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杀了路鸣并未让封越好过多少，从四肢百骸深处散发出的饥饿感让他越发难以自控，一圈圈钢牙挂着淅沥沥的涎水，牙根传来的无法忽视的痒意迫使封越将垂涎的目光落到了路鸣的尸体上。

“不行，不能吃，我不能……”已经显露出头和肩以及两只手的封越抓着头猛摇，五色重瞳倒映着失智的狂暴，他就快到理智崩溃的边缘。

“封越。”沈秋这时匆匆赶至，看到路鸣的尸体就在封越脚边，瞳孔微微一缩，心头大震。

她是听过路鸣对异种人诞生后强盛实力的描述的，但当亲眼看到时，异种人的异常强大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封越在成为异种人前不过是个二级高阶的通用系，可现在，他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一个六级中阶的双系异能者，这威力不谓不恐怖。

不过以她对异种化的人的了解，迟迟未能恢复人样的异种人还存在着很大的失败率，尽管封越看着还保有理智……

“别过来！”封越双眼里满是难以压抑的暴躁，那种霸占了他全部心神的饥饿感就快烧光他的理智，要不是认出对方是他的老师沈秋，他怕自己早就控制不住地扑过去动手撕了她。

本来异种蚯蚓就一直处于饥饿状态，封越与其异种后，这种饥饿就传到了封越身上。越强悍的生物需要的能量就越庞大，原本想着掏出风系尸臣的晶核补充，谁知道被它弃卒保车地跑了。随后跟路鸣的一架又让他损失了大量用来再生的能量，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和虚弱感彻底霸占了他全部心神，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他要杀了它们，他要吃了它们！！！

“嗬————嗬————”封越口边留下了大量涎水，五色重瞳紧盯着沈秋，浮起森冷的杀意和饥渴。但是很快，这种冰冷被痛苦掩下，封越强闭上眼，大喝：“走，快走，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封越，你听我说，你再忍耐一下，我已经联系了研究所的人来，他们一定有办法帮你……”

“走啊——”封越狠狠喘着气大喊，听着天际又一次酝酿起闷雷，心头一跳，睁眼深深看了一脸关切的沈秋一眼，咬咬牙，干脆掉头就跑。

封越的尾部狠狠一拍地，整个身躯就如游龙般咻的一下弹射出老远，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沈秋的视线。

沈秋脸色一变，连忙驱使着丹顶鹤去追，她不能放任封越一个人顶着那副样子离开。

可封越的速度实在太快，沈秋怎么追也追不上，只能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栽进S基地深处，脸上渐渐爬上满满的苦楚。

自从Z基地覆灭，安排封越进H基地成了临安的一名学生后，沈秋就一直有在默默关注着这个小家伙，甚至还时不时跟宵唤青联系探听他的近况。

沈秋知道封越绝非池中之物，就算他觉醒的是整个大陆公认的废材系，他也绝对能够一飞冲天，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舞台。

在得知研究所和军方有意进行异种计划，打造出可以不畏异兽丧尸的异种人军团，沈秋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尤其是从苏小姝那儿得知异种人的成功与否跟异能者的精神云海容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后，她就有些隐忧，担心封越会被牵扯进来。

果不其然，封越以身犯险解决了六叶螳螂一事再度闻名于世，异于常人的通用系异能曝光，理所应当地引起路鸣一行人的注意。只是沈秋没想到路鸣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行如此卑劣残忍的事。

前来做任务的学员死了近半，其他学员重伤的重伤，藏匿的藏匿，就连封越，也因为异种的不稳定以及反噬而消失，生死未卜。

再一想到自己带来的几个协会成员尽数死于路鸣之手，沈秋的脸色就越发难看，恼怒难消。

兀自站了好一会儿，沈秋才收拾好表情，带上纪炎和谷卿，一同去收路鸣的尸体，她得把尸体带回协会。

然而当沈秋带着纪炎谷卿回到路鸣尸体边时，就见他身旁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脸上无悲无喜，只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胸口破了个焦洞的路鸣。

“罹妖。”沈秋是认识她的。

罹妖转过头。

“跟我回去吧。”

“他怎么死的？”

“封越杀的。”

罹妖以极其微小的弧度牵动了下唇角，似乎在笑，在欣慰：“少将成功了，难怪他死前在笑。”

“成功？如果你把封越那种状态叫做成功，那这异种计划废了也罢。”沈秋冷笑一声。

“封越呢，他没事吧？”纪炎扫视了一圈都没见到封越，问沈秋。

沈秋沉默地垂下眼，注意到罹妖的视线，目光深处似乎也在关心着封越的动向，嘲讽地牵动唇角：“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沈秋眸子里又燃起了怒意，但最后还是被悲凉取代：“我记得他还有个弟弟，我会通知他。”

纪炎吃惊地瞪大了眼，罹妖眼里也难掩惊异的波动，满眼困惑：“怎么可能，他明明成功了……”

“走吧。”沈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用空间石装好路鸣的尸体，踏上丹顶鹤的背。

罹妖在跟过去之际抬头问：“你们会怎么处理我？”

“你还未满十四，协会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大概率，你会进研究所。”

罹妖哦了声，脸上没有一丝惧意，这让沈秋忍不住侧目多看了她一眼。

她是知道罹妖的，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生灵沟通者，研究所曾一度将其奉为圭臬，各种大小的论文发布了一篇又一篇。而论文中的数据依据来源来自何处，罹妖应该比她更清楚。如果不是路鸣以强权相迫带走了罹妖，如今的罹妖怕早就成了研究所的一个活-体标本。

现如今，听到自己可能会再度面临那种暗无天日的处罚，她竟然全然无动于衷，沈秋心底不由浮起一丝不忍，别过了脸。

……

路鸣的尸体被带回了异能者协会，所犯下的罪状凿凿，却因不想给大众造成不良影响，动摇华东军区的军心，以及不能暴露异种计划的实验以免引起动乱，最后被扈将军强行压了下去，粉_饰太_平。

异种计划到底是四方共同全票通过的，因此异能者协会、猎尸协会对扈将军的处理结果不得不表示满意，但不论是B大还是临安却无法做到就此罢休。

这次勘测任务悬赏本就是猎尸协会误判等级在先，后又出现路鸣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导致这次悬赏成了完成率最高生还率却最低的任务，不加以补偿实在难平人心。

为此，猎尸协会、异能者协会以及军方三方共同宣告加以嘉奖，在先前的奖赏基础上再多加了个预备名额。

也就是说，等这一批学员成功毕业后，可以有优先选择权进入三方任意一方效力。

这个消息一出，引起了广大学子的羡慕嫉妒恨，一个个眼睛红的差点滴血。

【什么最低生还率，十个人才死了一半，低个毛，就这样都能获得一个预备名额，老子明天就组队去领这个任务！】

【猎尸协会有没有搞错，出悬赏死几个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就这样还能有补偿？有毒吧。】

【不是说去悬赏的人中有几个人是军方背景的么，这绝对是以权谋私吧，啧，有特权就是好。】

【那个通用系的可真是好命，死了名额还能传给他家里人，早知道我也去接这个任务了，反正我一个一级的死了就死了，能给我弟挣个机会后半辈子无忧无虑也值了啊。】

【我看那个通用系就是奔着这个去的吧，呸，心机够深的，还好死了，不然让他活着上了位，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底层人。】

网上到处都是这些不堪入目的话语，有些更是恶毒的没边，恨恨咒骂着这行人为什么不死个干净，直接追封个烈士不是更好之类的。

封白对着手机熬红了眼，刺目的手机屏光打在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映出一脸强忍耐住的悲恸。

封白恨恨咬紧牙，看着那些恶毒的猜测和咒骂，无言的愤怒和悲楚霎时填满了整颗心脏。

你们懂什么，我哥才不是那种人！他不是，他不是！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他，你们凭什么……

哥，你看到了吗，这些就是你要保护的人，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着你活该去死的人！这么诋毁你的人，真的值得你去守护吗？

哥……封白终于忍不住地痛哭出声，泪如泉涌。

“啧啧，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小羊羔你哭得这么厉害呢，还真是有些……我见犹怜啊。”黑暗的房间里忽然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油腔滑调得令人作呕。

封白连忙胡乱擦着眼泪，强忍着怒意，竭力恢复冷静看向发声处：“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我不想在研究所外的地方看到你。”

“九、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