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记得当年夕谷铜坛的生化室吧？”
“当然记得，当年执政院的那帮权贵，像养猪一样圈养着关押区的犯人，就因为有人研究出一个成果：人在求生状态下，血液中会分泌一种叫生机酶的物质，这种生机酶实验证明可以让生命细胞停止分裂。
据说当时的技术，从生机酶h值大于50的人血液中提取的生机酶，理论上每1克可以提高1年的寿命，生机酶h值越高则效果越好。
但生机酶h值正常人都是低于10的，而要让生机酶h值短时间内提高，需要在极限求生的精神状态下，而且不同的人，对于死亡威胁的反应会有不同。
另外每个人的求生意志，也受他自己的思维影响，包括对亲人爱人有没有情感牵绊，对其他事情有没有执念，这些都影响到他们身体生机酶h值的表现。
针对这些，当年的一号决议案就是这么产生的。既可以进行低阶层人口清除，同时又能满足生机酶的提取，这才有了遍及全球的关押区。
说起来，执政院的那帮家伙，贪得无厌，通过控制c星，已攥取了巨额财富，还不满足，还想着永生永世让他们的富贵延续下去，呸！”
“后面我们星之光联盟，在齐先生的领导下，推翻旧联合执政院，成立了星之光新执政院，一时间天地换了新气象。”想起当年的事，封良奇也有些激动。
“是啊。”
“可惜……”封良奇想说什么，却想到什么，停住了话语。
张司令接过话说道：“齐总统老了，也糊涂了，若非如此，怎么晚年反而重用顾大刚和黑蛇那种人？”
“张老，慎言！”
“我知道你顾忌什么，我没所谓，想说就说，都这一把老骨头了。顺便跟你说个事，我过段时间就会去递交辞呈。”
“张老也不管这摊子事了吗？”
“管不动了。”张司令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你看看这些年，c星太平了四十年，人口再度增长，今年的会议，通过新成立特别管辖区的议案，我看就是当年人口清除案的翻版。
当年杜青和我以卧底身份亲身进入000901区，生机酶的配方、数据和实验设备后来就落在杜青手上，后面取得胜利后，他力主销毁，这是齐先生同意的。可现在呢，杜青人都躺了四十年之后。
我们的齐先生却想做什么——重新连入杜青的脑机世界，取得数据和配方，重启生机酶制作实验。”张司令说到这里，却没再用齐总统，而是用齐先生替代。
“这议案是费舍副总统和顾部长通过的。”
“哼，没得到齐总统的许可，我不信他们会通过。”
封良奇没说什么，知道张司令说的是实情。
“郑瑶呢？杜青的脑机世界里一定有她吧？”张司令又问道。
“有，我连入脑机世界后，发现杜青好像潜意识也排斥别人接触那些秘密，后面我有试图让人接触郑瑶，让她帮忙劝说，不过并没有成功。”
“既然这脑机世界是杜青的记忆加意识产生的，那么里面的郑瑶说不定也是按着他的想法产生的，劝说不了他自己，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是的，好在这几天有了转机，我们已联系到郑瑶了——我说的是真正的郑瑶。”
“哦？她不是一直……”
“是的，自从四十年前杜青出重伤昏迷后，她就一直精神异常，住在联合特殊疗养院，直到前几天，我才收到消息，说她病情好转。”
“你们是不是想让她连接杜青的脑机？”
“是的，上头有这个意思。”
谈完这些，房间里一度安静，过了许久，张司令才说道：“希望你们别太为难她。”
“明白。”封良奇回答的同时抬起头，才发现张司令一直在盯着他看，那眼神看得他有些发毛，“张老，您这是……”
张司令又深深看了封良奇一眼，收回目光，低声问道：“这一切真的是你希望的吗，良奇，你告诉我真话。”
封良奇愣了半晌，终于苦笑地摇了摇头，“张老，我只是执行命令。”
张司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头向躺着的杜青，看了几秒后，轻声说道：“杜青——杜哥，我的老兄弟，能让我叫声哥的人，就你了。这么多年没叫，还真不习惯。你一直这么躺着，也好吧，若是有一天你能醒过来，看到当年大家辛辛苦苦建立的世界，如今又变成了这副光景，该有多难受！”
张司令说完，又看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我该走了。”
他转向躺着的杜青时，全身肃立，对杜青行了个军礼。
走向门口时，口中说了一句话，不知是向谁说的：“所有的事——不过是一场轮回罢了。”
…………
郑瑶来到病床前，看着眼前的人，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他的人悄悄走出病房，关上了门，没过多久，听到里面传来哭声，那一哭，直哭了一个多小时，像要把几十年的迟来的泪水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哭到声音都有些沙哑，她才坐起身，安静下来，坐在那里看了几分钟。
过了一会儿手颤抖地伸过去，轻轻摩挲着病床上杜青的脸庞，“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我总觉得那是昨天的事。没想到一晃眼，已过了四十年。”
她的眼里现出温情，回忆好像又带着她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段时光。
“我今天对着镜子照了照，其实也不比你好多少，这四十年来懵懵懂懂的，竟不觉老之将至，也好，不然这么难熬的时光，若是活得太明白，就太累了。”
“现在想来，当年那段时光虽然艰苦，却也快活……”
外面传来敲门声，郑瑶擦了擦泪水，坐正身体。
封良奇从外面进来，“郑女士，你好。”
郑瑶点点头。
“你同意接入杜青的脑机了吧？”
“嗯，没有问题，不过我之前说的那些要求，你们也要进行一些设定。”
“那个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