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存芳，何许人也？

天虞内门弟子，变异冰灵根，天资独绝，智计超群。生于极北冰原，自幼不知父母。九百一十七岁飞升太冲界，得道成仙。钻研杂而精，极擅空间之法。性洒脱，不拘小节。

姜沅记得，从村长书房中带出来的那本书上大概这么写着。并未具体写其生平事迹。

一旁温允显然大吃一惊：“你认识他？”

姜沅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如此人物？只是恰好听说过他而已。”

温允极感兴趣：“你听说过？那他之后到底如何了？究竟有何等成就？”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在九百一十七岁时成仙了。”可惜原著对此人没有丝毫着墨，她所知也极为有限。

“千年内？！”温允瞪大了双眼。她指着《昭平志》解说道：“据这第二百代代天择所载，自二十万年前以来，昭平群英辈出，可仅有两位上古前辈才在千年内飞升——一位是剑仙苏止，一位是冰仙谷始祖冰皇。没想到这位陆前辈竟有如此能耐。”

这么厉害？姜沅咽了口唾沫。

温允赞叹道：“这位代天择目光还真是毒辣，竟在陆前辈仅元婴期时便看出他前途无量。”

昭平修仙按等级划分，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大乘七个阶段，突破大乘即飞升。越往后修炼越难。元婴距离飞升还很远，一辈子困在元婴境界的修道者数不胜数。

姜沅啧啧两声，往后翻了一页，见其上只记载了寥寥几个字：“元婴期创玄文”。剩下大篇幅只录有一个奇怪的符号。那符号笔画杂乱无章，明明松散至极，可硬是给人浑然一体的感觉。

原来这便是玄文。原著中提过，玄文实际上是妖族的语言，里面包含着强大的力量。二十万年前修道者不仅向妖族学习了修行方式，连他们的语言也一并偷学会了。若是对战时用玄文写符布阵，其威力会增百倍不止。因此在四宗二族中，玄文是每一个弟子的必修课。

姜沅猛地想起，当日魏书对付胡姬时那些榆叶上所画、以及前不久她在山中瀑布石壁上看到的，都应是这种文字。

她正失神，温允眉头微皱：“阿沅自幼住在山中，但怎么感觉对修道之事并不太陌生？”

“机缘巧合罢了，我父母入山之前听说过一点仙家轶事。”她不敢将那本书拿出来。虽说村长和魏书都不看重，可她确发现了书本的奇异之处。贸然拿出，万一惹上祸端就不妙了，还是小心为上。

“我等凡人要想了解修道之事，唯有《昭平志》。每一代代天择都会将其手中《昭平志》的灵本，让人复刻出许多凡本，分发给一些凡人看，以扩大自己在凡间的影响力。而凡人也以收藏凡本为荣，许多家族还将此当作传家之宝。阿沅能认出这位陆存芳前辈，想来应是家中有凡本。”

莫非......村长家那本书也是《昭平志》？

谎言被戳穿，姜沅有些尴尬。好在她脸皮很厚，咳嗽一声又问道：“何为灵本和凡本？”

温允也不在意，微微一笑：“灵本便是代天择的亲笔版本，只有一本，异常珍贵。在每一任代天择陨落后，灵本为其所在门派所有。灵本是含有灵力的。而凡本则是用笔将灵本抄写一遍，为无灵之物。因此凡本比之灵本，总有遗漏之处。”

姜沅听得入神。恰好此时，温叔让二人到车外透透气。温允先行而出。

姜沅静默片刻，终是忍不住，从包裹摸出那本古朴的小册子。仔细翻找一遍无所获后，她放出神识细细探索，终于在书皮侧边感应到了极细小的灵气刻痕——

“二百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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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三天，在一个傍晚驶出了山道。由车窗望出去，姜沅隐隐见到有城墙高筑，连绵不绝。

马车驶近，可见两个巨大的金灿灿的字悬浮于城门之上：“饮鹿”。

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车马队伍。熙熙攘攘，延绵一二里。有许多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想来都是来寻仙问道的。

丁伯感慨：“老头我拉人这么多年，这鉴月宗收徒，来的人一次比一次多，进宗怕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姜沅也被吓了一跳。嗐，这小门派前都如此人山人海，不知修仙大宗招生该是何等盛况空前。

温伯渠安慰二人道：“允儿和阿沅莫要太担心，我听闻鉴月宗收徒是只看资质，不限名额。不管报名参加的人有多少，只要能达到宗门的要求，就能入得仙宗。”

姜沅温允听罢，皆松了一口气。

姜沅寻思着，自己多半是木火双灵根，这资质不算差，入小宗门应该问题不大。

这几日和温允闲聊得知，温家祖上曾是修仙世家，只不过没落了，现和寻常凡人家族无异。族中留有祖传测灵盘，可测族中子弟修仙资质。温允测得是单一木灵根。如此优秀的天资，入宗更是没问题。

想到此，她不禁微微感慨，原以为自己还算不错，可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温允如此容貌天资，在原著中依旧籍籍无名，多半是被这小宗门耽搁了。天下又有多少自身本优秀的人，因为平台不够而平庸化了呢？

等得几人通过城门审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明日鉴月宗正式开始收徒选拔，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让你俩能好好休息。”温伯渠安排道。

二女颔首。

他们一行人来得算晚了，城中的客栈基本都已客满。找了半晌，终于有一家破旧的小客栈还剩两间客房。自是温伯渠丁伯一间，温允姜沅一间。等最终安顿下来，温允已经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她躺在床上，看着提水、试水温忙的不亦乐乎的姜沅，纳闷到：“你的精力怎地这般好？”

姜沅随口答道：“我自幼便好动，体力自然好。”伸手搅了搅木桶中的水，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她对温允挑眉一笑：“允儿姐姐累了？要不小的伺候你洗澡？”

未听得温允回答，姜沅仔细一瞧，从才发觉她已经睡着了。

姜沅失笑。

她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服，泡进浴桶中。舒服！她在心底喟叹一声。

自己可是两个月没有泡过热水澡了，穿书前她好歹还算个精致女孩，现在都快混成野人了。又不禁开始幻想起来，若是自己当初坚持选女主，现在的生活该是多么惬意呀。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轻叹一口气，匆匆梳洗完毕，换上了温允给她的宽大衣裳。想着明日便要去鉴月宗，带着包裹定不方便，于是将包裹里的那本小册子和驱兽盒放入了怀中。

店里住满了人，店小二早已忙不过来，因此洗澡打水都要自己做。姜沅打算去换几桶水，方便一会儿温允洗澡。刚抱着桶出房门，走得几步，她便察觉转角处有匆忙的脚步。

姜沅想躲，奈何带着木桶身手不便，而对方又来的太快。只听得一声巨响，二人相撞又重重地摔倒在地。木桶里的脏水尽数泼在那人身上。

姜沅摔得七荤八素。本不是她的错，可发觉自己的洗澡水将对方浇得湿透后，良好的素养让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好意思。你怎么样？”

那人整个裹在灰色的麻布里，看不清面容。对方显然也撞得不轻，仰倒在地微微挣扎着。

姜沅伸手想扶起那人，不想对方在被触碰之后立即甩开她的手。那人费力坐了起来，头上兜帽落下。

姜沅这才看清，那是个十分清丽的少女。肌肤莹白，眉心一朵五瓣红梅。如新月生晕，花树堆雪。

此刻美少女正怒视着姜沅。此等如玉美人，发起怒来也是很赏心悦目的。

可姜沅完全没心思欣赏。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少女额上的那块红梅胎记。这样貌，不是原著中的一号女配朱见玉么？

原著中，朱见玉是天虞门内门弟子。她虽只是四灵根，却具纯阴之体，论起来天资也不亚于那些单、双灵根的弟子。姜沅对她印象极深，不仅因为她独特的样貌，更因为原著女主与师兄谢况几次未能修成正果，全拜此人从中破坏。当时看得姜沅那叫一个着急，直想跳进书中抽她两个大嘴巴子。

不想......在这儿遇到了。

朱见玉不比姜沅皮肉瓷实，半晌才缓过来。她扶着栏杆站起身，忽地狠狠推了姜沅一把。

然而......

姜沅一动不动，朱见玉倒是被反弹得摇摇晃晃。

还不等她站稳，走廊里又传来了纷乱之声。朱见玉大惊失色，也不再瞪视姜沅。她连忙将兜帽罩上，往走廊另右侧跑去。

“喂！别跑呀！”姜沅喊了一声。

朱见玉没有理会她。

姜沅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少女跑到尽头拐角时，被人一把抓住。

她啧啧两声：“我是想说，抓你的人刚好在右边！”

说罢也不去管少女眼中骤然迸发的恨意，拾起木桶，悠哉地往水房而去。

她心里再一次泪流不止。这女配的颜值也太高了吧！

姜沅不禁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当时的自己，怎么就能完美避开所有正确选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