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六觉得他真是信了徐旭的邪。

黑衣刺客倒吐一口血，身后跟着夏轻尘。

这会儿这个夏轻尘是真的。

就在刚刚不久的地方，夏轻尘还真正给六六六演绎了一遍，什么叫江湖上女人、老人、小孩不可招惹。

这可不就是不可招惹嘛。

诡异。

在六六六靠近那片区域的时候，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氛围。

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仿佛在请君入瓮。

但是安静的一点人声都没有，就不由得让六六六陷入了徐旭又在玩什么花样的想法。

等到六六六进去了，才发现更加诡异的事情。

没有活人。

自然也就意味着有四人。

所有人都死了。

剩下的一两个活口正在互掐。

仿佛是生死大仇，连六六六的到来都不被他们在意。

不算远的椅子上，就坐着夏轻尘。

仿佛是坐在高堂明镜之所，夏轻尘就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目一片温和的看着打得惨烈的两个人。

直到两人断气，夏轻尘才施施然起身，温温柔柔道:“先生，您来了。”

六六六很少被这样有礼貌的称呼过，前提是忽略当前的场景。

漆黑的只有一两盏烛火的大堂，地上都是流出来的氧化和新鲜的血污，不远的地方还有刚刚死亡，但是一脸满足的两个人。

一个断手断脚，一个嘴巴里含着刀砍人。

……很古怪的一幕。

起码，在六六六的从业生涯里面，见过无数次的惨烈场景，但却并没有见过如此诡异怪诞的场景。

不，他还是见过的——徐旭。

六六六后背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确实见过这种惨烈又诡异的氛围，徐旭一个人就能塑造出这样的环境，在他和徐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六六六没有理会夏轻尘，只是在这个宅院里面细细检查，连一份线索都没有放过。

夏轻尘提起裙摆，她没有内力，于是不知道有意无意的蹭到了血迹，走起路来一步一个血脚印。

在都是血腥味道的地方，就连六六六都没办法判断血腥味真正的源头在那里，因为到处都是这些味道的源头。

没走几步就能看见几个死掉的人。

有的人倒在地上，嘴巴里面发着声音，难得有着求生欲。

六六六靠近检查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没有拯救的必要了，是毒。

暗影的一贯作风，只有死掉的人才不会暴露秘密，于是这家人一开始被盯上的时候，或者说迎着暗影的人进来的时候，就意味着死亡。

利用他人的善意来伤害他人。

这就是在暗地里行走的暗影一贯来会使用的手段，他们在混乱的时候是有着慑震作用的凶恶之徒，在和平的时候就是霍乱的根源。

“先生，您已经来的足够早了。”夏轻尘这样语气温和的说道:“但是，我认为与其寻找这些线索，我们可以去问问那些没有死掉的人。”

“这里还有没有死掉的人？”六六六这样反问夏轻尘。

夏轻尘在月光的照耀下，眼神明明灭灭不低，接着语气飘忽的说道:“自然是有的……”

这里，不全都是人吗？

干枯的树枝，被踩上的时候有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夏日的蝉鸣，没有介意周围的鲜血，依旧在叫着“知了知了”；

漆黑的月色，在黑夜里面照亮了一地的惨白，混着褐色和鲜红；

天空的月亮即将落下，白天的明日即将升起，于是现在是黎明。

黄昏和黎明，正是一段最美丽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生与死的界限在模糊。

夏轻尘似笑非笑的说道:“这里的人，死于黄昏。”

七天前的黄昏，今天头七的日子，他们一直都在。

只有死掉的人才能看见死人。

比如夏轻尘，死了很久了，但是人间不许她死亡，一次又一次。

于是，带着冰冷的躯壳，夏轻尘走在人间，羡慕又痛恨的看着那些活着的人。

他们叽叽喳喳说着夏轻尘不想听的事情，吵吵闹闹的一遍又一遍重复不知道真假的话语。

直到夏轻尘遇见了若女侠。

安静。

鬼神不侵。

就算是在漆黑的月色中，依旧有着光。

在此之前，夏轻尘以为只有穷凶恶极的人身边才会如此安静。

因为那些杀过许多人的人，周围总是有着煞气，于是怨恨的鬼魂不得接近，接着又被不甘心的拖入轮回。

夏轻尘不止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她曾经伸手去接触过那些锁链，然后穿了过去了。

仿佛锁链不存在，或者地府不欢迎她。

六六六不知道夏轻尘什么时候走近他的，等他想要退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一双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六六六感觉到了“推”的力道。

接着，仿佛内力不在有着效果，六六六就像是一个稚童一样无力的被推的往前踉跄了几步。

场景都变了，周围一切都不在存在。

不，还是存在的。

六六六凝眉看着周围，荒凉和热闹被诡异的聚集在了一起。

周围有着点点磷火照耀着宅院，他从宅院内一下子到了门口。

宅院的牌匾这个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有破碎和摔落。

涂府。

是一个大户人家，门口的小厮正在迎宾。

如果忽略这些小厮一个个七窍流血的话。

一户人马正在来到这个宅院内，下意识的，六六六就想上前拉住那些人。

但是六六六的手穿透他们而过，仿佛周围一切都是幻相。

于是，六六六就跟着这些人一起进去了。

他不知道怎么出去，同样无法摆脱这些幻相，于是只能想办法了解现在的情况。

来往的人马六六六不认识，但是行动之前带着暗影的风格，马车内的“小姐”也同样被丫鬟搀扶着下了轿子。

这位小姐是夏轻尘。

涂府的人都在会客厅，似乎喜气洋洋的迎接着人的样子。

六六六看着七窍流血的涂老爷，和七窍流血的涂青。

他的经验告诉他，看起来膀大腰圆的涂老爷是个女人，而看着娇俏可人的涂青是个男人。

一身合身的衣物，一些小巧的装饰，加上一点点胭脂水粉，将男人变成女人的样子，或者女人变成男人的样子在简单不过了。

六六六离开了主大厅，检查起了涂府。

涂府是不太正常的样子，着整个场景都不太正常，但是检查的话也是能够检查出什么的。

比如，他一开始在涂府检查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涂府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一户单纯的人家遭遇了迫害。

现在却能发现涂府里面不合理的样子，比如什么都没有的库房里面被填满了茶叶，库房里面的茶叶售卖一份份的被搬出去消耗快的不正常，以及有人跑到涂府门口重金购买茶叶。

六六六正在涂府这边观察四周。

库房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的骚乱。

“去去去，你在做什么！”小厮一脸不耐烦的挥手重复着驱赶的动作，语气不耐烦道:“做你的千秋大梦呢，我们小姐是什么身份，给你天天送茶叶？”

六六六飘过去，很快就看见那个被驱赶的人。

一身壮实的样子，看着对方手上茧子的样子，应该是个练家子。

穿着粗布麻衣，身上没几个钱。

浑身有着油腻的味道，然后还有腰间挂着一些调味的大蒜、辣椒，看起来可能从事厨子的职业。

厨子是不可能买得起茶叶的，而且是“天天”程度的茶叶，就算是送，也得意思一下给几个钱吧？

所以，对方手上的痕迹，应该是曾经闯荡江湖，又金盆洗手了，然后身上有着曾经闯荡江湖赚取的钱财。

厨子样子的人很快就被赶走了。

六六六继续在蹲点听着这些小厮打手说话，忽略掉对方的七窍流血或者奇奇怪怪的惨状，只听声音很容易推断出一定的发展。

小厮正在感谢打手:“嘿，那个下等人，手上力道还挺大。这回还多亏许大哥了，我晓得有一批茶叶需要被处理，回头匀一点给大哥你。”

“这怎么使得。”打手这样推却道，转而又迫不及待道:“那什么，听说临风楼那边隐蔽，我去租个小包厢请兄弟们聚上一聚。”

“好好好，到时候约个时间，小弟就带着茶叶上门摆放了。”小厮这样回道。

打手听得越发高兴起来，当场就和小厮越好了时间。

六六六听得直皱眉，茶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些人说起茶叶了，这些茶叶究竟是有着什么问题。

不要说是品茶，所谓品茶都是那些有着余银的人家宴请宾客的，这些打手们就算附庸风雅，也没有道理脚上一群人待在一个小包厢里面就为了喝茶。

带回家喝才更加符合正常的情况。

而且，重金求购茶叶，和涂府的小姐天天“送茶叶”都不太正常，何况涂府的茶叶买卖的速度都太快了。

茶叶都是慢慢品的。

他刚刚去账房的时候，甚至看见了多户人家成吨的买卖茶叶。

鲁南城并不是什么茶叶产地，也没有传出什么茶叶好的名声来，商人逐利什么茶叶能让人这样趋之若鹜？