，在神像前诵读着手中巨大书籍上的内容。

瑞拉站在少女身后，开口说：“你这句错了，教义第三十三条那段应该是‘凡幸运，必神赐’，‘凡幸运，神必赐’又是什么？还是说，你对女神的教义有不同的看法？”瑞拉语气柔和，言语中却埋藏着陷阱，她不指望这么明显的陷阱能让菲利克斯中招，但只要让她在众神官面前难堪就够了。

“我读得的不是教义。”菲利克斯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虔诚的微笑：“这是第十一任教皇的‘颂祷篇’，另外，第二十七任教皇在还是教宗时期对这段话也有自的理解，这额外的两种读法，女神都曾给过肯定。”

不再去理会瑞拉，菲利克斯环顾四周，一众神官们已经站在了神殿两侧，这是以往有神谕降下时他们的站位。为首的玛丽教宗向菲利克斯微微行礼，其余神官也跟着行礼。

菲利克斯向他们还礼，随后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瑞拉，说：“你把他们都喊来了，也好，这样省得事情解决之后还要一个个去解释了。”

“殿下，秘典为什么还在你手里？”瑞拉没有去看菲利克斯，她的目光集中到了菲利克斯手中的秘典上，如果这本书一直在菲利克斯这边，那也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都会被菲利克斯看在眼中。

不过瑞拉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看在眼中又如何，她不还是被自己关在这里一个月？她能提出抗议可这座神殿内又有多少人能听她呢？她现在又不是教皇！

菲利克斯歪着头看着瑞拉：“秘典不在我这又会在哪里呢？难道你想要？”

瑞拉毫不闪避地与菲利克斯对视：“如果您再具有掌握秘典的资格，那它确实应该先由我代为保管。另外，菲利克斯殿下，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或许您想将旅行中遇到的危险归咎到我的头上，或许您想指责我早已觊觎教皇之位而结党营私，或许您想说我对于魔法师向来喜欢小题大作。但是殿下，我们所看到的事实是，女神的力量在减弱，而你想对我的指责自然应该由女神判定，而现在我们想看到的是，女神对您罪过的判定。”

“话都让你说完了，确实，负责联系伯莎领的人早已被秘密处死，与你有联系的神官们也有把柄在你手中。诸位不用面露惊讶或者故作惊讶，我今天想说的不是这些。”菲利克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她摊开手中的秘典，说：“首先，你说女神的力量在减弱，其实并没有。”

一束光从女神的神像上投下，照在摊开的书页上，光柱逐渐扩大，转眼间就笼罩了菲利克斯的全身。周围的神官们都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女神的恩泽他们祷告数年都不一定能看到，为什么菲利克斯只是开口，就能有神恩落下？！

瑞拉脸色铁青：“这是，秘典的力量！”

菲利克斯摇了摇头，她摊开秘典走向瑞拉：“瑞拉教宗，你的力量一直没恢复，通过秘典我看到是因为你的上一次祷告不仅没有得到女神的回应，反而因为心态的变化受到了神力的反噬。你因为这次的事而觉得是女神受到了侵害而无法给出回应，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变了，而受到了女神的厌恶。”

看着走近的菲利克斯，瑞拉不由地后退了几步：“不可能！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晋级神官的？！你明明先前还不是的！”

菲利克斯笑容虔诚：“就在刚刚。女神的目光一直在这里，我是幸运的，所以女神会给我恩泽。”菲利克斯将秘典捧到瑞拉身前，继续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何能不引起动乱地解决这件事，就算我像这样展现女神的光辉，可这只能证明我自己，后续还是会有很多麻烦。”

菲利克斯向着瑞拉展示着手中的秘典：“我翻阅无数典籍，却一直没找到好方法，最终却发现用我一位新认识的友人的方式才是后续麻烦最小的。”

“什么友人，什么方······”瑞拉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却突然愣住，她的左手颤抖地掀起了身前的秘典。

秘典之下，一把精巧的匕首，插在了她的腹部，神力自匕首流遍了她的身躯。

那把匕首没有藏在卷轴里，也没有藏在书页下，在瑞拉进入神殿那刻起，它就一直藏在菲利克斯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