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去，吉仁喇嘛已经开始弯腰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了。

推门而出，那个仙气飘飘的小沙弥已经远远等候在拐角处，我心说你既然还要来接我，那当时走开干嘛呢，就这么会儿，去上了个厕所吗？

跟着小沙弥原路返回，我突然开口道:“小师父刚刚去吃旺旺雪饼了？”

小沙弥一扭头，连忙将衣襟处露出来的旺旺雪饼包装一角塞进去，面色都红了不少，先前那股子仙劲儿都散去大半。他冲我行了个礼，继续匆匆赶路。我哈哈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这才对嘛，不管是老喇嘛还是小喇嘛还是其他的人，所有人都是有私欲的人，谁也不能将之禁锢在某一信念或者某一形象之下。

一行人连顿斋饭也没能蹭上，拿了东西就被俩沙弥礼送出境了。我把那封信封拿出来，特地留意了一下，这个信封已经相当陈旧了，能够看出不久前被人擦去上面灰尘的痕迹。

里面就是薄薄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一张手绘的地图，虽然粗糙，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简略却不失真。

我递给胡启南，他拿起来看了看，对着方位略作思考，朝向山下云雾之中的峡谷雨林道:“向那个方向。”

他把地图叠好给我，自顾自上车去了。

一行人就这么向下，而我还在琢磨与吉仁喇嘛的这一面。

太奇怪了。

事后越琢磨越感到奇怪。

吉仁喇嘛的存在，略显突兀。

因为他传递给我们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起到的作用远没有孟启生等人起到的作用大，就比如这张地图，那几句话，根本就不用大费周章让我们来卡久寺代为传递，让宁存胥来传递也不会出现问题。这是其一，即，宁汗青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吉仁喇嘛本身传递的信息并不是最重要的，难道卡久寺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吗？如果有，宁汗青为什么不直说。

这里面的关结就更多了，让宁存胥指引我们来卡久寺见吉仁，是宁汗青几十年前就定好的，那时候的他，预定的“我们”是什么身份？是宁家中的天意派还是非天意派？

他不能确认！

对了，他当时并不能确认最后来到xz的人到底是天意派还是非天意派，因为他假死前留给所有人的信息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天意派还是非天意派，都会顺着最终的指引来到xz，来到卡久寺，毕竟在明面上，宁家内部只有一个派别，那就是长生计划的坚定执行者。

如果宁汗青当时并不能确认来到xz的是到底是天意派还是非天意派，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在留下的信息为唯一的情况下，让非天意派看到正确的信息，让天意派看到错误的信息。如果这种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地图和那几句话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地图和话，宁存胥也能做，重要的，应该是卡久寺本身。

我又拿出那副地图看了看，看着地图上我们要去的地方，没错了，来卡久寺根本就是绕了很长一条路，宁汗青是专门让我们来看卡久寺的。

卡久寺，卡久寺，明代嘉靖年间，宁家主持修建……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没个人好讨论一下，毕竟胡启南就在旁边，宁汗青算计的就是他们这帮天意派。

想了会儿，想不清楚，就干脆先把事情记下来，再去想第二件事。

其二，就是吉仁喇嘛这个人本身了。宁汗青肯定不想让吉仁将他的行程告诉我，吉仁却刻意在言语上出现漏洞，在我发现问题以后顺势将宁汗青的行踪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时存在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我没有发现他言语中的漏洞，他直接将宁汗青交代的事情完成好，然后送我们离开。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已经发生的这一种，我发现了问题，他边顺势承认，将宁汗青的行踪说出来。

吉仁的这种做法，好像就是看我聪不聪明，聪明就给我点额外消息，不聪明就算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吉仁喇嘛做的事，是在暗戳戳的拆宁汗青的台？他已经给宁汗青守了几十年的卡久寺，让他完全与宁汗青决裂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但是他可以做一些小动作。目的其实很简单，就好像那个偷吃零食的小沙弥一样，吉仁喇嘛不想守宁汗青的规矩了。重点在于，他多透露的那几句话意义何在？吉仁喇嘛认为，我们可以凭借这几句话，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吗？当然有一个前提就是，吉仁并不知道天意派和非天意派的存在，所以他那几句话，只要是受宁汗青安排去找他的人都会起作用。这是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莲花生这个人了。这句话是宁汗青最近加进来的。首先不讨论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先说宁汗青突然增加这句话的背景，背景是这一次来xz的宁家人中，没有一个人是彻底受到宁汗青信任的，包括我在内。所以他提前来卡久寺，借吉仁之口加了这句话。意义何在？究竟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还是真的想要透露一些什么东西？再回到那句话本身，莲花生的预言是真的？我当然知道是真的，因为网上看到的莲花生的语言全都是现代人根据已经发生的事情捏造而成，能不真吗？

是否说，莲花生还有其他的语言，与网上看到的版本并不相同？

我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觉得还是要认真去了解一下莲花生此人。

这时候再沉下心来，还是能发现许多深层次一些的东西。莲花生这个人，由于涉及到一些宗教问题，可能并不好落实一个确切的评价。但他是藏传密教祖师，此人镇服藏地本土宗教苯教，让印度来的佛教能够在xz立足，而且为藏传密宗做出了一定的规范，各教派都认可其地位是可以确认的。

在可以得到确切来源的信息中，找不到莲花生有在历史上留下过什么预言，倒是他的其他一些事情看得我比较恶心，不知真假，争议较大，不便多说。

他还有过一次关于灭佛的预言，当然这也是传说。传说中，莲花生认为，今后xz会有短暂的灭佛运动，所以要提前把经典文献和法器隐藏起来，以躲避劫难。因而由他开始，藏传佛教的宁玛派就有了“伏藏”的传统。藏地两次大范围的灭佛，一次是朗达玛灭佛，另一次是上世纪七十年代，这两波以后都有大量佛教经典被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据说全都是莲花生大师埋的，与灭佛时期的喇嘛们没有关系。

所谓的“伏藏”有两种形式，一种就是埋起来，另一种就略显玄虚了。是由高僧或者神灵授藏于某人的意识深处，这个人下辈子缘分到了，伏藏就会开启。在雪区，流传着各种目不识丁的十几岁小孩子大病一场以后，张口就能说唱几百万字的《格萨尔王传》。

这倒是有些眼熟了。

还有说法是，莲花生当年在离开xz前，将许多教法、佛像、法药埋在了诸如湖水下面，瀑布后面，岩石里面，甚至虚空之中。

另外，关于此人的生平，一定是经过各教派神化之后才呈现到我们眼前的，但其中有一个情节倒是值得提一提。是说南印有一个国王，生不出儿子，结果院子里的花池中，莲花盛开，跳出一个小孩来，就是莲花生。

莲花生永远如同十八岁的少年，他有时当和尚，有时做国王，后来到尼泊尔，国王是暴君，乃杀之，自立为王。数年后。到xz去弘扬佛法，当时是唐朝初年，xz遍地荒芜，路上没有东西吃，就挖死人肉吃，进入xz后，弘扬佛法，传下密宗。

吃死人肉？永远如十八岁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