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宁山的帐篷里出来，胡启南走在前面，说，"你哥这些年也不容易。"

我略有惊奇地看着胡助理的背影，这人在我印象里，就是个跟在宁山身边的机器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就没有任何一句题外话。说实话，我总感觉他是看不起我这个米虫的，毕竟人家是自力更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虽然是靠宁山资助上的高中和大学，但是那个全国top5院校的学历，可是凭人家寒窗苦读读出来的。也是一个人赤手双拳打拼，后来凭借出色的业务能力与统筹能力，被调任总助，这之后宁山才知道胡启南是自己资助过的学生之一。

所以这个人在外人看来，就是宁山的绝对心腹，铁杆狗腿子。

我没说话，你都宁山的铁杆狗腿子了，替老板说句话也没什么，但你又不清楚宁家的事情，要你来说什么。

两个人很快就经过一片山川地产的帐篷以后，进入到一座避光的帐篷中，里面躺了一个人，胡启南带到后，就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和这个伤病号在里面。

这个人全身都缠了绷带，连脸上都缠满了，只剩下眼睛鼻子嘴巴还露出来，跟木乃伊似的，直挺挺躺在床上，不知死活。

我凑进去，刚想探探鼻息，这人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我，这时候我的假发已经带好了，身上仍旧穿着道袍，刘海半遮半掩，只是没戴口罩。

但这个伤病号睁着眼睛看着我，两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天，最终略带怀疑地试探着问了一句，"宁川?"

竟然被认出来了，看来易容术还有待提升。

不过，眼前这人这还是个熟人，说来也是，顾棠的那些个队员我还是认识好些个的，既然认识的话，那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再听这人雄浑的嗓音，还是个女人的声音，这怎么还猜不出是谁，这是炮姐啊。

"炮姐，你怎么成这样了，还能活吗?"我问。

"滚犊子。"炮姐骂了一句，"老子过段时间把你屎都锤出来。"

还能骂人，估计段时间是死不了了。

炮姐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我，"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出家了?"

"当和尚才是出家吧，当道士不能叫出家。"

"可是和尚和道士都算是出家人啊。"炮姐说，"你拜的哪家山门，龙虎山还是武当山，有道号没有。"

"太混子。"我说。

"滚犊子。"炮姐又骂了一句，骂完，她不做声 了，躺在床上，"既然你来了，那顾棠就有救了。"

我看炮姐这个狼狈的样子，当然知道这群人是在下面遭遇不测，"你说说情况。"

炮姐直愣愣盯着帐篷的顶部，开始给我讲顾棠的经历。

原来，顾南山说得没错，顾家父子两个虽然不合，但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灵魂转世，准确一点说，就是依托越南的妪姬墓，找到香椿的灵魂转世。

而妪姬墓这滩水，也绝对不像是顾南山2003年所经历的这么浅，这是顾棠后来才发现的，。

整个湿蛟，存在一个数十万年的文明，早在人类文明形成之前，早在这块如今地球版图形成之前，他们就已经出现在地球上。而赤鬼国与妪姬的传说，只不过是湿蛟第一次与人类文明接触的产物。

所谓妪姬墓，分为狭义与广义两个概念，狭义上的妪姬墓，仅仅指代当年赤鬼国耗费国力，修建的一个埋葬王后妪姬的墓穴，受限于国力与时间，赤鬼国根本没有能力修建出规模庞大的妪姬墓，所以这个狭义的妪姬墓，就是2003年顾南山所见到的那个墓地，规模并不大。

而广义的妪姬墓就要恐怖得多了，早在中南半岛上还是一片海水的时候，初代湿蛟就世代生活于此，后来两块板块挤压，中南半岛抬升，狭长的长山山脉形成，而湿蛟在海底时期修建的海中溶洞也被抬升出来，这些溶洞蓄留了一部分海水，并且收到陆地抬升的影响，地形崩坏，极其复杂，基本上已经没有湿蛟生活在其中。

这是广义妪姬墓的第一层，也是最深的一层。

第二层是陆地时期，湿蛟们没有放弃世代生活的祖地，继续往返于长山山脉与南海之间，并且在原始祖地上修建了第二层大本营，他们甚至引入海水，但是由于地质变化，并且湿蛟根本没有工程学的知识，后来整个第二层出现了连锁坍塌，大部分区域都被泥土与海水阻塞，形成淤泥区，淤泥区几乎将整个第二层与第一层封锁在地下，连湿蛟也很难从其中通过，只是勉强开辟了少数临时性的通道。

至于第三层，最靠近地面的这一层，就是是赤鬼国修建的妪姬墓，后来在2003年，顾南山等人炸塌了这座湖，湖水倒灌涌入，将妪姬墓彻底冲毁，但是十多年过去了，湿蛟之国一直在尝试修复妪姬墓，所以现在的第三层早已经不是当年顾南山来的时候的地形。

至于湿蛟之国为什么冒着被人类发现的风险，也要死守长山山脉数十万年，可能一是他们自认文明悠久，几千年的人类文明，不过是湿蛟悠久历史上的草草一笔而已，不屑于为了人类而放弃祖地，这是其一，其二嘛，就是最重要的了，顾棠认为湿蛟转世的秘密，就藏在他们世代生活的祖地之中，甚至于湿蛟这个物种的形成，都与之有很大的关系。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佩服起顾家父子来。在宁汗青假死脱身以后，长生计划在明面上结束，宁家表面上也彻底退出。顾家其实也是想要安心生活的，但是发生在2003年的那件事，以另外一种形式，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将顾家父子重新带回来长生计划中。

而他们在底蕴远没有宁家充足的情况下，算得上是轻车简从，发现了湿蛟的秘密。这是宁汗青在秘调局蹉跎几十年后才发现的问题。

甚至于到现在，顾棠已经领先一步，我不由得怀疑，那些拖宁山后腿的消息是不是就是顾棠放出去的。

炮姐继续说下去，他们潜水，沿着当年顾南山等人炸开的湖底豁口，进入到已经被完全冲毁的第三层妪姬墓。而在第三层妪姬墓中，他们发现了湿蛟重新开辟的痕迹，而继续向下以后，他们发现第二层已经被湿蛟打洞打得像个筛子，而且这些洞穴里有些还积蓄了海水，有些则完全坍塌，那片巨大的淤泥区，则是整个区域全都被淤泥淹没，至于淤泥区的中间，是否还有幸存的洞穴，就不知道了。

顾棠的队伍原本打算绕开淤泥区，直接下到第三层，但由于他们一路上都在避开湿蛟，根本可不可能大摇大摆地找路，好在湿蛟的数量很少，他们能够算是从容不迫。

但是在他们隐匿行迹，一路向前的时候，一件意想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妪姬墓是与南海紧密相连的，当夜晚来临，潮水退下，原本第二层中存在的海水就有一部分会完全退去，如果这个部分与淤泥区相邻，那么当失去海水的顶托作用后，淤泥就会退下来，占据原本海水的位置。

也就是说，在第二层，有一部分淤泥区在周期性运动。

顾棠他们当时正在一段有海水的洞穴中潜水前进，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退路就成为了淤泥区。

要等待淤泥被海水顶托退去，得要等到外面天亮，潮水涨起来，海水重新涌入。

就是被迫在海水洞穴中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顾棠队伍的氧气几乎要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